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尴尬
星城国际大厦顶层，整个房间都是精心布置过的，茶几上的咖啡是按照他喜好来变换，采光和窗帘遮光都很好，隐秘性强，沙发对面是120英寸4K全面屏的电视，上面正开着远程会议。
许纪坐在沙发上，戴着蓝牙耳机，退出和艾黎聊天的界面，翻看笔记本上总结的会议资料，“下月签约艺人的业绩目标，目标分解、完成计划、需要解决的问题和技术支持，你们做好直接发给李拉。”
对面的员工虽然不露脸，也非线下会议，但他们都清楚许总的脾气和要求，尤其是开会要注意力集中，不能接打电话离线，更不能玩手机摸鱼，必须第一时间回复。于是下一秒，电视屏幕上纷纷出现工作汇报的内容。
许纪开口要说些什么，桌面上的手机响了一声，他又把到嘴边的话咽回去，滑屏解锁，点进微信‘鸭梨不大’。
鸭梨不大：【不好意思啊许老师，刚才那个我不小心手滑了，你别介意。】
【还有就是】
聊天框最上方显示着对方正在输入......
他一直看着屏幕，快要息屏时就下划，可还是没新消息。
到最后，那行“对方正在输入”也没有了，变成“鸭梨不大”。
“许总。”
“许总，您还在会议么？”
“许总，您，您在听么？”
直到视频会议里很多成员叫他，许纪才回神，再抬眼看表，已经过了三分钟。
“在听，不好意思，我刚才在看微信，没什么问题，很好，散会吧今天先到这。”
在会的员工们声音越来越低，听起来忐忑不安，还在想是因为哪句话说错了，或者哪句话写得不好，惹许总生这么大气。他对时间的控制力很强，平时开会都精确到分秒。没想到今天许总竟然破天荒的提前结束会议，还是因为看微信？
关键是会议刚开始不到半小时.......还有，许总微信有好友么？总之，下午许宁尘的奇怪举动引起不小的轰动，刚才在会的人都议论纷纷，逐渐离谱，大部分猜测他是恋爱了。
今天办公不需要回晋江林苑，许纪穿着深灰色意式休闲西装，半靠着沙发，食指在屏幕上随意滑动，朋友圈里又多了条她的消息。
她好像很话痨，每天至少三条。
比如刚才就来了张自拍，对着镜头比了个达咩的姿势，脸颊像仓鼠一样鼓鼓囊囊，配的文案是：他不是那样的人 。
许纪饶有兴致的看着她笑了笑，原本平静无波的眼睛终于泛起涟漪，可那丝暧昧不明的眸光，终于变成探索和审视的意味。
说谁坏话？那个男人是谁？
唇边勾起的笑意也收敛得毫无踪迹。
但是这张照片的背景，好像就在公司楼下。
手机响起提示音。
鸭梨不大：【许老师，不好意思，你别生气了......好嘛？】
【还有就是，那天喝醉之后我失态了，可能把你衣服弄脏了，对不起。痛哭流涕表情包。】
许纪打下一行字，又删掉，如此反复好几次，最终发出：【你在哪里？】
鸭梨不大：【在咱们公司大厅，我一会就要去试镜了。】
X：【你等着，我下去。】
——
艾黎站在星城大厅电梯间前，看着进进出出的人和显示屏上的楼层，愈发的紧张，一共十六个电梯口，人流不断，许纪到底会从哪里出来。
她东张西望的踮起脚尖，开始看每个电梯的运行进度。自从那天醉酒，感觉有段时间没见他了，今天再见面，不知道是什么情绪。
没过多久，许纪从电梯中走出来，挺拔的身姿在人群中站着分外显眼，他今天的穿着打扮不寻常，深灰色西服套装修身又质感，面料柔软勾勒出长腿和宽肩窄腰。
艾黎的眼眸中倒影着他的轮廓，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这一刻，心口的沙漏堵塞，时间静止，落地窗的光束被过滤进来，一束束横亘在两人中间，除了许纪其他人都是虚焦，权当他的背景板。
再回神时，许纪已经走到她面前，他今日看起来很疲惫，像是天天加班导致眼下冒出青色黑眼圈，但竟然有一种破碎疏离的苏感。
艾黎不自然的笑笑，“好巧，你今天也在星城。”
话落就暗暗吐槽，废话文学总能在紧张时重温。
总说做人不能太花痴，纯看脸的颜狗只会在帅哥眼皮子底下露怯。
许纪：“你，”
艾黎：“你，”
他们几乎同时说出。
许纪浅笑着，“你说。”
“哦，我那个，今天下午要去试镜了，管乐老师说我表演不错，希望我可以获得黎宁导演的认可，拿下女主剧本。”
她像个汇报员讲完，等待着他的反应。
“下个月有年会，你记得参加。”
年会，她很早就知道这件事，刚来星城李拉就说，那等于软性加班，虽然社死没人想去，但无奈于许宁尘的淫威之下，每次都全员到齐。
只要有顶头上司，演员也可以是社畜......
许潘潘突然发来消息，艾黎划开屏幕看。
潘潘：【快来啊，马上开始试镜了，车在门口等你。】
“我记着呢，那个许老师我走先，马上试镜了。”艾黎把肩上的包捋一捋，对着他咧嘴笑得刻意又灿烂，一边摆手一边急匆匆跑远。
步伐快得像逃离现场......自从那晚喝醉对这个男人“犯罪”，艾黎见他就尴尬的恨不得找地缝钻进去。
车内坐着很多人，艾黎又背了好几遍台词。虽然管乐老师说试镜照着剧本念就好，但她还是想背熟，认真对待，不错过每一次机会。
黎宁导演出名的严苛，试镜地点就在A市内一座小山中的影视城，里面道具精致，不拍戏也有很多游客去打卡。车沿着环山公路开上去，车速很快，也没护栏和减速带，全车人坐着战战兢兢两小时总算到站。
车门一开李拉就跳下去，扶着树枝干呕，“我去，这也太偏僻了，咱们晚上能回去么？”
许潘潘白了他一眼，“事儿真多啊，我家梨梨都好好的。”
李拉：“大姐，那车一股汽油味，搁谁谁受得了，呕——”
“怪不得你叫辣条呢。”
艾黎看着这对欢喜冤家不经意笑着问：“展开说说。”
“因为他——又垃圾又——诶算了我编不出来了。”
李拉瞥了许潘潘一眼，“切，你就给我传播负面形象吧。”
话刚落许潘潘就扑上去揪着李拉要来场世纪决战，艾黎决定远离战争，呼吸口新鲜空气，做做体操活动身体，仰望层叠的山峦和山腰的古建筑，才发现山上天黑的早，夜幕将近低垂，大片的灰青色中掺杂着榴花红，是灯笼在随风飘荡。
接触自然美景，心情也好了不少。
放空一会，她回头对他们喊：“停战，我宣布你们打成平局——好了好了快走，马上到了，你俩一开始可比我着急。”
两人十分听劝的停战，小碎步跑到艾黎身边，一左一右把她夹在中间。因为艾黎身高在一米六出头，所以三人并排走，远远望去就像个“凹”字。
宽阔的场地突然出现一辆豪车，挡住视野。先下车的是穿西装的司机，他打开后排的门，弯腰扶着里面一个女人的手。
她一只脚踩在地面，MARYKATE QEEN的新款高跟鞋格外显眼，随后整个人从车里出来，手里提着GUCCI超迷你手袋，妆容精致，恨天高加一米七五的身高让气场无比强大又嚣张，目不斜视，没正眼看在场的任何人。
阵仗摆完了这才看清女明星的脸，就是YL的梵西。
许潘潘小声提醒着：“看清了么，是梵西，那个事儿妈。”
艾黎有点慌，话说.......上次的时尚之夜，她们应该是结下梁子了。
不知道从哪里串出来一个人，屁颠屁颠跑到梵西身旁点头哈腰，开口就是一股的娘娘腔味儿，“诶呀——梵西姐，试镜还用你亲自来啊！这不都定好了么？”
大明星的助理眯眼扫了这人一眼，“怎么不早说，这么远，鸟不拉屎的地儿让我们梵西姐专门跑一趟。”
梵西把包包随手扔给助理，有意无意看了艾黎一眼，“还有，定好角色就不要叫某些恶心的人来了，省得人家认错人，我们不耍猴。”
她轻蔑又不屑的斜视艾黎，两人目光相对，小鸭梨自然不能向黑恶势力低头，她也“回敬”梵西一眼。
“凹”字三人组站在一边都看傻了，李拉满脸写着大无语，嘴里嘟囔着，“我靠，这也太夸张了吧，显摆有钱显到星城太子妃头上来了，再有钱跟许总，小巫见大巫。”
艾黎忽然转头问：“谁啊？星城太子妃？小巫大巫？”
李拉心虚的目光躲闪，“啊没没没，你肯定听错了，幻听，幻听。”
“哦......”艾黎两只大眼睛后知后觉的眨了眨。
梵西的恨天高在地上敲出有旋律的响声，当当当不停，三人组被迫听了一路，直到进入一座阁楼里，也就是试镜地点，节拍才停止敲击。李拉听得耳鸣，甚至出现回声，又忍不住和许潘潘开始悄悄吐槽大会。
阁楼内导演已经来了，黎宁看到梵西和艾黎同时进来，竟然先和艾黎握手，“你好艾黎，我们已经加过微信了。”
艾黎有些受宠若惊，双手握住黎宁的手，“谢谢导演，很荣幸能加上您的微信。”
梵西和她的经纪人就差没把眼珠子瞪出来，这个黎宁虽然初出茅庐，但也不至于一点人情世故不懂吧，放着大明星不来问候，先找一个糊咖？甩脸色给谁看呢？
当黎宁的手伸向梵西时，梵西必然有仇必报，只是用几个指头捏了捏导演的掌心，淡淡的说：“你好。”
黎宁和在场的剧组工作人员脸色瞬间黑了，好像一场没有销烟的战争就此拉开帷幕。
接下来黎导安排试镜，梵西看了眼妆造设计就坐在现场的道具箱上，卷起剧本，“这么长台词，怎么没个地方坐啊？”
黎宁像个不露声色的裁判，无视梵西的话，笑着对艾黎说，“来，你先读一遍。”
梵西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展开剧本当扇子扇风。
艾黎放下剧本，“导演，我背就好，毕竟到时候拍摄，是不能读的。”
黎宁表情很欣喜，“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