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患相思)

周宴京居然会一见钟情?

程思思怀疑自己今天见到的是不是本人。

她回了自己住的地方,本打算问问蒋冬的,但蒋冬应该也在休息,就作罢了。

周宴京拨通了陆洋的电话。

隔着时差,陆洋接电话时还有点懵:“你怎么突然打给我了?要来宁城啊?”

“我现在不在国内。”周宴京解释:“我未婚妻最近在申报非物质文化遗产,出现了一点问题,你从那边帮一下。”

陆洋更懵了。

他不管这个分类,但是工作的确和这方面有重合。

“行,你让她到了找我就行。”陆洋可提前说好:“如果是什么不方便的,那我可管不了。”

他琢磨着,周宴京应该比他更懂这方面的分寸。

周宴京:“不会。”

他掠过这个话题:“至于其他的,就别说了。”

挂断电话后,他伸手揉了揉太阳穴,任谁坐了这么久的飞机都会疲惫。

休息片刻后,周宴京打算出去吃饭。

临到门边,考虑到和程思思之前的对话,他又退回去,将订婚戒指戴到指上。

程思思再一次见到他们是饭点。

她正和同事一起吃饭,同事虽然不负责这回的翻译,但也知道她未来一周的工作。

“真的?”

“我还能骗你不成。”程思思怀疑,“以前周宴京拒绝我也没用这样的借口,难不成还是真的?”

同事吃了两口:“周司长不像是胡扯的人。”

这种事有什么好瞎说的。

他对周宴京的记忆不多,因为只相处过两三个月,对方就已经离开,所以大多来自于程思思的口中。

“追不上算了。”

程思思说:“如果有个比他更好的,我肯定不选他。”

同事一想也是。

优秀的人不少,但是能在这方面和周宴京并列的,性格好又容貌出色的,难找。

“哎,人来了。”

程思思往那边看,果然看见周宴京和蒋冬二人,他们直接坐在了靠窗的位置。

同事眼尖:“周司长手上是不是有东西在闪?”

离得不远,程思思仔细辨别,“好像是戒指。”她一惊:“真的假的?看起来像模像样的。”

此时她心里已经信了八分。

最后两分的加入是程思思找上了蒋冬:“你跟周宴京这么久,实话说,他真订婚了?”

蒋冬早就知道自己肯定要被问,飞速点头:“对。”

程思思这会儿已经不惊讶:“他居然真的一见钟情?”

蒋冬:?

一见钟情?

他可不知道这个。

据他所知,自家司长和夫人明明是很早就认识,长辈认识,哥哥也认识,怎么会一见钟情。

他睁眼说瞎话:“司长说是就是。”

程思思瞬间没了兴趣,只对另一方好奇:“你跟我说说,是什么样的人,他这么不解风情,还能直接订婚。”

蒋冬:“不好说。”

程思思:“我又不去找茬,问问。”

蒋冬模糊:“反正很好。”

能让蒋冬说出“很好”两个字的,肯定不会是假的,但程思思完全想象不出来。

“性感的?温柔的?热情的?还是贤妻良母?”

“……”

蒋冬:“这司长私下相处,我怎么知道。”

应该不算热情吧——当然,也可能他猜错,

“放心。”程思思无语,“以前他是单身,我多追几次怎么了。现在,还是我工作比较要紧。”

她可不想因为作风问题被举报。

一个注定得不到的男人当然没有事业重要。

只是程思思很想知道对方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她当初共事一年都没能打动人心。

入职翻译司后应该就能知道了。

-

隔天上午,孟丹枝拿到街道处的资料。

工作人员和她闲聊:“你和苏阿婆长得像,我昨天认出来但你走得太快了。”

孟丹枝弯唇:“真的吗?”

“真的。”工作人员年逾四十,正是最热情的时候,“我记得苏阿婆女儿,你妈妈是不是嫁到帝都去了?”

孟丹枝表情淡了淡:“对。”

当年,苏文心嫁到帝都去的事儿在街坊邻居这里可是很炫耀的一件事,心里最难过的大概是外婆了。

她一辈子在这里生长,也不跟着苏文心去帝都,后面就唯有盼着女儿多回宁城来。

但相隔两地,哪有那么频繁。

苏文心再嫁时,苏阿婆甚至都没有去参加婚礼。

“你外婆的手艺真是没话说。”工作人员笑道:“要是她知道现在传承她的不止你一个,肯定高兴。”

孟丹枝只笑,没说话。

另一个大概就是朱香茹的女儿吧。外婆要是知道现在是这样,大概会气得不行。

回去的路上,孟丹枝联系了陆洋。

“资料什么的,如果没有问题应该是可以的。”陆洋想了想:“见面说吧。”

“行。”

她本以为要介绍一番,没想到几句话就确定了见面谈。

虽然还不清楚到底会怎么样,但孟丹枝已经不像昨天那样急,她对周宴京有种莫名的信任。

回去的路上,她甚至带了一笼生煎。

许杏醒得迟,特别不好意思:“我第一回睡这个床,这是不是就是叫——”

“拔步床。”孟丹枝见她卡壳。

“对对对,就是这个,我只在古代小说和电视剧里见过,好大一张。”许杏昨晚见到都震惊了。

这上面睡三个人都不成问题。

孟丹枝咬了口生煎,含糊不清道:“以前这边女儿家的嫁妆就有拔步床,用作婚床。”

所以上次周宴京说床可以两人,其实是真的。

许杏:“那你结婚会有吗?”

孟丹枝下意识回:“怎么可能。”

结婚这两个字好像距她很遥远,又忽然特别近。

“应该不会有。”孟丹枝回神,轻声说:“现在哪里还能看到这样的呀。”

许杏的思维已经发散:“周师兄说不定一个月的工资还不够这一张床的钱呢。”

她说着直接上淘宝。

“还真被我说对了,金丝楠木的要几十万,五十万七十万的都有。”她惊叹:“老板,咱外婆屋子里的值几个钱?”

孟丹枝还真没问过外婆。

她以前刚回宁城时可不喜欢拔步床了,因为睡着特别硬,后来习惯了倒是不错。

许杏跑回去看了眼,虽然她认不得木头,但这几十年还这么漂亮的,肯定不便宜。

她出来,叹气:“周师兄,唉。”

许杏:“忽然觉得周师兄太穷了。”

而老板是个隐藏的小富婆,不仅有绣品,还有那些厚重的家具,最重要的是有个宅子!

孟丹枝好笑:“想什么呢。”

许杏认真:“我在想周师兄的聘礼该怎么办啊。”

这好比娶一个大家小姐呢。

-

远在国外的周宴京还不知道已经有人替他操心聘礼。

他今日戴上戒指,不止同事们发现,就连上面的领导也发现,笑问:“终于见到了。”

他们之前可都是知道请假去订婚的。

周宴京微微一笑:“上班时间不好戴出来。”

对方笑起来:“这有什么,婚戒可以戴的,又不是铺张浪费的,素简的可以。”

体制内的有时候也很操心下属们的感情问题,经常可以见到做媒的,还能做上瘾。

周宴京当初递交资料回来,就有人打算拉线。没想到,这线还没拉出来,人已经自己解决问题了。

“女朋友哪家的?”

周宴京回答:“和我家是旧识,她爷爷以前在B大任教,是我父亲的教授,老爷子叫孟长信。”

“原来是他的孙女,还真是书香门第。什么时候结婚,我也好去喝个喜酒。”

“她还没毕业呢。”

“……你小子。”

周宴京不出意外看见好几个人露出惊讶的眼神。他也没解释什么,只转了转手上的戒指。

程思思这时才听到三言两语。

她碰了碰蒋冬,想象一番:“所以,那个女生是不是一身书香气,性格温柔如水?”

蒋冬:“……这个我回答不出来。”

程思思心想,和自己还真是两样。

原来周宴京喜欢这样的,男生都喜欢这样的女神。

不过,别说他们,她也对那些真正温柔、腹有诗书气自华的女生有好感。

-

“女神”本人孟丹枝正和许杏踩在花坛里拔花。

外婆当年种的这些花一直是打扫的人处理的,对方也不是专业种植花草的,难免死了一些。

上回和周宴京来也忘了处理。

这回在和陆洋赴约之前,孟丹枝打算把花坛清理一下,穿上胶鞋,连根拔起。

花坛瞬间空荡不少。

两人身上都沾了不少泥巴,许杏拿手机拍照:“老板,我从没见过你这个样子。”

头发随意地扎成丸子头,穿着围裙。

她印象里的孟丹枝,一身精致的旗袍,站在那里就该是一道写真照,一幅风景。

“说得我和你不一样,不是人一样。”孟丹枝眨眼,“我确实不是,我是仙女。”

许杏将照片发过去。

孟丹枝看了看,还真差距有点大。

她从地上的泥里的一支月季,拍了张照发给周宴京,认真:【宴京哥,这是我送你的玫瑰。】

许杏揶揄:“是不是给周师兄发消息!”

孟丹枝:“不是。”

许杏才不信,分享生活除了给喜欢的人分享,还能给谁说,难道给闺蜜看摘花啊?

因为时差,消息无法秒回,孟丹枝转头忘了这事。

……

陆洋在听孟丹枝说过之后,就去看了下这回申请非遗的资料,有食品的,有手工的,看上去似乎都很正常。

但按照孟丹枝的说法,里面有问题。

周宴京肯定不会无缘无故让他来处理。

陆洋将其中关于刺绣的拎出来,这回只有两个,一个是孟丹枝,一个叫朱可。

凑巧,两个都写了苏阿婆的名字。

两个人的作品各有千秋,孟丹枝的作品纷杂,从小东西到屏风,色彩和技艺千奇百态,可见心思灵巧。

朱可的则十分大气,皆是大绣品,什么牡丹国色之类的,就连陆洋这个看惯了传统工艺作品的人,看见都不由得惊叹。

这拿出去参加国际展览都可以了吧。

他倒回去资料,朱可今年才刚刚二十岁,这手艺都算得上是天才。

国内大多数非遗传承人的年龄都在四五十岁左右,那时不管是眼界还是水平都已经成熟。

这回一下子来了两个年轻的。

陆洋都明白这压住还没确定的原因了,估计他不用多管,后面认定肯定还要调查的。

他一顿,这才注意孟丹枝的名字。

姓孟?好像是孟照青那个妹妹?

陆洋虽然和孟照青他们的关系没有熟稔到一定地步,但也是见面会打招呼的。

他自然也听闻孟丹枝的事,毕竟她以前去过B大,他们专业很多人都知道。

好家伙,原来周宴京的未婚妻是她。

这……年龄是不是有点差距,难怪那时候孟丹枝有点黏周宴京,陆洋感觉懂了。

他啧啧两声。

-

等周宴京看见孟丹枝发的消息已经是许久之后,他刚从现场离开,剩下的不用他。

他松了松领带,点开图片。

泥里裹着一支月季,红艳如火,只是有一点枯萎,大约是到了凋零的季节。

孟丹枝的手也被拍了下来,没有了戒指,只能从灰黑色的泥中看出一点白皙皮肤。

周宴京回复:【枝枝,你送我枯的?】

隔了会儿,孟丹枝才看到他的消息。

是吗?枯了?她再看一遍,好像真的有点枯了,这不是当时心血来潮,没有注意。

孟丹枝心虚,但不能这么说出去,显得她不上心。

她干脆颠倒黑白:【宴京哥,你这么久才看它,它生气,一不高兴就枯萎了。】

对面忽然没了动静,一直在“正在输入中”,孟丹枝不知道他会说什么,越发好奇。

许久,一句话跳出来。

周宴京:【原来它也会患相思。】

还未看清,又有新消息送达。

周宴京:【所以送花人也是这么想的吗?】

明明是文字,孟丹枝的心弦却像被言语拨动,耳朵在他的问题里红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