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犯贱
关于如何加许纪私人微信，艾黎苦恼了很多天。她策划了无数方案，此时正站在客厅排练。
艾黎假装自然的掏出手机，举到半空，对着空气呵呵笑几声，“许老师，好久不见啊，那个你要没事干，咱俩就加个微信呗？”
不行不行，这也太尴尬了。
艾黎在地板上不停踱步，手指摸着下巴，反复练习着。
一会是大笑：“好久不见~”
一会是害羞微笑：“好久不见~”
一会表情严肃：“好久不见。”
她很快抛弃计划A，开始执行计划B。
艾黎在地板上小跳几下，手中做着□□传球动作，“许老师，这么巧，你也来打篮球啊！啊呀那太好了，我是你球迷，咱俩加个微信吧！”
刚说完这句，艾黎就连连摇头，坐在沙发上，百无聊赖的仰望天花板，“你真的很怂，不就是要个微信么？你可以的，你是最勇敢的。”
客厅空旷，她侧脸怔望落地鱼缸中的孔雀鱼出神。
睡衣口袋中的手机震动，拿出一看，屏幕上横亘着三个霸道的名字——徐泽安。
原公司老总竟然在这时候亲自打电话。要么是追着骂的，或者讨债。
她犹豫了一分钟，还是选择接起，“喂？徐总，我已经准备试镜了，违约金我，”
还没等话说完，那边先开口说：“艾黎啊，什么违约金？根本没有这个东西好吧，都怪那天的场务，一点小事就把你赶走，我已经替你把他痛骂一顿了，这样，你来我办公室一趟，我们好好谈谈。”
徐泽安语气反常的温和。
“啊？不是，”然而那边没给机会提问，已经挂断了电话。
她满脸写着不解，心底的疑惑像肥皂泡一样越来越密集，逐渐膨胀。
所以到底去不去呢？徐泽安这个老奸巨猾又在耍什么花招，违约金怎么突然没有了，合同上说的都不算数了？
不去了，如果他是□□，那她小命不保。
算了，还是去吧，毕竟那么多钱.......况且这是二十一世纪。
————
YL的位置她最熟悉，戴着口罩倒几班地铁就去了。
从一楼坐电梯时就有很多人看她，各种各样的目光汇集在身上，艾黎被挤在电梯中间，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她把白口罩使劲往上拉，鸭舌帽向下压，垂着头看地面，尽量避免和任何人眼神交汇。
但无论怎样掩饰，后面依旧有人小声讨论。
电梯中煎熬的时间总算过去，她去了十四层的徐泽安办公室。
艾黎敲门，里面是徐泽安的声音：“请进。”
这是她第一次进办公室，脸上有无法掩饰的紧张。
徐泽安就靠坐在转椅上，抬手示意她坐在对面。
艾黎点头，轻轻在椅子上坐下，屁股只挨了一点。
徐泽安忽然笑了，“你干嘛那么紧张，我又不吃人。”他点了几下手机屏幕，举在半空给艾黎看，“看到了么，今早的热搜。”
还是那个导演被骂惨的热搜，一直挂在榜一下不去。
艾黎：“我看过。”
徐泽安双手摊开，“我没有威胁你的意思啊，这个行业现状，我今天就给你理智的分析分析。那个导演经常和星城合作，星城旗下很多艺人、明星都拍过他导的戏，比如这次的《他喜欢我》，星城花了多少钱去买版权，请明星们合作，光是营销和宣发，就足足花了好几个月。”
“据我们所知，星城的内部早就把他当成自家御用导演了，结果今早呢，突然就把人踢走了，那么多博主和围脖转发，还有那个热搜，一看就是花钱买的，许宁尘说不要就不要了，就因为那点儿小事——”
徐泽安连着说了太多，现在正拿着杯子喝水润嗓子。
艾黎总算有时间说上一句：“可是他，”
“什么可是啊，像他这种导演内娱多得是，一抓一大把，又不是杀人放火许宁尘他没必要把事情做这么绝。一个公司得以进行的根本，是——钱，是钱和流量，许宁尘这样就是自断后路你知道吗？一个跟他合作那么多年的人，他说翻脸就翻脸，你可想而知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多少有点不知好歹。”
.......
接下来的一个小时内，徐泽安说了很多话。
他把星城总裁许宁尘贬低的一无是处，艾黎总结下来就是：他不近人情，随时会让身边的人滚蛋，他的心思谁也猜不到；或者说他是个彻头彻尾的冷血动物，因为复杂的家庭原因，他是个阴晴不定的商人，甚至没几个人知道他的长相。
他们全家都不是好人。
艾黎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她确实找不到理由来反驳，徐泽安虽然老奸巨猾，但对于许宁尘，他说得没错。
可许纪绝不是。
办公室顿时陷入安静，百叶窗外的阳光筛进来，一条一条的印在艾黎身上，“我想我进星城，不是因为许宁尘，或者说，许宁尘是个怎么样的人，跟我没任何关系，但不管你怎么说，我还是会留在星城。”
因为在她最困难，最绝望的时候，是许宁尘的弟弟，许纪救了她，给了自己希望。
他不是位高权重，只是个小助理，但艾黎对他总有一种异样的感觉，让她想永远在星城，哪怕没什么资源，一辈子不会火。
徐泽安本来想把人挖过来，再借势炒作一波热度，给星城招黑，没想到艾黎竟然死心塌地，他脸上的笑瞬间挂不住了，也不想再装下去，开始起身赶人：“那你可以离开了，我们没有再合作的必要，违约金一分不少。”
艾黎也走得干脆，劈手拿起包包，走前还不忘说：“走就走，徐总背后说人坏话，和那个导演有什么区别！”
她冷冷扔下一句话急冲冲摔门出去，就像那天面对大A一样。
一路几乎小跑着到大街，A市高楼大厦林立，鳞次栉比，马路上车辆和人群穿流不息，过着快节奏生活，只有艾黎慢悠悠走在人行道上。好像除了她，剩余的世界都模糊。
刚才特别生气，有史以来情绪最不稳定的一次，到底是什么原因。
艾黎习惯性的给许潘潘发微信。
鸭梨不大：【潘潘，我刚才特别生气，冲徐泽安吼了一句，摔门就走。】
潘潘：【？！你也太敢了，鸭梨出息啊。】
鸭梨不大：【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他骂许宁尘连带着许老师也骂，我就特别生气！我受不了别人骂他。】
潘潘：【你不对劲啊，从来没见过你因为个男人发这么大脾气，你还是那个受气包吗？】
又来了，许潘潘这个八卦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改。
——————
星城联系了电影学院的专业指导老师，约好今天去晋江和艾黎看分析剧本和人物。管乐老师最擅长洞悉角色情感变化，能细腻的分析感情走向，好多出名的实力派演员都和她合作过。
三层的练习室内。
小茶几上摆了两盘水果和两杯咖啡，许潘潘把装订好的剧本递给管乐老师，“老师，我们家艾黎是新人，第一次演古装戏，我看第一集的那个情绪就需要很足，麻烦您了老师~”
艾黎给管老师鞠躬。
管乐笑着扶艾黎起来，“不至于不至于，我很温柔的。”
许潘潘看到这个老师没架子，心里松了口气，“那你们练习，我先去公司一趟，安排行程和试镜。”
“去吧潘潘，路上慢点。”
两人看着许潘潘离开，开始面对面坐着看人物小传。
这是个大制作古装戏，背景架空北宋末年到南宋初年的故事。
艾黎仔细看了一遍，跟管乐说：“第一集的女性角色，只有王婵衣，有没有什么配角我能驾驭的吗？”
管乐合上剧本，“就是让你演女一啊，咱们下午就是要试镜女一号，就算对手再多，咱们也要竞争，你不努力，怎么知道自己不行呢？”
不亏是导师，真的很会鼓励人，艾黎被她鼓动的士气满满，认真听老师分析角色背景和家庭关系对性格的影响。又练习的演戏的爆发力和情绪递进，甚至眼泪该什么时候流下。
手机提示音响起，艾黎双手合十，“稍等老师，我出去看一下信息。”
老师笑着挥挥手：“没关系，你先去忙。”
艾黎轻手轻脚出去，靠在门边的墙壁上。
原来是微信好友申请。
X：许纪。
她瞪着屏幕，心跳毫无征兆的加快，一手捂着嘴以防自己不值钱的尖叫出来。
冥思苦想怎么加他微信，没想到自己送上门了！
他的微信名很简单，只有个字母，艾黎赶紧通过，点开他的头像看，这是个风景图，蔚蓝大海一望无际。
他的朋友圈只有一条，还是三年前发的，仅有一句话：生日快乐，新年快乐。
他的个性签名是......做自己。
艾黎准备息屏回去练习，他竟然发了消息。
X：【在练习？】
该回什么？
嗯嗯，好，是的，对啊，还是什么......
还是发个表情包吧，显得轻松点。
她在众多表情包中挑选，结果就好死不死的手滑了，把那个给许潘潘犯贱的表情发出去了！
屏幕上出现一个贱萌贱萌的母老虎，抱着树干跳钢管舞还搔首弄姿，上面配文是：今晚来玩啊宝贝~
晴天霹雳无地自容，她指尖颤抖着就像抽风一样，长按表情想要撤回，但系统提示：超过两分钟不能撤回。
老天爷！救救我！好社死！
果然，许纪应该被吓到了吧，那边根本没发任何消息。
那边许纪正处理年会的安排，看到她发来的表情，嘴角不经意勾了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