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此话怎讲?”
顾文澜好奇了。
当时宁国公府退婚,很多人都是支持司徒永芳的,毕竟姜行云只是一没落家族的子弟,司徒永芳可是名门千金,才艺双绝,无数儿郎趋之如骛的美人,退婚了,他们的机会不就来了?可现在呢?
由于齐王被邱宇杰所伤,子嗣无望,并且邱宇杰被罚入大牢后,即便是全身瘫痪,每天有人掌嘴,建安帝犹嫌不解恨,派人看着他,更不用说,后面邱宇杰被拆穿装疯卖傻,欺瞒君上,大大激怒了建安帝。
于是,邱宇杰的流放之行免不了了,在西北之地苦苦挣扎不到一个月,立马得病暴毙了。
整个邱家,经历了一系列的冲击,名声扫地,尽是落败衰颓之势,大厦将倾,没有人愿意力挽狂澜。
邱韦天与郝氏前不久和离了,这对夫妻最后还是闹到了反目成仇的地步,郝氏投奔娘家过日子,邱韦天抬举自己喜欢的妾室扶上正室,日子过得那叫一个鸡飞狗跳。
听说那个夫人已经身怀有孕了,前头郝氏所杀的一子一女,一个死了,另一个被郝氏打发嫁人了,要不然郝氏才不会这样大胆地与邱韦天和离。
这位夫人没机会虐待前头夫人留下来的孩子,就只好转移目标,开始虐待庶出子女。
偏偏邱韦天不管不顾,显然是被鬼迷了心窍,他现在一心一意想着重新返回京城权贵圈里,压根不考虑子女的死活。
否则的话,邱家那帮庶出子女一个两个就不会生出异心,另谋出路了。
剩下那些年纪还小的,只能咽下这口气,就等将来一朝得志,打击报复了。
邱家与齐王双双遭殃,司徒永芳也被牵连进去,平白名声被抹上黑点。
“郡主不知道吧?”梅映雪的嘴边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容,“司徒永芳之前是不同意退婚的,是齐王拿老国公的家事威胁了老国公,令其无奈退婚,而司徒永芳表面上看起来很喜欢姜行云,但实际上啊,就是因其未婚夫的身份而喜欢。宁国公府长房要给她重新另择佳婿,不见她有特殊反应。”
“她不喜欢姜行云,一直都不喜欢。”
梅映雪说完,轻抿了一口茶水,水色滋润了她的红唇,今日穿着荷花戏水曲裾的她秀容绝艳,青丝峨眉,脸若银盘,纤腰如束,如清风晓露中的一朵梨花。珍珠耳环轻轻一动,声如碎玉,双目含笑,一举一动都透着名门世家出来的千金风范。
京城鼎鼎有名的美人,果然无论什么时候都让人赏心悦目。
顾文澜歪着头,双手撑着下巴,盈盈一笑,“你对司徒小姐很了解嘛。”
要不然,今日咋对她说那么多话?
梅映雪一听,整张脸皱在一起,满是嫌弃道:“我才没有呢,我对她仅仅只是面子上的交情。”
司徒永芳之前与梅映雪有些不太对付,梅映雪并不是多么喜欢她,但对她眼下的局面,多多少少起了一丝丝同情心。
“面子上的关系吗?”顾文澜遮袖一笑,打趣说:“既是这样,你又何必说那么多司徒大小姐的事儿啊?依我看,你还是很关心她的。”
她自己还去探望司徒永芳,那不就是很关心人家嘛?
口是心非的姑娘。顾文澜心中暗笑道。
梅映雪先是蹙眉深思,后又嘴角抽搐,“我……”
“哎,你和她呢,我并不感兴趣。反正,司徒大小姐的名声现在再怎么难听,倒不至于到人人喊打的地步。有老国公在她的婚事,最差也差不过姜行云身上去。”
换句话说,姜行云未来就是前途无量的二品大员,宁国公府这个高门望族,之后会被楚崇贤清算,满门皆屠,谈不上富贵与否了。
一提起婚事,梅映雪的整张脸拉得拉长,她对顾文澜抱怨道:“郡主啊……”
英王是建安帝为数不多的兄弟之一,也是留在京城的亲王之一。
因其得帝心,他底下的官员为了巴结他,送了他很多美人,其中有一个人是穆家的旁支小姐,长得一副好皮囊,说话时细声细语,就像是黄鹂鸟一样,浑身上下就没有一点不好的。
于是,这位穆小姐进了英王府后,非常受英王的宠爱,接连生下二女一子,早已被英王抬为侧妃了。
既然得宠,她的院子自是数一数二的好,英王提笔为“玲珑苑”,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意思昭然若揭。
英王在先帝时期奉旨娶得王妃多年无宠,更无一子半女,空有王妃的名头,但实际上掌管后院的中馈权已被英王转交给穆侧妃的手里,平常祭宗祠的活儿是王妃负责的,那也只是英王在人前做做样子,人后,英王妃连一丝丝尊严都没有。
因此,英王府的下人多半是巴结玲珑苑里了,对英王妃实在是仅剩下面子上的客气。
里子面子皆无,简直是可怜极了。
英王妃与英王差不多年纪,但却华发早生,脸上爬满了皱纹,显然是日子过得不顺心所导致的未老先衰。
比起英王的风流倜傥、潇洒英俊,她已不再年轻。
属于王妃居住的舒雪苑和往常没有太大的区别,安静规矩,英王妃吃完饭后,跟着她多年的奶娘嬷嬷伺候着她歇息。
“王妃,王爷又去那穆侧妃的院子里了,听说啊,那狐狸精又怀上了。”
一说起这件事,嬷嬷就咬牙切齿,满脸愤恨。
原因无他,英王妃到现在膝下空虚,英王庶出子女成群,却无嫡出,不能封世子,建安帝之前问过英王几次,英王都打哈哈过去了。
若不是英王妃的确没有过错可挑,英王十之八九会为了穆侧妃,选择了休妻,扶她为正妃了。
遇到这样薄情寡义的丈夫,英王妃也只能自认倒霉了。
从进门那一天开始,英王就不喜欢英王妃,甚少进过王妃的院子,即便是来了,也只是做做样子,为了搪塞住先帝的嘴。
先帝一走,英王彻底没人管了,愈发放飞自我,侧妃姨娘一个个地抬进门,丝毫不给英王妃脸面。
英王妃恨过,闹过,恼过,结果都是以英王妃自找苦吃为结局。久而久之,英王妃就懒得管了。
反正,这辈子她与英王就是这样过下去了。
穆侧妃得宠又年轻,生下二女一子,不像英王妃,因容色一般就被英王百般嫌弃,娘家早已不大景气了,英王做起宠妾灭妻的事情来,更加无所顾忌。
“怀了就怀了,关本王妃什么事?”英王妃神色默然地涂抹着今年新买的蔻丹,对穆侧妃有喜一事兴致缺缺。
——英王那家伙,肯定又会密不透风地保护她,她没必要浪费时间给这种人身上。
嬷嬷气得磨牙,跺了跺脚,双手一拍,恨铁不成钢道:“王妃,我听那边的人说,王爷许诺她说要是这一胎是儿子,就让她当王妃。王妃啊,这可不行啊,你才是王爷八抬大轿娶进门的王妃,凭什么让那狐狸精取而代之?”
嬷嬷很是心疼英王妃,原本英王妃在娘家就不算是特别得宠的,亲娘早逝,亲爹有了新夫人,管都不管她,继母面甜心苦,时常令英王妃苦不堪言,捯饬的英王妃年纪轻轻就被泼上懦弱无能的污名,英王妃忍辱负重,不想与继母计较,在这种情况下,亲爹越来越偏心继母,每次都会惩罚英王妃。英王妃百般苦楚都说不出来。
后来英王妃的婚事还被动了手脚,原来的未婚夫换了人,她沦为了京城的笑话。
也是她运气好,被先帝挑中,聘为英王妃。
但是继母记恨她得了王妃的名头,在她嫁过来时,那寥寥无几的嫁妆贵重却不值钱,是在寒酸谁呢?
好不容易嫁了人,偏偏丈夫不爱小妾姨娘成群,所有人都知道英王妃不受宠。
前半生,英王妃就没有过过几天好日子的。
“她要王妃的位置,那就拿吧。反正,本王妃也已经厌倦了王府的生活。”
英王妃曹氏叹了一口气,神色透出几分倦意。
说实话,她并不喜欢英王,若非先帝赐婚,她也不愿意嫁进高门。
勉强维持住英王妃的尊荣富贵,她早已心力交瘁,如果可以,她乐意主动和离,一分钱都不要,只求余生安好。
这辈子,她过得太累太累了,好想好想休息啊。
“王妃,这怎么行啊?”嬷嬷不以为然,她一字一句地给英王妃分析,“穆侧妃那边可不是个老实的,背地里做了不少小动作,你说王爷要是知道了,会放过她吗?”
见嬷嬷手握把柄的自信姿态,英王妃好奇了,“咋了?穆侧妃还能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
嬷嬷一听,连忙凑到英王妃的耳朵边,低声嘀咕了几句。
英王妃听完,瞪大眼睛,满脸不敢置信,“不会吧?”
穆侧妃胆子大到这个地步吗?
倘若此事被人拆穿,英王府危矣,她也会随之丢了性命。
“怎么不会?那可是奴婢亲眼目睹,王妃是不知道啊,那侧妃的放荡样子……”
嬷嬷对穆侧妃鄙夷不屑,她是英王的侧妃,还比英王妃得宠,屡次三番给英王妃没脸,嬷嬷对她深恶痛绝。
如今好不容易拿到了她的把柄,焉有不幸灾乐祸之理?
“这件事,恐怕没有那么简单。”
英王妃曹氏好歹也是名门出来的小姐,看问题不像嬷嬷想的那么简单。
穆侧妃只不过是王府侧妃,即便有穆家撑腰,也万万不可能只手遮天,她能做到的事情,其实非常有限。
但是,嬷嬷所见到的一切,远远不是一个侧妃所能做到的。
“王妃是说……此事或许与大王有关?”
嬷嬷咽了一口口水,要是此事真的与英王有关,也难怪穆侧妃这般胆大地与那群人联系了。
“这件事先放着,以后从长计议。”英王妃眯了眯眼,若有所思。
假如利用得当,或许……她与英王的婚姻,可以结束了。
被英王妃主仆议论的穆侧妃,眼下正与一年轻帅气的小伙面谈,场面严肃。
“看样子,你的日子比我想象中的,还要滋润啊。”
一男子不阴不阳地嘲讽着穆侧妃房间的富贵逼人。
瞧瞧这满屋子的金器瓷器,这哪里是一个侧妃住的地方?
恐怕,英王是真的把穆侧妃当成心尖尖来宠爱了。
穆侧妃置之不理,冷笑道:“你来是和我说这些的?”
每次他来,就不会有什么好事情。
“当然不是,”男子神情一肃,“你到底有没有从英王那边套到话?”
“没有,那个老家伙口风紧得很,我一句话都问不出来。”
说到这里,穆侧妃脸上的神情就变得阴鸷狠厉起来。
她进英王府,可不是为了荣华富贵的,若非有自己的大事要谋,凭借她的花容月貌,为什么要嫁给一个老头子?
英王除了身份,哪一点比得上主子?
“真是没用,亏你还是英王宠爱的侧妃,这点小事都做不到。要你何用?”
男子顿时就训斥起穆侧妃的办事不利。
穆侧妃当即不高兴了,冷笑道:“哎,我已经尽力了,你不知道那老头子戒备心强得很,我根本就没办法撬他的话,皇帝很信任他,但他是不可能告诉我政务的。”
英王是建安帝的兄弟,离建安帝很近,正因如此,穆侧妃才会大胆地勾引了英王,想要引他上钩,让他为红颜所迷惑,将来才好为了主子的大业,拿到什么机密。
说白了,穆侧妃是当间谍的。
男子撇了撇嘴,“你之前派人刺杀顾家四小姐,结果不还是失败了?你好意思吗?”
一提到这件事穆侧妃就火冒三丈,恶狠狠地骂了一句:“是那顾文澜的身边围绕了一群高手,我才无法得手。”
刺杀顾文澜,的确是她的意思,但是这个男人也是同意的,凭什么这样冷嘲热讽?
“失败了,就是失败了,干嘛给自己找理由?”
男子双手抱胸,不屑地扫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