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太繁忙了, 高三时间恨不得从吃饭里挤出来,还有谁会在意那些小情小爱的?
可为了梦想拼搏奋进的人非常有魅力。
顾谈隽也这样想。
他念那条广播的时候有没有想过,这个人是谁, 写出这些文字的又是谁, 或是会是个女生,因为字体娟秀方正, 不太有男生的感觉。可她思想干净,又实在没有太多杂念。
正如那年毕业他手机上收到的无数祝福。
毕业快乐、高考顺利,偶尔也有他们男生堆喜欢口嗨的, 什么去大学了女友多多。
顾谈隽偶尔会想起那条广播投稿。
他很奇怪。
怎么会有人在意他的梦想呢。
活这世上谁不是为了自己,谁会在意旁人, 可那个人就问他这些, 他匪夷所思却也惊奇。
而多年后的今天他再度看到这封他当时开启过的信。
时隔多年。
怀着与当时截然不同的心境与经历。
他如失了语。
“你和她熟吗?”老师问。
“当时不熟,现在。”他回。
“现在应该挺熟。”
“原来认识?”
“不, 原来完全不认识。我们是工作后,一年前才认识的。”
“哦,那她对你感情还蛮深的,唉,少男少女,青春雨季哦。”
顾谈隽没回话,只问:“老师,这封原件我能拿走吗?”
对方先是愣, 随即说:“可以啊,反正用不上了。嗯, 原主人应该也忘了。”
他说:“谢谢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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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学校开学后, 春澜街道办又热闹了不少。
每天一清早就是学校闹铃响, 出操音乐, 上下课铃声,声音能传这边家属楼那么远。又一届学生大军入驻校园了,辞旧迎新,什么都在日复一日中更迭。
自从上次去了趟学校,温知予桌上的台历算是越翻越薄。
她生日也快到了,二十六生日——
当时去学校还有学生跟她讲话,问她原来是几班的,后来大学又是考的哪所学校,温知予耐心地好好回答,她考了多少分,上的是哪个专业。问她的那高三学生惊奇,说:“我也想考这个学校,学视觉传达!”
温知予给他们加油打气:“一定可以的。”
这群温室里的花朵,城市未来建设的主力军。
在他们身上温知予看到了过去,也看到社会磅礴积极的希望。
于是乎,转眼就大一岁了。
时临这一年新工作去了北上,九月这会儿调岗回南华,临行前给她发消息:[想不到吧,小爷要回来了!小知予,您就请好吧!]
温知予还跟他调侃:[学的什么京腔,没学到位。]
时临:[你来说个试试。]
温知予:[我不行,不是本地人学得太怪了。]
时临发个语音哈哈大笑。
那个九月,他们见了一面。
时临拿着包到咖啡厅她对面坐下时就说:“这半年过得怎么样?温大老板很好吧。”
“还可以。”
“是吧,怎么着咱们也是在齐齐哈尔患难与共的生死之交了。有什么随便说,其实这生活啊开心最重要。”
“是的,但我确实没什么忧愁的。”温知予捧着咖啡杯身子前倾想:“要有也是工作吧。”
“是吗。”
“嗯。你喝点什么?”
“都成,冰美式就行。”
“行。”
点了饮品就开始放松心情聊天了。
温知予上次不是想了个计划么,她觉得还真可以实施,这个就不加入到她们工作室做了,风险大,她想单开投点钱自己做。
她准备把那个IP谈过来,除了和教培联合以外,小小地发展一下自己的梦想。
温知予的具体想法是这样的:
“近几年,教培行业肯定还是很可观的,我想自己拓展一下我的事业线,做做其他方面。可能前期实施会难一点,找老师、把控课堂质量、招学生,或许投入的资金都需要个一两年转化。但教培这一行做起来了是能在一年内快速回本的。我想开拓一个属于自己的教育品牌,开拓一个关于动画、儿童益智教育、健康网络环境的游戏品牌。打造一个既能让孩子感兴趣、又不会过于沉迷,可以形成他们良好思维成长,家长还会很支持的教育类游戏。”
“当然哦,我不是主做游戏。我是想在尝试这一行的同时,延伸支线策划一款这样的项目。主要盈利来源是教培,也就是前面收拢来的资金可以支撑这个项目,资金流进流出可以维持我的一个基本收支平衡。这样呢,哪怕亏本失败了也不用怕,你说是吧。”
她说的时候,时临在她对面都听呆了。
温知予说了半天看他没反应,微微停顿:“是不是,想法不太现实?”
“不,我觉得可以,就是觉得你好牛。”时临看她的眼神多了点不一样:“好像半年不见,咱们知予的形象一下子都强大了好多。温知予,你真成大老板了。”
她有点惭愧:“不,我只是个怀揣着梦想的小创业者。”
“你要自信一点,你的想法已经超越普通很多人了。我是觉得可以,起码收支平衡下你当然可以尝试一下新梦想。只是吧,不要让自己太累。”
时临说:“你有和其他行业资深人讨论过么?”
他说起,温知予第一反应是顾谈隽。
想法出来了,当然也想得到别人的认可。
有时候觉得自己变了那么多,还确实挺想看看过去那些人在她事业上的一些看法。
“不,还没有,但无所谓。”
“为什么?”
“因为思想是个人的。别人怎么看不重要,反正我会做就对了。”
时临向她竖起大拇指。
至于感情。
温知予其实也没有什么他想。
随遇而安,顺其自然。
可能是上段感情导致,她现在真没有什么太大追求。随波逐流,和许许多多大众普通人一样,家里说合适,那也就合适;身边人说结婚可以,那就结好了。
反正人生就这几十年,跟谁过的好像没什么区别。
可能是有点摆烂,可芸芸众生谁又不是这样。
活在不知明天的迷茫中,连自己的人生目标也不清晰。她还好,她想:起码她还有事业,还有想做的事,她不孤单。
感情,别人说行那也就行吧。
九月十八,施星晖知道是她生日专门买了礼物送她。是一条价值不菲的项链,还预定了一束捧花找人亲自送到她工作室。
下班时温知予意外收到的,没有署名。
当时那阵仗可羡慕坏了整个办公室的人。
大家说:“温姐,男朋友真好哦。什么时候结婚啊?”
温知予抱不下那捧花,有点略艰难地回:“还不知道,看吧。”
“害,反正还是祝福,生日快乐啊。”
“谢谢,下周请大家吃饭。”
温姐万岁的欢呼声中,温知予抱着那花走出了办公室。
两人约了饭,出去时施星晖还没来,他今天忙,温知予就说了去他公司等,他回:[好。]
温知予开着车去了,不太远,三十分钟就到。
到了公司前台喊温姐,她抬手示意对方不用通报。过去办公室正准备敲门,里头传出女生说话声。
“听他们说了,那个温知予就是你相亲对象?挺不错啊,蛮漂亮的。”
施星晖说:“这个你不用多管。”
对方说:“施星晖,知道我们这个年龄再进行一段恋情是很认真,可不要忘了几年前是谁说Deja是你白月光你忘不了。你曾经有过真挚感情,以为人家没有?你和她,有你们过去几年深刻?”
“我和Deja已经分手两年了,当初也是她提的分手,我不欠她,况且谁都会变。”
“好,就算不欠,你们大学在一起几年,你忘得了啊。”
“这是办公室,我只谈公事。说忘了就肯定是忘了,我不想多聊什么。”
别人笑:“好,你是这样说,合适和喜欢是不同的,找个合适的人过一生大家半路认识又没什么深刻感情,左不过一个将就。Deja昨天还找我哭了。”
他不赞同这个话。
“过去的总会过去,她哭也和我没关系,我也不认为相亲就一定是将就,对方很好,希望你不要这样讲。”
温知予没有多听就转身离开了。
她回到车里坐了许久,没事做就折那花叶玩。等了会他也下来了,拉开车门说:“刚刚听前台说你上去过?怎么又下来了。”
温知予说:“没,记起来车里放着东西就来拿了。”
他了然着应:“哦。”
预订的是知名酒楼,两人开了个包间,点了一桌子菜。施星晖吃饭间很健谈,不停给她夹菜,温知予却吃得心不在焉的,盯着前边那蛋糕看。
施星晖和她讲他大学时的趣事,跟平常一样想逗她也不笑。
到一半他也有点停了,试探着问。
“是我说得不好笑吗?”
温知予摇头:“没有,挺好笑的。”
“那你一直看那个蛋糕,是有什么想法吗。”
那是他们来时买的,蛋糕店很多款式,温知予随手挑的。
“没有,只是蛋糕而已。”
“喜欢吃的话,我切一块给你。”
温知予忽然问:“施星晖,你说上一段恋情是大学,谈了多久分手的啊?”
“四年。”他立马就答了:“那段是蛮久,女方提的分手。我都已经放下了,怎么了?”
她摇头:“没有,没怎么。”
一顿饭吃到最后蛋糕也没怎么动,温知予很早回家了,拖着上班一天有点疲惫的身躯,到家把高跟脱了下来。
她妈看见她还有点惊奇,在沙发上说:“生日吃饭这么早回啊,不多玩会。”
“有什么玩的。”
“你跟施星晖吃饭吵架了?”
“没有。”
“那怎么回这么快。”
“又没什么好说。”
陆芹还想说什么,看她女儿关了房门进去。
她女儿就这样,自己挑的老是那副不满意样子,她真不知道有什么可不满意的,两个人要喜欢,在一块哪不想黏黏腻腻的啊。
像她这样,那完了。
晚上温知予穿着睡裙随便套了件长外套就出去了,裹着衣服不知道去哪,就去附近新开的商业街,路过一家便利店忽然觉得有点眼熟。
她望着那店名。
忽然记起去年九月十八。
也是这样的晚风,酒吧外的街边,那个穿黑色衬衣周身清瘦的男人。
她进去了那家店随便买了款蛋糕。
小外甥孙昊打视频电话来了,她刚接起那瞬间小孩子的欢呼声就传出来:“小姨,二十六岁生日快乐!”
温知予连忙把音量调低。
“谢谢你,小屁孩,不强调二十六会死啊。”
“就不。小姨你不是在烛光晚餐吗,怎么好像在便利店?”
“谁跟你说的小姨在烛光晚餐?”
“姨奶奶啊,她说你去约会。”
温知予无语了,就知道是她妈。
她嗯了声,给她看蛋糕上刚点的蜡烛:“是啊,小姨在和男朋友烛光晚餐呢,看看,这烛光。”
街外,庾乐音突然操了声。
“我他妈记起来了,我妈今天给我设了门禁,我得回家。”
朋友几个手揣口袋走路边笑:“庾大公子这把年纪了还混得跟二十一样也不容易啊。”
庾乐音说:“去你的,爷也就二十六。自从上次混酒吧消费快十万被发现后我爸就严格把控生怕我在外边乱玩,老天有眼,我去年跟女朋友分手就半年没开荤了,我上哪玩。”
男人堆就笑。
又看边上顾谈隽:“谈隽哥哥不也跟你一样。”
顾谈隽手里掐烟,声线偏淡:“别贫我。”
“是,别成天把我和顾谈隽相提并论,我他妈桃花可没他多。”
“不。”顾谈隽抬眸笑看他:“我没你嘴上这么把不住。”
几个人都捂腹大笑。
忘了是怎么看见温知予的。
反正经过一家便利店,里头光线特亮,什么都从玻璃窗里透得特清晰。
庾乐音突然就卧槽一声:“那不是温知予吗。”
几人看去,连带顾谈隽。
几个男人七嘴八舌了起来。
“她今天不是该和我哥吃饭吗?”
“你怎么知道?”
“我不知道,我表哥说有约会那谁猜不到是和她啊。夜间约会这么快?”
“不是吧。”
“今天什么节日,过节吗?”
顾谈隽视线一直盯着窗:“今天她生日。”
别人下意识:“你怎么知道?”
话刚问出就悔了。
他俩去年有过一段啊,顾谈隽不知道谁知道。
就见着顾谈隽低头,把手里烟头掐灭了踩地上:“你们先走,我过去一趟。”
“去干嘛?”
“买烟。”
便利店,温知予正要弯身吹蜡烛,视频里的孙昊还在鼓掌说给小姨庆生。
店内安静。
声音就从后头传来了。
“买包烟。”
温知予背脊下意识一麻,眼抬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