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轻点
许纪劈手夺过房卡，冷冷抛下一句，“不需要。”
两个前台看着逐渐远去的男人背影，开始八卦。
“怎么不戴啊？”
“那女的是谁啊？演员么？”
“不清楚，没看清脸，最近剧组那么多，我哪知道谁啊？”
“我说，真是活久见，他说不戴就不戴啊。”
......
......
这酒店的房间环境不好，总共三十平米的样子，窗户是老式推拉的，电视很小，没有椅子，单人床的被单很薄，白色床单上能明显看见弹簧钢板的痕迹。
许纪把艾黎安稳放在床上时，床竟然咯吱响了声，可见质量多差。
她感觉自己又冷又热，全身轻飘飘像没骨头，伸手扯被子却拉上一个人的衣服，她眼睛懒得睁开，就这么捏着许纪风衣衣摆，“潘潘，回来了。”
“是我。”
一道清冷低沉又极具蛊惑的声色穿进耳中，艾黎猛地松手，勉强睁开眼睛，模糊的视线逐渐清晰。这个视角中的许纪看起来更高，白炽灯下的影子投射在墙上，黑压压的布满了大半个房间。
等等，所以她刚才是枕在他肩膀上睡觉？！
艾黎的脸好像更红，此时正缓缓往下挪身体，让被子覆盖在脸上，露出两只眼睛。
许纪嘴角勾着笑笑，低头看着她，那双眼睛睁圆后格外像小鹿，尤其现在，昏沉的光和夜色渲染下，她明亮的眼睛像汲了泉水，惹人怜爱。
“干嘛那副表情看着我，我是你的助理啊。”他又弯腰，直视那两只小鹿眼，眼中划过狡黠，“你前几天还问我，我以后会不会再消失了，我现在来了你反而不习惯。”
两人的距离有点近，艾黎能看到他双瞳中那个惊惶无措的自己，她像被风干一样僵再那里，双腿动了动，却异常痛，她皱眉：“嘶——”
“怎么了？”
“好像拍戏的时候，把脚腕擦伤了，没什么大事，我明天就好了。”
许纪抓着被角准备掀开却停顿住，抬眼问她：“可以看一下么？”
艾黎摇摇头，又点点头，乖乖把左腿从被子里伸出去。
许纪看了眼，纤瘦的脚踝骨头上大片破皮，有些已经脱落，里面带血的肉暴露在空气下，鲜血欲滴看得人胆战心惊，他眉峰一皱，重新给她盖好被子。
“伤的很严重，再多点就伤到骨头了，怎么回事。”
“是么？我太疼了没敢看......可能是那双鞋不合脚吧。”还有就是鞋子太硌，她硬是穿着走了将近一天时间。
艾黎躺下看不见许纪，只能听到鞋跟碰撞木地板的声音，他走到窗边停下来。
“对，影视城的酒店，我截图发你。”
又过了会儿，他好像脱下外套放在椅子上，“你最近怎么样？”
面对突然的问话，艾黎有些诧异的回答：“啊？我还好。”
可他却说：“没空，有事么？”
她扭了扭身体，看见他穿着黑色衬衣，背对自己站着，耳朵里塞着蓝牙，应该是在和别人说话。艾黎松口气，把动作放轻躺回去，重新闭上眼睛。
那边电话还没结束，许纪声音冷淡：“我没必要回去。”
“......”
“家里没人，只有我。”
他情绪不太好的样子，且每句话都很简短，最后好像是先掐断电话的。
艾黎问：“许老师，你要是有急事就先回吧，我一个人可以。”
许纪转身走到床边，“我没事，给你买了药，一会儿送来。”
艾黎：“一共多少啊，我转钱给你。”
“还是先还清三百万吧。”
简直晴天霹雳，一定要在她生病的时候提起这个事情么？
艾黎的脸又往被子里缩了缩，“哦。”
随之而来的，是他脸上浮现笑容，嘴角轻轻勾着，意味不明。
在附近接单的外卖员还没来之前，他们都没什么事情做，房间陷入安静。过了几分钟，艾黎再也受不了这么尴尬了，索性主动开口：“许纪。”
“嗯？”
“我可以这样叫你么？”
他浅浅笑着：“可以，还可以直接叫助理。”
她像是获得某种特权的小孩子，瞬间忘掉脚踝和头部的难受，眼中的笑花渐渐荡漾，飘在脸颊上凝成两个酒窝。他们眼神在半空交汇，千丝万缕，似乎并不能立刻分开，一种前所未有的气氛在他们之间蔓延，诱惑着人多看几眼。
咚咚咚——敲门声响，打破这异样的氛围，外卖员：“买的药放门外地毯上了。”
“我出去拿。”
许纪出去拿药回来，把慢慢一袋子药放在床上，艾黎靠在床头坐起，把袋子里的东西倒在膝盖前。里面大部分是卫生巾，护垫夜用日用，甚至不同长度买了三包！剩下的就是酒精、感冒药和退烧药。
早知道这么多卫生巾就不当着他面倒出来了。
艾黎尴尬的战略性咳嗽几声，拧开酒精瓶子，拿棉签蘸进去。她看着脚踝上渗出的血和擦破的皮肉，心惊胆战的闭上眼，凭感觉让棉签接触皮肤，酒精冰冷的刺激伤口，她立马把手缩回去，身体疼得发抖。
许纪重新拿了两只棉签，并成一排，坐在她身边说：“我来，知道你不好下手。”
“啊？别，”艾黎感觉自己震惊的五官乱飞，她手脚并用的后退，床咯呲咯呲响，“你看起来就力气很大！”
“确实，但这和我力气大有什么关系。”许纪伸手，“来，脚放我腿上。”
小鸭梨又把脚往后缩了缩。
“我是你助理，这些是份内的。”
但她还是僵持在那里不动，像是藏匿在树干后躲避猎人。
许纪心里差异，今夜竟然这么有耐心，他语气温和：“我动作放轻点。”
这句话说完，艾黎才敢慢慢的，试探般伸出腿，右脚轻轻搭在许纪大腿上。
许纪轻轻握住她的小腿，用沾满酒精的棉签擦拭她脚踝上的伤口，女孩子的皮肤白嫩细腻，手一碰就能感受到柔软，她穿的是到膝连衣裙，因腿微微抬高，那裙边向上移动.......他移开目光，专注她伤口，却又鬼使神差的想起那晚她喝醉酒。
艾黎咬牙坚持着，满脸泛红，终于在最后一刻叫出来：“不行——疼，你沾太多了。”
“忍一下。”
艾黎又把脚放回他腿上，身体后仰，双臂打直抻在身后，两腿弯曲裙子又上移了些，但她根本顾不上那么多，好像被酒精吓得失去理智。等待往往比受刑可怕多了。
由于她双腿总想乱动，许纪不得不握紧她的脚腕。
艾黎被钉在原地一动不动，眼睁睁看着棉签按在血肉上，白色药水浸入肌理，针扎一样的刺痛感瞬间蔓延。
她烦躁的顾不上眼前人是哪家集团的总裁亲戚，开始带着颤抖的哭腔说：“你的手是钳子啊！”
“你说好的轻——”
“好了，完全消毒以后不担心感染。”
许纪手指刚离开她脚踝，艾黎瞬间把腿抽回来，蜷缩成一团。
墙壁传来咚咚咚的声音，隔壁大哥声音有些闷闷的：“喂！年轻人！要做找个隔音好的情侣酒店行不行，半夜一点别人还要睡觉呢。”
艾黎躺在床上不敢动了，抱紧双腿默默石化，脸红的像煮熟的虾，眼神偷偷往许纪那边飘，却发现他正似笑非笑的看自己，她整个人呆住，紧接着暴走，但声音十分低：“都怪你。”
他还在笑！可恶！岂有此理！债主怎么这样！
许纪看她裙子已经褪到大腿了，拉起被子给她盖上，“你休息，我走了，明天就留在酒店，我给你请假了。”
“啊？请了几天？”
“一天。”
艾黎探出半个头，“那，你今晚住哪里？”
许纪看了眼被子里的那团，忽然来了兴趣，嘴角那个笑带着玩味，“不能住你这里啊，”他屈起手指敲了敲墙壁，“不然人家会找来。”
小鸭梨恼羞成怒两眼冒火光的瞪他。
“我走了，记得喝退烧药和感冒药，水在床头柜上，温度正好。”他说完就离开房间。
门关上那刻，艾黎看着满床的卫生巾、垃圾桶里的棉签和酒精，以及床头柜上摆好的胶囊和水，不禁嘴角上扬一个小弧度。他们之间的关系，好像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从前他们像合作关系，除了工作其他一概不提，而今晚不同，她可以对他发脾气，他也可以对自己开玩笑。
酒店在影视城外的半山腰上，不到早上六点就能听到外面的人声嘈杂，道具车时不时踩着凹凸不平的山路，轮胎翻滚着石块发出轰隆隆的响声。她有时感觉房子在晃动，昨晚睡到一半以为地震，弹坐起来满头冷汗，才反应过来是大卡车运送道具。
夜晚被惊醒太多次，导致她早晨五点才进入深度睡眠，受伤的左脚放在外面，头埋进被子里，大概是退烧药的助眠效果太强烈，再睡醒已经下午六点，窗帘缝隙间透出的光十分微弱，房间昏暗。
艾黎眯着眼睛打开手机，拍拍酸疼的额头，“六点了！”但冷静下来回想，昨天许纪给自己请假了。
她两眼看着手机屏幕出神，微信显示许潘潘发来消息。
许潘潘：【睡好没？感觉好点了嘛】
【今天晚上聚餐，你来么？】
鸭梨不大：【好多了，现在出了好多汗，已经不发烧了。】
【我就不去了，没什么胃口，明天有戏，我怕水肿。】
发完这条，艾黎本没力气再打字，正要把手机仍在一边睡觉，许潘潘却开始轰炸式发信息。
潘潘：【有超级无敌大八卦诶！】
【不心动么？不想知道么？】
【圈内人的八卦！】
【八卦中心是一个神秘男士的黑料】
鸭梨不大：【没兴趣，我今天好困。】
潘潘：【关于星城总裁——许！宁！尘！的！就是那个神神秘秘雷厉风行的，许总黑历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