崔远饮了酒,此时头脑发胀,满腹悲怨。
他是特意等在此处,想要拦下邵明姮说话的,他记得初见邵明姮时的模样,少女挽着高髻插白玉金丝簪,明眸皓齿,轻轻启唇便犹如和风送暖,她跟在邵怀安后面,穿绯红色窄袖春衫,溜肩细腰,偶尔夹紧马肚冲邵怀安不知说什么话,兄妹二人对视,她便像得逞了一般,一挥马鞭疾跑过去,风吹起她的裙摆,榴红色帔子像一片晕开的晚霞,肆意飘荡。
他当时便惊呆了,他从未见过如此明媚而又生机勃勃的女子,像是一道光,让人想要窥视追随。
后来城中不断有流民涌入,邵刺史广设粥棚,抚慰赈灾,邵明姮亦跟在邵怀安身后,小娘子没有半分娇气,穿着藕香色对襟长褙子,挽起袖口,将粥米分发给灾民,她的手白净柔软,捏着粗糙的碗盏,没有抱怨,没有露出一点不耐。
他偷偷爱慕着她,藏在心里最深处,曾想过高攀,又怕被邵刺史和邵怀安拒绝,便努力读书写字,想着考取功名后再行对策。
他珍爱的女子,如今却被陌生男人半抱在怀里。
崔远死死盯着顾云庭的手,那细长清隽的手指箍在邵明姮腰部,是他仰慕却不敢触碰的美好,与此同时,一记清冷的眼神毫不避讳的扫视过来。
崔远下意识低头,犹如大坝决堤,蓄积起来的信心和勇气瞬间被冲的溃不成军。
他算什么东西!
后日启程上京,馆选后还有三年考核期,即便期满也不过是七品的职缺,便是如何打点也争不过顾家。
他站在黑暗中,忽然就不知要说什么。
两人越走越近,即将擦肩之时,崔远猛地踏出脚步。
“邵娘子,我有话说。”他舌尖险些打结,撑着蓄力开口。
邵明姮没有犹豫,径直回绝了他:“崔郎君,我不想听。”
崔远失望地苦笑,眼神仿佛泯了光,仍不肯罢休,央求道:“邵娘子,我说的话还作数,一直都作数,你等等我,行吗?”
顾云庭发出轻笑,单薄的身子有些灼热,眸中泛起零星的光,寂冷寡淡,“我需要回避吗?”
嗓音沙哑,酒气喷吐在邵明姮耳边,很痒。
她手指蜷曲,握在顾云庭手臂的力道不觉加重,男人暗自凛了笑,大掌跟着往后一摁,邵明姮脚尖垫起,后腰抵在他滚烫的腹部,饶是隔着衣裳,那温度似要沸腾了,她很难受,忍着压下嗓子里的柔媚。
“不用。”
抬起眼眸,她看着崔远真诚的眼睛,那面庞染上酡红,正卑微渴盼地望着她。
“崔郎君,我不等你。”
崔远绝望地踉跄后退,像是被雷劈了。
邵明姮搀着顾云庭回屋,推门进去,本来有几分醉意的顾云庭,眸色瞬间恢复冰凉,他揉着眉心,兀自松开箍在邵明姮腰间的手,往盆架处走去。
他用凉水净面,好似方才那个人不是自己,转过头来,面上郁沉疏离。
而邵明姮忽觉手脚发软,她张了张嘴,猝不及防朝前扑倒。
给顾云庭结结实实行了个跪拜大礼。
顾云庭从水里捞出帕子,拧干水渍快步折返。
他把手背贴在邵明姮额头,见她小脸滚烫,腮颊发红,便觉有些异样,再看她越来越急的呼吸,眸中泛起的涟漪,他将帕子塞到她颈间,起身回去关门。
有股热意在体内乱窜,邵明姮并拢了双腿,咬牙扶着桌腿站起来。
她难受极了,浑身好像没了力气,走路如同飘在云上,踩不到实处,好容易摸回罗汉榻,扯了薄衾将自己团团裹住。
“郎君,你千万别过来...”嗓音儿柔软带着股娇媚劲儿。
说完,自己的脸腾的热燥起来。
邵明姮爬到榻里,靠着稍微凉湛的墙壁,喉咙快要冒火,整个人要烧起来似的,湿哒哒的汗透过薄衾,她曲起身体,难受的哼了声。
脑袋晕晕乎乎,意识开始无法集中,她循着本能贴在墙上,感觉有人靠近,睁了睁眼睫,从浓密的鸦羽间看到顾云庭面无表情的脸。
“隔我远点...”
小猫儿的嗓音,甜糯带着蜜尖儿。
顾云庭弯腰将那裹成春卷的人抱起来。
走到架子床边,躬身将她放下,挥手打落帘帷。
一阵轻晃,帐内光线陷入昏暗。
“郎君?”邵明姮喃喃,双手捏住被沿唤道,“你也被下药了吗?”
她咬着舌尖说话,每个字节都在颤抖。
顾云庭的脸近在咫尺。
神色清淡,眸底深邃,虚白的面孔盯着自己。
邵明姮松了口气:幸好,他没事。
“你别挨着我。”她哼了声,脸上尽是汗水,连头发都打湿了,一绺绺贴着面额一直没入衣领。
顾云庭却不吭声,虚压着她,漆眸一瞬不瞬地凝视。
忽然,他开始单手解衣领。
邵明姮瞪圆了眼睛,恐是自己出现幻觉,她用力眨了眨。
顾云庭已经褪落衣袍,握着革带放在床头。
“郎君?”
顾云庭捉住她钻出来的手,捏着摁到枕面。
腾出来的另一只手则去抽解邵明姮裙衫上的带子,他神情冷漠,就像单纯为了发泄欲/望而做出的举动,没有一丝欢喜,更何妨温存。
烛火清幽,帘帷映出重叠的人影。
邵明姮本就昏沉,现下更是又急又燥,扭着身子想要挣扎。
“郎君,我去给你打水洗脸。”
她试图唤醒顾云庭,佯装镇定忍下惊慌。
即便她尚未通晓人事,可以这般亲密的姿势相对,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她一想到便觉得紧张恐惧。
她越发的害怕,但顾云庭却不加理会,甚至俯身落下。
邵明姮吓坏了,扯开嗓子大喊。
长荣肯定就在门外,他一定会听到!
但下一刻,她的嘴便被顾云庭一把捂住,他看也没看抓起革带开始缠裹她的手腕,她挣扎,他置之不理。
革带绑缚到床上,勒红她雪白的腕子,顾云庭直起身来,平静地看着她。
她哭了,慌乱不堪,像被毒/蛇咬到,啜泣着呜咽着,嗓音偏还带着几许连她自己都不知道的诱/惑。
昏黑的暗道里,小娘子的哭声绵绵凄婉。
徐玠与身后之人冷笑退后,他总是不安心,在顾云庭同自己索要邵明姮后,为确保不是为了别的什么隐情,他才想出试探。
而今看来,到底是年轻气盛,遇到好看的小娘子,宁可拖着病体也要坚持行敦伦之礼。
也难怪,邵明姮的模样身段别说放在徐州城,便是搁在京城也是极出挑的,可惜,自己没尝到滋味,便宜了病秧子。
徐玠难免愤愤惋惜。
邵明姮睫毛濡湿,微弱的光线里,她似乎看到顾云庭脸色郁沉,相比起她的激动委屈,他显得过于安静。
邵明姮抽噎着停下。
顾云庭弯腰解开她的手腕,整个过程一声不吭。
邵明姮脑筋慢慢转过来,目光望向帘帷外雕花屏风处,她张着小嘴,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问:“郎君是做给他们看的。”
顾云庭握着革带起身,正襟危坐于床尾处,默认了她的说法。
邵明姮脸更烫了,心虚的舔了舔嘴唇。
顾云庭闭上眼。
过了一会儿,邵明姮的热意仍不消减,她裹在薄衾中,像是被蒸熟了。
“我要喝水。”她的脖颈蹭在被沿,几颗热汗掉在枕面。
顾云庭从小几上端来冷茶,左手穿过她颈子,右手喂到她唇边,整盏都喂了进去。
“我可以去洗个冷水澡吗?”她哼唧着,知晓要配合,便不能太早要水。
“再等等。”
顾云庭瞥了眼,看见她身上掉下来一把折扇,正是那日从申家拿回的棕竹男扇。
他捡起来,抚着竹骨打开。
空白的绢面,没有任何墨迹。
扇子给邵明姮带去凉意,她热的迷糊了,虽闭着眼却还不忘道谢。
顾云庭俯视她,原本白皙的皮肤悉数通红,香汗淋漓不止,唇瓣咬出血迹,她的小牙很尖锐,绞着几绺青丝仍在哼哼。
他帮她拂开发丝,邵明姮却倏地睁开眼来。
“郎君...”她看不太清眼前人,时远时近的脸,还有给她带来清凉的扇子。
“扇子,好像是我的。”
顾云庭嗯了声,道:“是你的。”
邵明姮反应迟缓,重复了几遍后,忽然开始扭动,挣扎,嘴里嘟囔着:“是我的,是我的扇子...”
像是怕被人抢走,她急了,胡乱抓了把。
热腾腾的手攥住顾云庭的手背,往下拉,滚烫的手指一点点攀到他指尖,随后剥开,宝贝似的把扇子抱在胸口。
喃喃:“这是我的...”
顾云庭想:邵怀安还真是个好哥哥。
他给邵明姮擦去汗,约莫半个时辰后,叫来银珠帮她沐浴更衣。
待过了四日,他们才往城东走。
邵明姮小病了两日,因为身子骨好,并不打紧,启程前就已经能吃两碗饭。
经历了那一晚,她看顾云庭时总带着一种愧疚,就像无端亵渎了神明,不该把他想成卑鄙之徒。
回城途中,两日虽在一驾马车,但一路没有任何交流。
邵明姮心虚,顾云庭这种人,既喜欢上了,哪里会轻易变心,定是藏在心里,身体和灵魂都保持绝对的忠贞。
她不该那般侮辱他。
“郎君,我错了...”
顾云庭伸手挑开车帘,躬身走下马车。
作者有话要说:来啦!
邵明姮:被下药了,很难受。
现在的顾云庭:这种药其实只要耐力够强,是可以熬过去的。
后来的顾云庭:不要硬撑。
开始轻解袍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