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兔子的回礼》
关抒耳/文
2023.02.07
晋江文学城首发
南方雨季,磅礴雨势带不去半分燥热,空气中的闷热潮湿迎面扑来,让人顿觉困而浮躁。
下午三点半,高二段最后一场考试结束。整个江理实验中学陷入了一片喧闹之中。
“下一个是我了吧?”
“可我没想好测什么。”
“我要测姻缘。”
“听姐一句劝,封建迷信要不得。”
“你不如测测你期末考试会不会还是倒数吧?”
“板上钉钉的事儿测它干嘛?”
“多钉钉啊?”
“倒数咯。”
“……”
刚下过一场暴雨,此刻还没停个彻底。校门口对面的奶茶店内正围堵着几层人群,大多穿着江理实验的校服,旁边有来买奶茶和甜点的路人,瞧见这帮学生堪比打群架的架势也自动离一米远。
时澄月因为作弊的事情被班主任廖卫峰训了一通,此刻才和祁嘉虞打着伞往校外走。
走的时候正好瞧见校门口这人头攒动的一幕。
淅淅沥沥的小雨打在伞面上,又随伞面滑落到地上溅起朵朵水花。
“你们在干嘛?”时澄月拽着祁嘉虞,好奇凑过去。
挤开人群,一男生坐在对面,面前的大圆桌上各种塔罗牌摆的整齐。
站在时澄月旁边的女生叫姜蔚,正巧是时澄月她们班的。她神神叨叨答:“大师在给算命呢。”
“是吗。”时澄月望向面前这个约莫和自己同龄的“大师”,“免费?”
“想得真美,每十分钟三十。”
时澄月哦了声,她看向祁嘉虞:“这也不贵。”
祁嘉虞挽着她的手,小声嘀咕:“连个店面都没有,看来大师手头不太富裕啊。”
“嘘!大隐隐于世懂不懂?”时澄月说,“能不能怀着点敬畏之心?”
祁嘉虞决定沉默。
上一个女生屁股刚抬起来,时澄月就立马坐下。
占卜师头也没抬:“要算什么?”
时澄月:“学业。”
占卜师:“姓名。”
“时澄月。”
那男生手一顿,抬头瞧她一眼,眼里透着明晃晃的打量和好奇。
“怎么了?”时澄月问。
男生回过神来,说了句没事,娴熟地洗好塔罗牌:“牌已经洗好,请集中精神,心无旁骛,开始抽牌。”
还挺像那么回事儿的。
时澄月和祁嘉虞交换了一个眼神。
男生提醒:“凭直觉选择你想要的牌,不要被他人干扰。”
于是时澄月当下就被这架势唬住了,认真地选了五张牌。
男生翻开牌:“逆位魔术师,正位女皇,正位教皇,正位太阳。太阳是大阿卡纳中最好的一张牌,意为正面与希望,正位太阳代表未来。从这副牌上看,你的学业视图一片大好,前景可观。在学业上会有贵人相助。”
时澄月:“什么贵人?”
男生突然咳嗽了一声,眼神缥缈:“......你是否得失心很重?”
时澄月:“是。”
“很难发大财?”
“是。”
“遇事不会换位思考,冲动,发生口舌之争是常事,常常与人发生肢体冲突,学不会周旋?”
时澄月真想为他鼓掌,她眼里已经全然是敬畏:“是的是的大师!我该怎么办呢!”
“我看了你的星盘和面向,你的命定之人约莫一八五左右,长相赏心悦目,不过一切都需要你主动。”
时澄月没说话,她想,这条件可真够苛刻的。
“对了。”他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最关键的,你五行缺木,比较适合和姓氏带林的男性谈恋爱,既可弥补性格缺陷,又可保你学业有成。”
时澄月恍然大悟,点头如捣蒜:“大师,谢谢你。”
男生处之泰然地摇摇手,转过一旁的牌子:“不用谢,十分钟三十元,你一共用时十二分钟,四舍五入二十分钟,共六十元,支付宝微信现金都可以。”
站在一边保持沉默的祁嘉虞翻了个白眼,还能这么四舍五入。
大师也是要吃饭的。
时澄月转账之后,起身要和一帮女生离开,她屁股刚离开那座位,后续紧跟着有人跟上。
速度快的让时澄月瞠目。
“对了,他说的那类人,我们学校有吗?”
沿路经过炸串店,几个人等串儿的功夫,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起来。
齐刘海长发的女生名叫郑冉冉,她拿过一大叠土豆:“林靖。”
祁嘉虞干笑两声:“五班那个矮子吗?再给他十厘米也没我们兔子高。”
“那……林舒鑫?”
“太丑了,真的,太丑了。”
时澄月伞搭在肩上,脑袋一歪固定住它。她拿着杯奶茶,饶有兴致地听旁边几个人议论。
“林凯然?”
祁嘉虞一挑眉:“这个可以!”
时澄月:“有多可以?”
“一八五,篮球队,长得帅。”祁嘉虞开始细细罗列。
时澄月咬着奶茶吸管,看着老板给炸串刷酱,嘱咐了句要多加点辣。
祁嘉虞撞了一下她的手:“听见没?”
时澄月眼睛还是不离炸串:“叔叔,再多点辣,再多点……听见了,林凯然,我知道了。”
·
下午六点过十分,校门口彻底没了学生,夏风带着潮湿热意扫过几片零星落叶,孤孤单单漂在水洼上。
此刻,从校园里传来一阵由远及近的打闹声音,混着篮球砸地的沉闷声。
细雨斜斜飘,一帮男生们也不打伞,悠哉哉地从篮球场出来。
“走了。”几个人在校门口招手道别。
为首男生没有立刻离开,他指尖转着球,扫了眼手机信息,最后目光定格在学校对面的奶茶店。
他抱着球往奶茶店走。
里面显然刚结束一场战斗,那位刚刚还在给人算命的男生此刻正嬉皮笑脸地和奶茶店老板娘不过七八岁的女儿大吹占卜门道。
“郑源恺,骗钱骗到我学校门口来了?”男生一掌拍在他后脑勺上,堪称清脆响亮的一声。
“林一砚你打人真是不手软。”郑源恺怒。
叫林一砚的男生在他对面坐下,球放在大腿上,手肘懒散撑着:“惩治江湖骗子,替天行道。”
郑源恺椅子往前一挪:“那骗子告诉你件事,千万别谢我。”
林一砚百无聊赖划着手机屏幕,头也没抬:“求你了,别告诉我行吗。”
郑源恺切一声,慢悠悠地吐出一个名字:“关于时澄月的,不想听?”
意料之中的,他看见林一砚另一只手玩球的动作一滞,脸上面无表情,只有抖动频率加快的睫毛暴露了此刻的心情。
小样儿,就这点道行,装什么。
郑源恺敲敲他面前的桌子,强调:“那可是时澄月的事啊,不听?”
林一砚别扭地转过脸去,又无可奈何地扭回来,张扬眉目里透出几分挫败。
就没意思。
他仰头靠在椅背上,和郑源恺对视了几秒,最后忍不住发笑。
“听。”
·
暑假的日子一晃而过。
一个半月后,八月十五日,江理实验中学高三新生提前半个月开学。
开学第一天,时澄月又迟到了。
踏入校门的那一刹那,开考铃声已经响起。阵雨淅淅沥沥下着,被雨打下的花苗可怜地落在地上,随水流原地打着旋儿。
时澄月看了眼表,无声叹气,步伐加快,后背上空荡荡的书包随步伐晃来晃去。
“报、报告。”时澄月靠在高二四班门口,上气不接下气。跑到高三四班门口时她才想起开学考试仍然安排在以前的高二四班教室。
因为力道太重,门在墙上重重一弹,偌大的动静惊得全班抬头齐齐朝她看去。
等看到监考老师的那一瞬间,时澄月不顺的气更加不顺了。
开学第一霉,居然是班主任廖卫峰监考。
廖卫峰瞧了眼她,想骂几句又无奈摇摇头。
“开学考试也能迟到。”眼见她还站在原地,廖卫峰又催促,“行了行了,赶紧进来。”
“您没说让我进来,我怎么敢。”
外头下着雨,她浑身裹挟着潮湿水汽往第二排的座位上走,沾了雨水的头发小幅度地甩了一下。桌上的试卷被她带起的风吹起了一角,哗啦作响。
座位上的男生眨了一下眼,手在眼睛上揉了一下,指腹上沾了点微凉湿意。
小心翼翼侧偏过去的视线里,他只看到时澄月低头坐下在包里翻东西的模样。
时澄月在位子上坐下后,在空荡荡的书包里翻了老半天都没有找到一支笔。
她举起手,讪讪笑着看向廖卫峰,对方无奈摇摇头,顺手拿过男生位子上的笔,轻声道:“林一砚,借支笔。”
对方点头说好。
廖卫峰又走到时澄月身边:“考完记得还给人家!要知道,你是一个学生,这么重要的考试场合,连笔都不记得带,你......”
又是一阵熟悉的老生常谈。
时澄月:“老师,我知道了。你别说了,都吵到别人做题了。”
廖卫峰还要说什么,时澄月就开始低头盯着数学试卷上的题目,俨然一副心无旁骛认真答题的模样。只是这优等生架势没持续多久就偃旗息鼓,因为她惊讶又正常地发现,没有一道是她会的。
不过一场普普通通的开学考,价值不大,做不出就算了。
时澄月手指间玩转着笔,目光不知不觉就落在斜前方男生的脑袋上。整个教室就他一人没穿校服,套了件白T,黑色及膝运动裤,长腿敞着踩在脚踏上。
八月实在称得上酷暑,教室里却没有开空调,头顶风扇费力地转着,空气里都是闷热燥意。男生耳尖微微泛红,他左手绕到脑袋后头,手指没入自己的黑色短发之间,有一搭没一搭地拽着。
还没看多久,视线又被一抹阴影遮住。时澄月抬头,正巧又对上廖卫峰虎视眈眈盯着自己的眼神,脸上写满了别想作弊这几个大字。
“别想那些歪门邪道,你要是再作弊就别想我放过你了。”廖卫峰屈指敲了敲她的桌面。
时澄月小声反对:“我没有,我只是在发呆。”
廖卫峰:“你只是发呆,你发呆盯着年级第一的试卷发呆?”
哦,年级第一啊。时澄月多看了两眼。
“还看?!”
时澄月叹气,把目光落回试卷,她拿起一旁的答题卡:“您对我可真苛刻。”
廖卫峰接话:“谁让您有前科呢。”
廖卫峰正要走,时澄月又叫他:“老师,2B。”
廖卫峰皱眉:“时澄月!”
“老师,我还差只2B铅笔。”
廖卫峰气急,又顺手捞过身旁男生的笔,询问他是否还要用。男生摇头。
他把笔放在时澄月桌上,状似威胁:“没了吧?”
时澄月:“没了。”
考试结束的铃声响起的时候,时澄月刚攀附上脑袋的那点困意霎时烟消云散。
等着最后一排的同学来收试卷的间隙,她伸长手臂:“同学,同学?”
前排的男生应该没有听到,依然低头看着试卷。
果然是年级第一,都要收试卷了还在争分夺秒地检查。
时澄月起身往前跨了一步,手指戳戳他的手臂,轻声说:“同学,谢谢你的笔。”
“时澄月,还没交卷呢,你已经放肆到在考场上走来走去了吗?”廖卫峰拍桌。
男生好像在发呆,笔塞到手中时才回神。时澄月轻声嘀咕了句无语,视线还没来得及落到男生脸上又迅速坐回原位。以至于男生抬头的一瞬,微微蜷曲的长发发尾像一只蝴蝶轻飘飘地点过他的鼻尖。
即使外面下着雨,空气里的沉闷依然让他的后颈出了一层汗。
老旧的电扇还在头顶疲累地转着,发出扰人噪音。
他眨了眨眼。
作者有话要说:塔罗牌解读那一段胡扯的,为了推动剧情而写。
剧情不糟心,因为家庭幸福,男女主无心理疾病无破镜重圆。
本质打发时间无脑小甜文。
说好冬天开文,结果已经春天了,评论五十个红包(如果有五十条评论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