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平定叛乱,柳思璇因功益封食邑两千三百五十户,另外还升柳思璇为骁勇将军,从三品的官职。
另外,还有很多在这一次叛乱中立功的,一一被建安帝封赏了。
如此一来,结局皆大欢喜,要是要说有谁不高兴的话,可能就是那些支持穆家的人了。
事后清算,朝廷来了一次大清洗,昔日与穆家走得近的皆被罢官免职、结局凄惨,一时之间,人人自危。
有的人想着去找人求情,丞相府、瑞安长公主府、柳将军府门庭若市,热闹非凡。
顾文澜没把这次穆家的叛变放在心上,当下她有一件事不得不着手解决:婚事。
过完年她就十四岁了,按照寻常人家的作风,必得给自家小姐安排婚事了,就等及笄后嫁过去了。
顾盛淮与邵氏倒是不急着定亲,毕竟凡事得靠自己愿意,顾文澜到现在都没有表现出喜欢谁谁谁的举动来,顾盛淮邵氏就担心自己若是乱点鸳鸯谱,岂不是耽误了宝贝女儿的婚事?
是以,直到现在,顾文澜依旧尚未定亲。
不过顾盛淮事邵氏不主动去找,不代表顾文澜就无人问津了。
要知道,顾文澜现如今在京城里名声大噪,诸多贵妇都把顾文澜当做心目中最佳的儿媳妇/孙媳妇人选了。
顾文澜身后依靠着丞相府、邵家,与邵皇后楚崇贤关系密切,就凭借这一点,顾文澜即便是貌若无盐,也是大家追求的香饽饽。
更遑论,顾文澜深得君心,贵为郡主,只要谁娶了顾文澜,那相当于在仕途上一片光明。
这不,顾文澜回到丞相府后,邵氏就拉着她问询了不少人家的心思。
顾文澜厌烦至极,一口回绝:“母亲,我一个都不喜欢,你回绝了那些人吧。”
她才不可能嫁给那些人呢,她又不喜欢谁谁谁。
邵氏对这个答案算是意料之中,只是女儿的终身大事她不得不上心一二,于是又问:“无忧,过完年你就十四岁了,母亲也不想拘着你,你和母亲说说,你看中谁,母亲就去提亲。”
顾文澜身份高贵,又有郡主头衔,想当然的,除非是权贵世家眼睛瞎了或另有所图,要不然的话,如此优秀的儿媳妇人选,傻子才会间接性失明不去选择她。
只不过嘛……
“娘,我就不喜欢他们,一个都不要,”顾文澜对婚事一个头两个大,一阵嫌弃,“我现在只想着和晋阳表姐一块,才部考虑终身大事。”
搬出晋阳公主这座大山出来也不是没有缘由的,毕竟谁不知道晋阳公主正得宠,有权有势,是一个得罪不起的大人物。
邵氏倒是从顾文澜的语气里听出了什么,皱眉叹气:“无忧,你和娘老实交代,你是不是不想嫁人啊?”
如若不是不愿成婚,何必搬出晋阳公主的名号出来唬人呢?
顾文澜一怔,没想到邵氏这么快就察觉出她的心思。
是的,她不愿意成婚,经历了邱宇杰这一遭,她对成婚生子这一茬一点兴趣都没有。
一眼望到头的人生,想想就憋屈。
邵氏见顾文澜不回答,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她倒没有发怒,呵斥顾文澜异想天开,只是关心地问了一句:“怎么?无忧是发生了什么事,不想成婚吗?”
要不是遇到什么麻烦,顾文澜年纪轻轻的,干嘛产生这个奇怪的念头?
顾文澜抿了抿唇,前世发生的一切的确与今生无关,可是她的亲人难道就真的一点关系都没有吗?
要是如此,她重生的意义又是什么?莫非就是眼睁睁地看着悲剧再度上演吗?
所以,对不起,娘,前世的故事真的不能告诉你。
“也没什么,”顾文澜很快就想到了搪塞的理由,平静地阐述自己的想法,“我在外面也算是见了很多人,这里面就有一些嫁过去的夫人过得不好,经常被婆家责备打骂,一点尊严都没有,而且她们还被随意转卖,多可怜啊。”
这倒不是顾文澜信口开河、无中生有,民间女子可没有高门大户小姐的好福气,舒舒服服被人伺候,自打一出生,明码标价是注定好的宿命,嫁去夫家只是凄惨人生的开头,却不是结束。
每每见到这些女子的遭遇,顾文澜便愈发抵触嫁人生子的命运。
就是因为女子无法像男子那样入仕为官、为将杀敌,才能这样轻易被践踏、被决定命运。
倘若女子自己站起来的话……
关于这一点,邵氏也不是涉世未深的小姑娘,她深有体会,连连摇头,“没想到无忧竟也有这般忧国忧民的时候。当年邵家还未显贵之际,你姨母还有我,可没有什么好日子过。”
邵家姊妹兄弟多,家里生计吃不消,在瑞安长公主府里干活,虽然不至于被主人打骂,但绝对离衣食无忧、幸福美好远得很。
邵氏与邵皇后姿色好,还是奴婢,府中一些奴仆经常调戏戏耍她们,更有甚者威逼利诱她们,压根不把她们当人看。
如若不是邵皇后被瑞安长公主看中留在身边,估计邵氏与邵皇后是真的要被这群人弄得头疼不已。
可能也是这个原因,打小邵氏就脾气火爆,谁要是冒犯了她,小心被她打得鼻青脸肿。
过去的苦日子,邵氏一刻都没有忘记,即便如今邵家飞黄腾达了,写的人想巴结都巴结不上。
顾文澜噗嗤一笑,“舅舅与姨母,还有娘,当年是真的辛苦。”
只有真真正正在底层生活挣扎过的人,才能体会这种痛苦。
邵氏一说起过去就兴致勃勃,“可不是吗?邵家只是人人轻贱的奴隶,才不是什么有头有脸的世家权贵,我们不自己强势一点,谁会真的将我们瞧在眼里?”
拜高踩低,自古人之本性。
“无忧,你不想嫁人,娘能理解,只是,将来你身边没有一个知冷知热的,也不太好啊。”
邵氏说完又心烦意乱了,“顾家要养你自是养得起,只是以后顾家让你大哥继承了,你未来大嫂会接受你吗?”
正所谓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顾文澜是顾家小姐,顾家自然会养着她,但是她一直待在顾家,让其赡养,不提顾文澜的名声,就单凭顾文澜的三位兄长的夫人,怎么乐意见到姑奶奶死赖着不走?
邵氏的担忧不无道理,可是顾文澜是什么人?
“这一点母亲大可放心,无忧自有打算,绝不让母亲担心。”
顾文澜跟着晋阳公主办事,以后大小也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如此一来,顾家有什么必要养着她?
见顾文澜信誓旦旦的,邵氏不好多说什么,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无忧,你自己打算就好。”
一开始所谈及的婚事,母女二人皆心照不宣地避而不谈。
被亲事困扰的不止顾文澜一个,还有姜行云、付习原。
付习原也就罢了,他有一个亲儿子,一些挑剔忌讳的权宦世家不乐意女儿嫁过去当继母,自然对付习原态度冷淡,当然,还是有些人对此接受良好的,压根不计较。
可姜行云不同,他是一朝中第名气响亮,外加天子器重,仕途坦荡,还没有定亲,多的是人愿意招他为乘龙快婿。
只不过,姜行云不喜欢赴宴外出,甚少与人来往,许多打算提亲的人也只能另辟蹊径,找找法子。
此时,姜行云的家里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一面容姣好的女子一脸羞涩地瞅着跟前俊俏的姜行云,有意来一个金风玉露一相逢。
姜行云皱紧眉头,这位女子旁边站着的一个贵妇满是积极地对姜行云介绍说:“行云外甥啊,你看看,这是我的小女贺兰依依,依依啊,赶快见过你表哥。”
“见过表哥。”
音若黄鹂,加上姿色美丽,美人胚子一个,估计换做别人,早已经心神荡漾。
姜行云却反应平平,贺兰依依与其母岑氏是他富贵后才找过来的亲戚彼此间已经生疏好多年了。
自打姜家没落以来,姜行云受够了白眼,连带着对亲人感情看得也相对冷淡了不少。
这时候一个多年不联系的姨母跑过来积极跟他介绍婚事,什么心思一目了然。
贺兰依依他没感觉,岑氏……
岑氏不知姜行云心中所想,依旧态度积极地介绍贺兰依依的种种优点:“行云啊,你是不知道,自小依依就饱读诗书,八岁就读完了四书,也略通五经,幼承庭训,柔嘉居质,落落大方……”
“姨母、表妹远道而来,想必很累吧,要不我带姨母表妹下去歇息。”
姜行云神色淡淡,三言两语就打断了岑氏的话。
岑氏讪讪一笑,“这……姨母不累,行云,姨母就依依一个女儿,记挂得很,她爹又死得早,没有兄弟撑腰,受尽了苦头,姨母就怕依依受委屈……”
说着说着哭了起来。
岑氏与姜行云生母姜岑氏是亲姐妹,从小到大一直是感情深厚的好姐妹,不过两姐妹的命运在长大后截然不同,一个嫁给了京城高官,另一个嫁给了当地一颇有声望的书香门第。
原本两姐妹就因为嫁人感情联络变少了,更不用提两姐妹嫁过去后各种事情要操心,渐渐地,来往也就断了。
这些年姜家发生了诸多变故,先是牵连进政治漩涡里渐渐败落,后又是姜家行为不端,得罪了一些贵人,被排挤出官场,以及姜岑氏的丈夫生了病再也没有起来,多重因素加在一块,姜岑氏一病不起,走了。
而岑氏所嫁去的人家也没有好到哪里去,丈夫早死,夫家叔伯兄弟对其家产垂涎欲滴,欲逼迫孤儿寡母交出田产财产,若不是岑氏有几分本事,否则的话,岑氏与贺兰依依早被扫地出门,连吃饭都成问题。
岑氏一个人养着贺兰依依,本就辛苦,原本还发愁贺兰依依的婚事,族中人有意把她嫁去富商家当填房,她怎么可能同意?
就在此时她听说了那个多年未曾联系的姐姐留下来的儿子出息了,果断带上女儿前来投奔。
可是两家人来往都没有,姜行云会收纳她们吗?
这也是为什么岑氏一过来就积极介绍贺兰依依的原因。
姜行云也知道这个多年不联系的姨母岑氏对他暂时没有恶意,不过啊,人心难测,他还是小心为妙。
“表妹不会有事的。”
姜行云言不由衷地劝说道。
他对这个便宜表妹没什么好感,念在亲戚一场的份上,倒也愿意给她找一位好夫婿嫁过去。
“好,有你这句话,姨母就放心了。”
岑氏擦拭泪水,扭头吩咐贺兰依依,“你别给你表哥添麻烦,知道吗?”
“依依明白,”贺兰依依欠了欠身,规矩周全,“打扰表哥了。”
“没关系,你们暂时住在这里吧。”
姜行云随后叮嘱小厮将两位带下去,岑氏与贺兰依依就这样跟着小厮的步伐走了。
她们一走,姜行云倚重的书童扬儿按捺不住,就问他:“公子真的要收纳岑夫人于贺兰小姐吗?”
不提岑氏与姜行云的亲戚关系,就单凭姜行云现如今的上升趋势,娶一个对他仕途没有太大帮助的表妹当夫人这笔买卖不划算啊。
姜行云挑了挑眉,“要不然呢?她是我姨母,莫非还能让她们露宿街头吗?”
岑氏流落街头,那么第一个被骂的就是他了。
扬儿满是不赞同,“公子,姜家已经没落,娶一个没名没姓的贺兰小姐为妻,有什么好的?”
贺兰家即便不败落,在遍地权贵的平城里,连盘菜都不是。
扬儿的嫌弃,姜行云心知肚明,他警告道:“无论如何,贺兰小姐岑姨母是我的亲戚,你得妥善照顾她们,她们出了差错,唯你是问。”
“是,公子。”
扬儿应道。纵然没有多少感情,可于情于理,姜行云都得妥善安置她们。
一个不好,吃亏的是自己。
姜行云不知为何忽然记起顾文澜来,一时沉默。
“公子可是想起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