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9.情况

“花王节?不去。”

顾文澜一贯对此类节日不感兴趣,看来看去就是那样,除非是中元重阳,不然顾文澜是真的一点兴致都没有。

晋阳公主掩唇一笑,眨了眨眼,“你要是不去,那里的姑娘公子你就没机会一饱眼福了。”

花王节,顾名思义就是选出淮洲最漂亮的姑娘出来,胜者即为花王,这一天还会有诸多公子哥捧场,每一位花王皆才色双绝,生活美满,子孙满堂。故而很多参与的姑娘兴致勃勃,想要在这一天脱颖而出。

顾文澜还是兴致缺缺,撇了撇嘴,“说了那么多,不还是看人吗?有什么好看的?”

顾文澜自小最大的爱好就是爬树掏鸟窝,或者下水捉鱼,田野挖瓜,此类乡野孩子爱玩的小游戏,到了平城就非常的格格不入了。

等到顾文澜年纪稍长些,已经是比较少玩这种游戏了。不过也正因为小时候的特殊经历,顾文澜对平常姑娘家喜欢的东西不太喜欢,甚至是不屑一顾。

花王节说破天不就是未婚的少男少女出来游玩吗?

晋阳公主见她如此冷淡,干脆了当地指出她真正的目的:“哎,你要是不去,到时候我们怎么接近淮洲知府啊?”

淮洲知府与昌邑王早就互通有无了,二人也是里应外合,狼狈为奸。

此地距离昌邑不过百里,昌邑王笼络淮洲知府,也非无的放矢。

“哦?莫非知府的三位千金要参与花王节?”

顾文澜眼睛一亮,神色惊喜。

淮洲知府膝下无子,唯有三女,在淮洲这个地方是出了名的绝色佳人,诸多名门公子趋之如骛,以求博得美人一笑。

不过,淮洲知府既然跟了昌邑王,自然是一个有野心的人。他预计要把其中一女送给昌邑王当侧妃,求得阖府富贵。

这件事外人并不知晓,但淮洲知府家可是心知肚明,三位千金也各怀鬼胎,心思莫测。

大小姐相对来说容易接近,知书达理,温柔谦和,二小姐性情火爆,鼻孔朝天,一看就是不好惹,三小姐冷冷清清,不似凡间人。

顾文澜查完三位千金的资料后,一直在想接近她们的好办法,眼下花王节将至,给了她一个极好的机会。

“对,淮洲知府家的三位千金都会去,我还听说大小姐还准备在这一天与爱人私奔。”

晋阳公主肃了肃脸色,平静地说道。

刘之霏早就与当地的一位书香门第家的小公子互生情愫,两情相悦,偏偏淮洲知府不愿刘之霏嫁给一个无法继承全部财产的富贵公子哥,多次暗中阻挠她,并想让她嫁给昌邑王为侧妃。

刘之霏不愿,几次闹得不欢而散后,淮洲知府只好让人将她看起来,不让她接近那位公子哥了。

眼下花王节到了,刘之霏这才被放出来。

“这么精彩的吗?”顾文澜摸了摸下巴。

刘之霏与那位小公子的爱情她没兴趣了解,但他们之间的坚持,顾文澜却很敬佩。

好歹,他们此时此刻是真的相爱彼此。

晋阳公主点头微笑,接着说道:“刘之霏不想嫁给昌邑王,二小姐刘之琦倒是野心勃勃,一心一意为了高门大院不惜一切地往上爬,常修琴棋书画,三小姐刘之倩感情淡漠,年幼时曾被高僧批命与佛有缘,深居简出,不与外人打交道,性子冷淡,听闻聪慧恭孝,善工史。”

刘家三位小姐的性格迥然不同,所做出的选择也不一样。

顾文澜一直在想,淮洲知府也挺会养孩子的,三个女儿无论如何,一个赛一个的优秀,并且还风格不同。

“淮洲知府也挺懂养姑娘的。”顾文澜意味深长地评价道。

即便淮洲知府与昌邑王互通书信,勾搭成奸,可刘家三位千金的确卓然风采,不是寻常人家有能力培养出来的。

晋阳公主摇了摇头,“主要还是知府夫人胸有丘壑,懂得教育培养姑娘。淮洲知府在外面养了一堆外室姬妾,但都无所出,唯有知府夫人一连诞下三位千金。外人都说,淮洲知府阴盛阳衰,命中无子。”

在这个世道,一个男子没有自己的亲儿子是一件很让人头疼的事情,传承香火,讲究血缘继承,一个非自己所生的孩子,未来顶替了你所做的一切,想想就不可思议。

淮洲知府也不是那等大度的人,喜欢过继别人家的孩子,看他苦心孤诣所做的一切,想来都是因为香火的缘故。

顾文澜听到这里,不禁目露嘲讽,“果然还是要儿子不要女儿的,昌邑王莫非还能凭空给他变出一个亲生儿子吗?”

世俗的眼光中,亲儿子比亲女儿好,义子也比亲女来得亲近。

虽说财产继承方面,女儿不如儿子吃香,但是父母双亡、家中无兄弟者,都可自立门户。

说是这样说,那些自立门户的姑娘家有时候还要被地痞流氓骚扰,烦不胜烦,无自我保护能力的姑娘,抱着金盆子,不就是锦衣夜行、惹人垂涎吗?

故而,世人考虑继承人问题时,一般来说女儿都是被排除在外,除了女儿会出嫁生子,最大的原因就是这个了。

每每想到世俗人的偏见,顾文澜便十分冷漠。

晋阳公主轻轻地扬起嘴角,“不一定是要变出来啊,淮洲知府一直求子不得,昌邑王大可送他一张生子秘方,以及好生养的美人若干,那不就行了?”

一听此话,顾文澜反应过来了,合着是在这里给淮洲知府一个天大的好处呢。

于是冷笑道:“然后那淮洲知府傻乎乎地上当了?还真是着了魔了。”

顾文澜不理解淮洲知府苦苦盼望儿子的想法,女儿难道比儿子差吗?

女儿培养成才,以后也是一件好事。

如果儿子一定比女儿靠谱,那么为什么还会发生如此之多的家族内斗丑闻?

她不理解,晋阳公主反倒是理解淮洲知府的想法,淡淡道:“正所谓,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儿子娶妻生子,姓的就是他们家,而女儿,以后是别人家的孩子,将来娘家出事,她能帮衬多少?可不就是不值钱的小丫头吗?”

要不然,那么多人不惜冒着养不起孩子的风险拼命生儿子是为了什么?

民间溺女现象突出,那些无辜死去的婴孩,皆化为家中盼子的踏脚石。

“好一个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搞得好像儿子一个两个皆是孝子贤孙、才德兼备的人一样。”

顾文澜最看不惯的就是这一点,奈何自己现在人微言轻,说不出话。

晋阳公主扫了愤愤不平的顾文澜一眼,牵了牵嘴角,说道:“现在你总该知道,为何我让你去花王节了。”

“知道,那位大小姐,我想想办法。”

顾文澜沉吟片刻,回答道。

晋阳公主却不以为然,“你不需要帮忙那位大小姐,只需要恰当的时候出场,届时,淮洲知府还能不信任你吗?”

“你是说……”顾文澜比划了一会儿。

晋阳公主微笑颔首,“就是这样,你可明白了?”

顾文澜端起茶杯,先给自己喝了一杯,等到嗓子得到了滋润,顾文澜才幽幽开口:“你放心吧,你叮嘱的我会尽力而为。”

“嗯。我先走了。”

嘱咐完一些事,晋阳公主功成身退。

顾文澜亲自送她出门,直到晋阳公主离去的背影渐行渐远后,顾文澜才对里面喊了一句:“你可以出来了。”

簌的一声,窦砚离从房梁上又一跃而下。

顾文澜眉头一皱,“你一直待在上面,没有下来过?”

“那当然了,在房间里面很容易被人瞧出不对劲,我就索性在房梁上待着,反正没有人能发现。”

窦砚离将面具摘下,划过大半张脸的疤痕恐怖可见,一些地方还流出了鲜血。

顾文澜走过去,低声询问:“这个伤疤,到底是怎么回事?”

之前她已知晓窦砚离脸上受过伤,可万万没想到,这个伤疤竟是如此难看,把一张俊秀的脸庞毁了。

窦砚离靠在椅背上,双目微阖,平静道:“没什么,不小心受的伤。”

不愿多谈的样子,估计窦砚离以前的经历超乎人现象的难过。

顾文澜不语,只就拉过一边的藤椅,端详他脸庞的疤痕,眼神里毫无半分嫌弃与不耐烦,有的只是平和与从容。

窦砚离似是感应到顾文澜的目光不住地在他脸上扫描,有些不好意思,于是出声:“顾文澜,你看我的脸,可会瞧出花啊?”

什么瞧出花?他都毁容了有什么花可瞧?

顾文澜翻了翻白眼,支着下巴,冷哼一声:“你还有什么花啊?我只是假设一下你若是恢复了原来的容貌,将是多么的光彩照人,我不能惋惜一下好端端的一个帅哥,结果毁容了吗?”

强词夺理,窦砚离心中想到。

嘴角上扬,嘴巴却毫不留情:“我整张脸,也就这个样子了。你就算是嫌弃,也必须日日夜夜看着它。”

窦砚离脸上的疤痕已是时岁久远,当年因种种原因,导致脸部的这道伤疤迟迟得不到有效的治理,于是日久天长下,留下来一个狰狞丑陋的疤痕。

窦砚离懒得再看世人时不时投递而来的或怜悯、或厌恶的种种目光,索性自己制作了面具,挡住了这个疤痕,外人看来就是一介翩翩公子,丰神俊朗,肃肃生风。

他不在乎能不能恢复以往的容貌,于他而言,血海深仇才是他的重要目标。

但顾文澜呢?她能不在意吗?

顾文澜一听此话,当即就想给窦砚离一记爆栗,省得他胡说八道。

考虑到眼下的情况,恨恨地忍气吞声,磨牙道:“我才不会天天对着你这张庸俗的脸庞,我要看,那得看那世间的美男子,就像无痕公子的那一种。”

说实话,顾文澜没见过无痕公子不清楚他长得好看与否,但拿来堵窦砚离的嘴,显然是绰绰有余的。

果不其然,窦砚离一听到无痕公子的话,语气便开始阴阳怪气起来了,“他都二三十岁了,你喜欢老牛吃嫩草啊?”

顾文澜如今也才十三,无痕公子成名已久,至今已有三十出头,两人根本就不在一个辈分上。

况且,世人总归对女大男小的婚事抱有偏见,觉得不靠谱。

你才老牛吃嫩草呢,本姑娘才十三岁!

顾文澜在心底不满地怒吼,面上皮笑肉不笑道:“这也好过某些人死皮赖脸、一见面就谋杀他人的来得正常。”

这是讽刺窦砚离初次见面用假玉佩下圈套呢。

窦砚离无奈苦笑,第一次明白什么叫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不过自作自受,因果报应,他认了。

揉了揉眉心,窦砚离睁开眼睛,郑重其事地凝视着顾文澜,直把她看得犹疑不定。

这家伙又在搞什么名堂?

顾文澜睫毛微颤,神色一肃,反问他:“你看着我的脸,莫非还能让你的脸,恢复如初?”

被她这样一说窦砚离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想要说出来的话,全被咽回去了。

他挑了挑眉,“你长得不如我好看,当年我可是迷倒了万千少女的,你还差点火候。”

仔细一听,得意与炫耀之意,昭然若揭。

顾文澜微微一笑,眼里尽无一丝笑意,冲过去往窦砚离的脚板就是一踩。

嘶!

女人发飙,不好惹的。

窦砚离猛吃一记教训,吃痛不已,倒吸一口凉气,喃喃自语:“看这样子,你习武还是很有成效的,把我踩得那叫一个痛。”

顾文澜压根就没有留情面,踩他的脚用了五成力。

力大无穷啊,窦砚离心中哀嚎。

顾文澜冷眼旁观窦砚离的惨状双手抱胸,不阴不阳道:“我是姑娘,你是少爷,我们二人岂可随意对比容貌?”

他长得好不好看,干她何事?

再者,她怎么不如窦砚离这个死家伙长得好看了?

越想越气,顾文澜干脆踩他一脚,好好让他吃吃瘪。

“哎,我错了,顾四小姐,是我的不对,贫生蒲柳之姿,人微言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