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4.如何是好

京兆府尹当即大怒,“到底是谁背地里干这勾当?”

火炮房都敢弄,胆子忒大了。

捕快上前一看,面色凝重,“大人,您看这……”

指了指前方一不远处的茅草屋,似乎有点不对劲。

京兆府尹冷冷一笑,“还真是一抓一大把,既然此地乃有人私开场所,那么作为官差的我们就得好好请教请教他们。”

毕竟,捣毁意图造反的叛逆份子实乃大功一件。

捕快们心照不宣地笑了,眼见政绩可捞,他们的升官发财梦指日可待。

四处轰炸的火药烟灰时时刻刻提醒着众人,京兆府尹经过上一次的护城河无名尸案,也不想打草惊蛇,瞧瞧对他们使了眼色,低声嘀咕了几句话。

手下们一听,跃跃欲试。

京兆府尹轻咳一声,先来冠冕堂皇的加油打气,“各位,我们接到有人报案,说此地似有贼人出没,为了百姓安危,我们京兆府特地赶来捣毁此地。无论是成是败,那都是我们该做的。”

捕快们纷纷点头,一众人轰轰烈烈地前去那座山头。

顾文澜与柳思璇于山头远处遥遥相看,对视一眼。

顾文澜说道:“这下子,齐王与司徒永芳那得是远近闻名了。”

是美名远扬亦或者臭名昭著,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

柳思璇噗嗤一笑,“原来郡主也有这么幽默的一面。我还以为郡主是比较严肃的人。”

言外之意就是不容易亲近。

顾文澜讶然,“我以前那是很喜欢爬树捉虫的,哪里严肃了?”

她可是大家眼里的调皮捣蛋鬼,一点都不端庄贤淑!

柳思璇两手一摊,“大概是我孤陋寡闻了,思璇有得罪之处,还请多指教。”

顾文澜:“……”

咋好端端的,气氛越来越怪了?

“不管我是调皮捣蛋,还是端庄贤淑,反正我都不是什么好人。”

顾文澜半笑不笑。

——经历了灭门惨案,她可没有以前的柔软心肠,欲血重生的那一刻开始,她就不是什么心地善良之辈。

应该说,这算是心性改变了。

柳思璇斜眼一看,见顾文澜莫名的心情沉重,不好多说什么,微笑道:“郡主是不是好人,我想大家都清楚的。”

好人坏人的标准是什么?

乐善好施?宽厚仁爱?

亦或者心怀天下,经世济民?

好像……好人坏人从来都没有严格的标准。

顾文澜闻言,嘴角上扬,语气轻快,“我是好人又如何?反正我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大家闺秀,什么都不会,论能力不如我爹与我表哥舅舅,论品行不如晋阳公主善良豁达,论学识渊博梅映雪比我更胜一筹。”

数了一遍才知道,原来自己竟是一个什么都不如的。

顾文澜顿感沮丧与压力。

柳思璇哈哈大笑,拍了拍顾文澜的肩膀,语重心长道:“郡主别妄自菲薄,您到底如何我想丞相大人与丞相夫人心中有数,优秀与否那是别人的评价,而且……”

“郡主不优秀吗?您当初英勇救晋阳公主的风采,到现在多少人口耳相传呢。”

语罢,柳思璇满脸笑容,眼里尽是温柔。

顾文澜怔怔地看着柳思璇,好一会儿不说话,接着道:“柳侯爷为国奋战,本郡主甘拜下风,久仰久仰。”

恭敬地作揖,表达自己的敬佩之情。

柳思璇摆了摆手,谦虚说:“我柳思璇只不过是凡夫俗子,虽说立功封侯了,但那是天幸,换做其他人也一样,没必要把我想得那么好。”

她眺望那乌压压的人群,声音渐渐低沉,“柳家这些年来发生了太多太多事,我这个做孙女的无能为力。”

柳家与穆家的恩怨尚未解决,估计她是想到了这一点才心情抑郁。

顾文澜神色淡淡:“柳侯爷,无论如何,你立了战功是事实,机会不是所有人都能把握的,我想……你能抓住机会立功封侯,恰恰是你厉害的证明。”

多的是人抓不住机会,从而一步一步走向了失败。

说白了,很多时候不是时运不济的问题,而是本身就德不配位,冒然戴高帽,莫非就能一战成名,异域立功,实现华丽的转变吗?

答案是不能的。

柳思璇似笑非笑,“郡主所言可是说废物终究是废物,给了机会都不可能表现好吗?”

“对啊,”顾文澜撇了撇嘴,“别人都爱说我爹当上丞相全靠我娘,但是他们也不想想,阶梯有了,能不能有功也是自己的问题。我爹这么些年来战战兢兢、披肝沥胆、忠心为国,到头来……”

说到一半便不再说下去了。

柳思璇了然地笑了,“酸腐文人的无聊看法就是这样,鸡蛋里挑骨头是常态,若是他们什么时候不整天挑三拣四的,我都要怀疑是否有问题了。”

文人相轻,顾盛淮年纪轻轻官居丞相,郁郁不得志的人哪里瞧得上或喜欢?

不把你喷得狗血淋头,不符合忠心社稷的文人形象。

想到这里,柳思璇笑容逐渐消失。

柳家当年逼不得已退出京城,也有这些文人的咄咄逼人,因为他们打了败仗,几近连累全军覆没。

可是他们也不想想,敌军被打得远遁而逃是谁的功劳?柳家上下阵亡者甚多,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到头来还得被这群人骂。

——公平吗?凭什么呢?

顾文澜深以为然,好一阵吐苦水,“他们从来不给真正有功于社稷的大臣歌功颂德,只爱抓住那鸡毛蒜皮的小事巴拉巴拉个不停,听着就烦。”

虽然顾盛淮乃科举出身,但说实话,顾盛淮压根就不怎么喜欢这群文人,自己人还不了解自己人吗?几斤几两还不知道?

整天听着那群人念念叨叨,顾盛淮受得了才怪。

是以,顾文澜从小到大都不喜欢这群爱在背后说闲话的酸腐文人。

二人谈话间,京兆府尹已经捣毁了火炮房,成功引得齐王与司徒永芳的惊恐。

“你们在干什么?”

齐王司徒永芳衣衫凌乱,却还勉强过得去。

没办法,京兆府尹闯进来时太尴尬了,他们浑然忘我,哪有时间理会外面的人啊?

京兆府尹一脸尴尬,他也不晓得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齐王会在此地。

司徒永芳大怒:“我要杀了你们。”

清清白白的身子被人看去,简直是耻辱。

齐王虽说是乔装打扮,可到了你侬我侬的地步时,二人卸妆,倒在一起,不知天地为何物。

京兆府尹与捕快们齐齐下跪:“大王恕罪!小的们并不知道大王在此地……”

“你们给我闭嘴!”

齐王满脸怒火,明明到嘴的肥肉,差点就没有了。

京兆府尹瑟缩着脖子,思考着如何逃离此地时,好巧不巧,京城驻军到了。

禁卫军冷冷地扫视四周,冷声道:“接到有人报案,说此地发生斗殴事件,快要闹出人命了,该不会是你们吧?”打量着司徒永芳与京兆府尹等人,面色微妙。

齐王整了整衣裳,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顿时呵斥:“大胆!孤王在此,你们还想造次?”

孤王?京城的大王数来数去只有那几个,英王是不可能的。

莫非是……

禁卫军还没有想到答案,京兆府尹已经火速站起身来,脸色严肃道:“齐王与司徒大小姐在呢,统领可别有眼不识泰山。”

禁卫军当即跪地喊道:“参见齐王。”

齐王冷冷一哼,讥讽道:“禁卫军,既然知道是孤王,还不赶快让这些人退下?”

火炮房的事情败露,目前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抹去痕迹。

藩王擅自离开封地,是死罪。倘若被告去建安帝跟前,齐王即便是皇子也免不了一顿排落。

齐王的算盘打得啪啪响,只是可惜顾文澜柳思璇打定主意让他倒霉,就绝对不会让他逃出生天。

于是,另一伙人也到了。

他们个个手持戈戟,面色铁寒,一看就不好惹,只是这支队伍的背后站着一明黄身影,显眼得很。

顾文澜柳思璇见状,纷纷露出一抹笑容。

“齐王既然来了京城,为什么不与朕提前打报告?”

这句话犹如惊天炸雷,惊醒了一波人。

齐王和司徒永芳大惊失色,瑟瑟发抖。

京兆府尹禁卫军一听此话犹如天籁,跪地迎接:“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建安帝负手在后,呗御林军重重保护起来,翩然而至。

对面的齐王和司徒永芳面如土色,看样子是大受打击。

齐王嗫嚅道:“父皇,您……您咋……”

“哼!齐王,你好大的胆子。”

建安帝却不给齐王面子,直接打断呵斥,“我告诉你,这皇位你是最不可能的,朕有名正言顺的皇太子,即便未来皇太子有问题,朕都不可能考虑立你为皇太子。”

齐王如此混不吝,妄存野心,他是疯了才要对他另眼相看。

齐王惊慌失措,跪地求饶说:“父皇,父皇,儿臣错了,知道错了,儿臣不应该私自弄火炮房……”

“你别说了,”建安帝铁青着脸,怒目圆睁,“齐王,朕是小瞧你了,没想到你在封地还能有如此闲情逸致,不仅千里迢迢过来与女子私会,还得弄火炮房。”

不阴不阳的语气听着就怪让人不舒服,齐王何尝不明白那是建安帝怒气到临界点的表现呢?

司徒永芳默默不语,低头望着地面。

建安帝左右环视了一圈,奢华低调都不足以形容这间草房了,语气竟是平静至此,“齐王,来都来了,要不去宫里说会话,聊聊天吧。”

这种情况容得下齐王说句不吗?

答案是不可能的。

齐王只好答道:“是。”

建安帝还不忘带上司徒永芳,意思是郎情妾意的一对有情人拆开了怪不好意思的。

齐王与司徒永芳当即被御林军五花大绑起来,带去皇宫。

京兆府尹与禁卫军围观了一场好戏,不敢说话。

建安帝也没忘记他们,沉声道:“爱卿的功劳,朕不会亏待你们的。”

杀人灭口?不存在的。

京兆府尹禁卫军们皆一脸喜色。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走出山,当然这个地方早已经被封锁起来了。

顾文澜柳思璇远远瞧着他们离去,都松了一口气。

“齐王被带走,这下子陛下可得好好罚他了。”

顾文澜笑道。

齐王先是偷偷离开封地,再是弄火炮房意图造反,桩桩件件都足够让人大跌眼镜。

——齐王是注定无缘皇帝宝座了。

柳思璇双手抱胸,饶有兴致地反问说:“咋了?你很高兴齐王倒台吗?”

楚崇贤可是太子,而且还有外家帮忙。齐王再怎么厉害,也不可能动摇楚崇贤的地位。

顾文澜苦笑一声,“高兴也不高兴。”

前世的悲剧之一是建安帝酿就的,她一直不知道该用什么心态面对他。

是他一手提拔了邵家,也是他一力铸就了邵家顾家的满门鲜血。

——恩人,同时是仇人,大概是最复杂的事情了。

柳思璇柔声安慰:“齐王倒台,总归是好事情,不是吗?”

最起码,柳家危机解除了,齐王这家伙再也威胁不到柳家。

柳思璇的眼底闪过一丝幽光。

“对,齐王没有了,太子表哥的位置稳固了不少。”

顾文澜微微一笑,相携下山。

齐王被建安帝当众带回皇宫的消息,迅速传遍大街小巷。

被禁足的王嫔自然无从得知,但四公主五公主不同,起码她们是有人身自由的,规矩也学得差不多了,虽然建安帝还没有同意放她们出来,但她们行动不受限制。

齐王被带回来的消息可不是小事,于是四公主五公主慌了。

“母亲,母亲,哥哥他被父皇……”

四公主五公主一脸紧张。

王嫔皱眉,不耐烦地说道:“干嘛啊?没看见我烦着吗?”

多久没有这种感觉了?

自打入宫她一直很受宠,偏偏出了晋阳公主这个差错,干脆把她禁足了,这还不止,这还让她一连降级。

奇耻大辱,谁会遇到这种糟心事?

四公主跺了跺脚,吼道:“齐王被父皇带回皇宫了,并且还是被五花大绑起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