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为爱而生

去到宁山的生活,虽然住的地方会有虫和鼠,一开始把他吓得不敢睡觉,但适应以后日子还算不错。

那些入了佛门和他年纪相仿的小和尚们,很多都是师父收养,是无父无母的孤儿。

一对比,他觉得自己幸福得多,虽然母亲关爱他不多,但他还知道自己妈妈长什么样子,他们却不知道。

宁山的生活格外充实,时间也过得飞快,好似弹指一挥间,他就步入了弱冠之年。

不似童年、少年时每日的生活主要是为了强健体魄和学习,成年以后他需要为未来打算,思索人生的意义。

他本想拿着家里给的那些零花钱在不为钱财所愁的前提下,一生钻研学术研究。

但也总觉得生活里还是缺少点什么。

后来,那个小丫头突然出现在他的世界。

最初,他对她好奇和欣赏,她的野性和可爱,就像深山悬崖上开的野花。

之后,他对她心疼和关心,她的经历和单纯,让他生怕她再遇到什么悲惨之事。

最终,他发觉自己对她生出了一种爱意。

他的爱意像洪水猛兽,只懂得往前,不知后退。

而爱这种东西一旦萌生,也很难消退。

爱她的过程,他逐渐找到了生命之中,所觉得空空的感觉。

世间所有生命都有灵性,他在宁山感悟最深的就是怜悯众生,师父说,太懂得怜悯的人,该是为爱而生。

“他”走到了他身边,与他面对面,距离近的宛如在照镜子。

把自己二十多年的经历看过,他神色动容,“我不明白。”

“他”说,“你当然不明白,因为你错了,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悲欢离合,不是躲开就能解决问题,人也不该在事情发生以后,因痛苦和自责就忽略自身最真实的想法。”

“我们不该委屈自己,我们身上还有责任。”

他问:“什么责任?”

“他”说:“袅袅的清白给了我,还为我孕过一个孩子,她不需要我那是她的事,但我得一直在才行,哪怕痛苦哪怕焦虑,也得在。如果有一天她需要我,我却不在,是我失责。”

“痛苦在责任面前,不过尔尔。”

后来从梦中惊醒。

他吐出了一大口黑色血水。

一位藏医来给他看身体,说是积压在五脏六腑里很难被察觉到的毒素因这场突如其来的大病给激出来,吐出来了。

他体内怎么会有毒素?

这个问题还来不及思索,去世的上师的弟子恰巧在他身边,又含着恨意说他医术不精,连自己的问题都看不出来。

因上师去世之事而自责到病倒的他,来不及擦嘴边的血,就厉声怼了过去:“我的医术没有问题,我也没有耽误上师,我尽力了!”

吼过后,他的目光瞥到了房间墙壁上挂着的日历上。

看到上面的时间,他突然头昏脑涨。

余烟追着车在坡道上狼狈摔倒的事情仿佛就在昨天,可时间却告诉他,自己已经躲了一年多。

各种繁杂的情绪在心头缠绕,眸内涌出清泪,他来不及再说什么,起身跌跌撞撞的朝外去。

那时,脑袋里只有一个声音。

他要回金城。

要回金城。

过去那些表现,都不是他的本意。

他的袅袅,那么追他,是舍不得。

飞机起,又落下。

夜幕降临,在酒伴酒吧。

他手指微颤,看着还没开门的娱乐场。

过来之前他联系御风,哪怕御风人在国外,还是告诉了他,这个点她一般都在酒吧酿酒。

她今天也一定在,因在酒吧后门旁,他看见了她那辆出行的专车。

正酝酿着情绪,突然后门打开。

一个长相不错,身材高大,一看就满是安全感的男人抱着她从后门出来,上了停靠在那里的劳斯莱斯。

第一反应他躲了起来。

震惊和打击席卷心头,那个男人是谁?

车子离开的没有给他追上去问的机会。

后来他乔装打扮去打听。

“凌家二少夫人啊,凌家不让她给二少爷生孩子了,但也没离开凌家,有人说她深爱二少爷,想等精神问题治好以后再做试管!”

“也有人说,二少夫人其实不爱二少爷,爱上了别人,但和心上人难成,那还不如留在凌家做寡妇呢,有钱有事业,还不用吃爱情的苦!”

他心中忐忑,想了很久又去打听,“凌家二少夫人,怎么看待凌家大少爷凌镜尘呢?”

“啊,有人问过她呢,二少夫人的话说的很礼貌客气,说大少爷人品如芝兰玉树,待人温润有礼,对谁都好,是很好的大哥。”

他不如不打听。

纵然他也几乎从未和人有过争执。

但也懂得,若有爱恨纠葛过的一对人,能那么客气的说对方的好,无非是放下了爱恨。

像丧家之犬。

他心中百般狼狈,回到了广袤也让他孤寂的高原。

看着那美得不真实的纳木措圣湖。

他想着关于圣湖的传说。

他是否也能像念青唐古拉守护纳木措那样?

或许。

可以。

她见或者不见,他就在这里,不喜不悲。

她念或者不念,心也在这里,不去不来。

……

思绪从回忆里抽回。

凌镜尘抱着熟睡的余烟落了泪。

在高原吹了两年的寒风,孤寂的生活了七百多个日夜,自己从外在到精神,如同脱胎换骨那般的改变。

可终有一天,他在措不及防时等到了她过来,平静的情意又开始如波涛那样翻滚。

后来,酒店的灯熄灭了。

男人穿好藏袍,走出酒店,站在了雪花飘落的街道上。

不远处,就是那神圣的布达拉宫。

他盯着看了片刻,抬脚朝前走了去。

鞋底踏在雪地上发出了咯吱的声音,他去了一个很远很僻静的地方。

余烟在天亮后,白光洒到床上时醒了过来。

睁开眼,身边放着一套酒红色的女士藏袍。

床对面的沙发上,凌镜尘穿着红蓝相间的藏袍,坐在那里正在做着一副耳环。

余烟愣了瞬,坐起来,“凌镜尘。”

男人抬头冲她弯起眼眸,“醒了?”

余烟抿了抿干巴巴的唇,“你在做什么?”

“给你做副耳环,很好看。”

“给我?”余烟有些惊讶。

凌镜尘又垂下头,把耳环最后的零件安好,说:“雪停了,要不要去外面转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