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骥王老头子和曹吉祥曹公公两位正在那里各种的纠结时,身为主角的太上皇朱祁镇却一点没有着急上火,依旧慢慢的修剪着花树的枝蔓,静静的等待着景泰帝朱祁钰的到来。
他们哥俩好久没有心平气和的聊过了,现在一个要“归政”,一个已然身为太上皇,所面临的局面大约都只有一个,那就是该如何面对日后的局面——
如果真的一切没有变化,大明即将迎来一个皇帝和两个太上皇的“名场面”。
都说三角是最稳定的局面,比如三国演义,但事实上,能大一统的时候,无论是司马家的晋朝还是普六茹家的隋朝,都没有人不愿意为之奋斗。
更重要的是,这满朝的文武怕是要被迫站队了,谁是谁的人!
哦,你是太上皇正统皇帝的旧臣……
你牛什么啊,你不也是太上皇景泰皇帝的旧臣……
嗳,你看咱,现在皇帝的新腹!
嗯,新上来的帝国心腹肱骨大臣,简称新腹。
所以你们靠边站!
这种局面,怕不是他们三人希望看到的,这一点,怕是他的好皇弟,也是现在的皇帝景泰帝朱祁钰没有考虑到的,说白了,还是他当皇帝时日浅,没啥经验,业余出身非专业而已。
“皇兄……”
景泰帝朱祁钰一个人缓缓的走进来,看着太上皇朱祁镇那悠然的样子,说真的,他是羡慕的,但是这也正是他看不起自己皇兄的地方,与做人君相比,他更会做一个贵公子!
朱祁镇转身看了一眼朱祁钰,没有阴阳怪气,也没有敌视,只是平和的说道:“身体好点了么?”
朱祁钰差一点得病驾崩,这事做不得假,他知道,甚至由此他谋划了很多,只是没有想到自己那儿子太实诚,竟然给治好了,傻!
朱祁钰有点愕然,然后便点点头说道:“嗯,好点了,只是皇兄也知道我这身子骨,这几年来,哪年不病个几次,过了这道坎,还不知道下次什么时候就迈不过去了……”
这话倒是实话。
朱祁镇点点头,拿起旁边的水壶,给花树浇了点水,看着那绿莹莹的树叶,他才叹了一口气说道:“所以,你决定要禅位给深哥儿?”
“这皇位本来就是皇兄的,算起来,也是深哥儿的,我也不过是暂代几年而已……”
景泰帝朱祁钰苦笑着说道,一脸的落寞,终究他不是他父亲最看重的儿子,或者是因为自己终究只能做个小,是个弟弟。
如果,当年自己先出生,乃是皇考宣宗皇帝的长子,那是不是这个大明朝就会不一样?
但终究如果只是如果。
太上皇朱祁镇缓缓的转过身,来到院中亭子下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原本想要放下茶壶的,想了想,顺手给景泰帝朱祁钰也倒上一杯,举起杯,示意对方过来坐下。
景泰帝朱祁钰有些受宠若惊的走了过来,坐在朱祁镇的对面,缓缓的端起茶,拱手一举,和自己的哥哥一起喝下这杯茶。
多少年两人没有这么心平气和的品过茶了?
想一想,等自己归政于深哥儿之后,自己也当个太上皇,和自己的皇兄学习学习,一起悠然见南山,采菊东南下,享受一下生活,未曾不是一件美事。
想到这里,景泰帝朱祁钰觉得自己也似乎轻松了不少,心情也悠然起来,就似乎是身子都轻了一些,感觉有点飘了……
“那你有没有想过,深哥儿登基之后,咱俩百年之后,他是继嗣还是继统?”
呃——
这一刻,景泰帝朱祁钰轻松悠然的心态顿时就被打破了。
这个问题他还真没有想过!
或者他一直都没有把自己当成一个真正的皇帝,一直都在追求做一个合格的皇帝,做一个英明的君主,一直都在学习,一直都在改进……
在他看来,自己不过是暂代皇位,当初也是说好的,虽然中间发生了一点变化,但是道路是曲折的,终点还是一样的嘛,现在不就又回到了正规?
当然,暂代的时间是有点长,甚至还幽禁过战神明堡宗,但那不是民意嘛,关朕何事?
现在自己归政于深哥儿,无非就是那前行的马车拐个弯,又重新回到原本的路线,这有啥啊?
可真放到朝堂上,这便是大事。
这几年的皇帝让他明白一个问题,这将是朱见深继位之后,皇帝生涯的一个大事!
继嗣,继统?
以他对朱见深的了解,朱见深他未必会在意,但大臣们却一定在意。甚至会借此发挥,操纵着皇帝按照他们的“规划”来行事,可朱见深那是那种会简简单单妥协的人吗?
他不是啊!
景泰帝朱祁钰毕竟也是受过良好教育的,对于历史上一些典故也是很清楚的,想了想,才说道:“一千年前,前凉太宗成王张茂,接哥哥昭王高祖张寔之位,而后又传位给文王世祖张骏,堪称一段假话,前凉一国在当时乃是文化礼教具备之地,后来前秦皇帝都是从前凉引入教化,才补齐了前秦在文化礼教方面的缺失,而当时残晋却只能在饱餐了前秦淝水之战后的残羹剩饭之后,才算是知道皇帝的车架该遵循如何的礼制,这里面可没人说凉昭王张安逊要继嗣还是继统啊……”
说着说着,景泰帝朱祁钰的心中也越发的明亮起来,对啊,朕当初也是被封为郕王呢!
这就是天意啊!
太上皇朱祁镇一楞,前凉之事,他固然也知道,可也没当回事,但现在听景泰帝说起来,唉,别说,还挺对症!
这特么让朕
于找到了心理依据之后而心涌澎湃、兴致高昂的景泰帝朱祁钰不同,太上皇朱祁镇就有点尴尬了,脸色很是难看,因为一时间他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去反驳朱祁钰。
毕竟,这特么太像了,从哥哥那里得位,自己执政,然后再传给侄子……
破费的!
不行!
朕不能就这么被掰弯……呃,错了,是朕不能就这么别说服,而放弃,朕要反驳他,让他明白这个问题是一个足以引起朝堂大震荡,造成朝堂分裂的根本性问题!
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