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ch.15

《颓欲》Chapter.15

北郊,某烂尾楼盘。

灯光通明,肖子明左腿打着石膏,右胳膊包夹板掉在脖子上,脸上的青紫还没好全。

他哆哆嗦嗦地瘫在地上,跟前扔着份认罪书。

在他十米之外的第三层楼边沿,空旷的夜色弥漫,无风无声,背着众人的身影个高挺括,典型的懒散公子哥,正语调不疾不徐地打电话。

寥寥几句话,陈池挂了。

他转身走回来,垂眸看肖子明。

“签了,事算完,不签,你去死。”

肖子明双眸赤红,声音沙哑,“陈池,不就一个姑娘,你要是想要,我给你找十个八个,我们两家没必要闹得这……”

陈池打断他,“甭来这套,没用。”

他起身走了,身后传来哀嚎声,十分钟后,他跟前递来签好的认罪书。

“成,你给那边送去。”

陈池慢悠悠地走进夜色。

大路口停着辆黑色法拉利,宋柏凛正吸烟,困乏的看他眼,“就这么点事,用得着你亲自来?”

陈池拉开车门坐进去,往后一靠。

他说:“签骋禹的人,不能受委屈了。”

几个月前,肖子明那混账东西看上一姑娘,那姑娘性子烈,不乐意从他。那玩意整了点不是人的路子,将她强行弄了。

陈池不爱管闲事,但见不得自己人受害。

一来二去闹大了,为了避免更多糟糕情况。

陈池被陈情连夜送走了。

还是让人迷晕了送的。

宋柏凛一想起就忍不住笑:“成吧,情姐那边怎么说?”

陈池偏头往外看,“不管她,爱怎么着怎么着。”

“得嘞。”

“你那猫呢?”

“好好养着呢。”

宋柏凛拎出来一份资料递过去,“姑娘挺惨,可惜了了,姑娘遇见你更惨。”

遇见他惨?

分明是救命稻草好吧。

陈池嗤声,懒着嗓子笑,“边呆着去。”

宋柏凛启动车。

“您明儿走?”

“现在。”

陈池降下车窗,徐徐夜风拂来。

宋柏凛没多大反应,车内开始播放音乐。

《In Your Pocket》Maroon5

Say what you're mad at me for, me for,

Yeah why you talk that evil, yeah,

That's not the way you show love, show love,

No love, no love, no no.

Say what you're crying at me for, me for,

Try to control your ego, yeah,

That's not the way you show love, show love.

……

陈池是凌晨两点多到的南城。

这会雨刚停,风又粘又热。

他坐进车里,捡着宋柏凛给他的那份关于林雨的资料看。

姑娘从小到大没吃好的。

不是挨打就是在挨打的路上。

每天都在各处想办法赚钱填饱肚子不挨饿,特有韧性的一姑娘,她那点破事别人碰见都不知道走几次歪路了,甚至可能直接一步错步步错。

偏偏她,牛得不行不行。

真有股劲儿啊。

陈池看完资料,侧眸看窗外。

他的脸色淡淡的,有些懒冷。

车还没到目的地,手机就开始响震,没存但熟,来电地址:中国香港。

陈池跟司机打个招呼,停稳他下车。

地面上湿漉漉的,路灯照下的光影起伏,细碎,风燥湿热多。

他没接,那边一直打。

一条短信进来。

「你让我去南城还是接电话?」

陈池按下接听,步伐懒洋洋地往前走,再有个三四百米就是荔浦了。

陈情压着火,“你是不是疯了?”

陈池单手插兜,“人又没死,你急什么?”

“肖家把肖子明弄出国了。”

陈池直接挂了电话,路过垃圾桶,砰一声,手机投进去。

便利店门口,林雨被这声引得回头。

两人对视,细风波动树叶,遗雨簌簌欲滴,啪嗒一声,掉在他的眉角上。

他在那站了有一分钟。

林雨朝他走去。

陈池这时缓了表情,眯着眼跟她对视会儿,“不是让你回去。”

“一块巧克力没吃够,出来买第二块。”

“给我一块儿。”

林雨从袋子里拿出一块递给他。

没人接,陈池只是看着她,林雨也看着她,而后她只能无奈地剥开外包装,喂到他嘴边。

他笑了声,张嘴咬住。

两人慢悠悠往回走,谁都没说话。

到了门口,林雨打开门,还没来得及换鞋,就被推到了墙上。

外面开始下暴雨,屋内光线昏暗。

可能是彼此情绪都波动过大,反而激起另外一种感觉。

林雨主动抵住陈池的额头,与他静静对视,碎吻擦过脸颊。

气氛逐渐融洽,变得暗昧又凌乱。

陈池掐紧她的腰抱起来亲,巧克力味儿足,熏得人发晕。

她手搭在他的后脑,手指穿进他的发间。

你来我往,谁都停不下来,林雨感觉唇都麻木了。

但她没推,没拒。

好长时间过去,两个人将对方胸腔里的空气彻底挥洒完,同时放开彼此,额头抵额头的平复喘息。

陈池抱她坐沙发上,她翻身坐在他腿上,手臂揽紧他的脖子。

雨不知停歇,玻璃不再清晰。

她难忍的仰起脖子,被冲上头的感觉逼红眼睛。

鱼缸氧气泵不停冒泡,她与他纠缠的身影变得朦胧模糊。

卧室的灯光没调亮,昏黄的暖色调衬得人平和。

林雨吹干头发,站在镜子前,侧着脖给肩上渗血的咬痕涂药。

她身后伸来条白皙劲瘦的手臂,上头有个一样的渗血咬痕。

陈池吐出烟圈,“我来。”

林雨本来就累,直接把药、棉签都给他。

等他给两人都上完药,天色泛白,雨只剩下些许。

陈池躺在床上,林雨在他旁边。她的关注点在手机上,直到被人抽走。

消消乐声响起来。

她说:“你不能下一个自己玩?”

陈池眼都没抬,“玩别人的才有意思。”

“……”

她伸手想去揉腰,有人比她快一步。

就这样也不耽误他玩游戏。

陈池揉着揉着就不正经起来,林雨及时打断他:“理解一下,人会死的。”

他改为握她的手,“放心,耕地的牛会死,但地不会死。”

“……”

林雨甩开他侧着睡,懒得回他的歪理。

陈池关了灯,跟着躺下来,他从后抱着林雨,她没睡,醒了很久。

等她睡着没多久。

她梦见了头一次见林兆卢雪的那晚,应该三岁半左右,印象太深刻了。南城农历十二月份的雪下的遮住人的视线,男人面色铁青,女人满脸悲愤,还有个女人哭哭啼啼。三个人围着她,吵啊吵,骂啊骂,打啊打,没完没了,后来那女人拽住她的胳膊把她猛劲推到林兆腿边,林兆眼神冷得就差掐死她。

不对,那天晚上确实他要掐死她。

但是没成功。

到了第三年,那女人带着钱施施然地要离开南城。

她当时挨完一顿揍听卢雪说了,所以偷跑去找她。

一转眼,她在雪地里冻的不行,怎么求那女人都没用,最后被一脚踹进雪地里。

火车的轰鸣声像个怪兽。

浑身都在颤,太冷了,被高跟鞋踹的肚子好疼,她站在狂风骤雨的悬崖边,身体猛一抖,就这么掉下去,然后她醒了。

林雨呼吸急促,拨开腰上的手。

“怎么……”陈池被她弄醒,嗓子哑得不行。

林雨动作放轻,瞥眼黑暗中的他,低声说,“你继续睡,我渴了。”

陈池动几下,伸手按开灯。

他缓两秒,说:“你躺着,我去拿。”

林雨就没动了,呆坐在床上,听着脚步声,她趴过去摸陈池的烟盒。

倒了一根出来。

还没点上火,陈池就进来,“小猫,先喝水。”

林雨去接,他没给,她张口去喝,陈池等她喝够,突然笑了声。

“这会是不是觉得我特好?”

“是挺好。”

“那要是做你男朋友怎么样?”

“不怎么样。”

她拿着打火机点烟,没太在状态,“玩不起,就这样挺稳妥的。”

“小猫,我又不是混蛋。”

她吸口烟,没像上次那咳,笨拙但还行,“别扯没意思的事,你不见得多走心。”

“在一起了又如何,没有以后,何必开始。”

“人都是贪心的。”

“……”

她夹着烟,漫不经心地仰躺,一动不动地盯视着天花板,“现在你我解决彼此的生理需求,偶尔顺带给对方来个精神疗养。”

“就是你说的,我不亏你不欠。”

“可要谈上心那就不一样了,你不能再这样对我,我会想跟你结婚,会想跟你有以后。你还得宠着我,捧着我,累了有事了我们还得吵架,吵完你还得给我台阶和好,不然我肯定不依。可要像是现在这样,我们想做就做,做完就结束多好。”

“再者说,谈恋爱那状态不一定有我们现在舒服,现在断也好断,保持也好保持,何必搞那些花心思。就算退一万步说,我真跟你谈了,你不能再沾花惹草,你招一个我炸一个,又没自由,还得顾着我,回头你累了拍拍屁股走人,我还得骂你八辈祖宗,直接变成你欠我,我亏了,多没意思。”

陈池头一次听她说这么多,感觉这姑娘是真拎得清,甚至有点太清了,他忍不住问,“你就没想过我特宠老婆?”

“没想过。”

“你在北京查我了吧,应该知道我妈是个妓女,曾经望山楼的头牌,回头你该有个新称号:名妓女儿的男朋友,这对你来说会好玩吗?”

他没说话,只是笑。

然后林雨跟着他笑。

再然后天雷勾地火,一个眼神让两人缠在一块又做了两次,床上变得暧昧,混乱得不成形。

那些话谁都懂,但耐不住陈池欠,爱问。

她答,一是提醒他,二是提醒自己,谁都别跨线。

彻底结束,窗外天大亮,鸟飞虫鸣,林雨实在扛不住,干脆伸脚把他撵走。

“你真的很烦。”

“懂不懂修身养性?”

“已经没套了!”

她累的想骂人,什么多余情绪都没了,还有心思冒出来一句——

“要是我跟你谈了,三天只能做一次。”

陈池抓住她的脚踝让她踩腹肌,忍笑说,“那还是别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