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最后几个字的时候,张星宇的调门莫名变得小了很多,脑袋也不自觉耷拉下来,盯盯注视着自己的鞋尖发呆。
感觉到他有些许的失落,我迷惑的问:“咋地,你跟那姑娘表白过,她很明确拒绝你了吗?”
“那倒没有。”张星宇叹口气道:“我和她是在去折多山的路上认识的,她当时是有男朋友的,两人不知道因为什么吵的架,然后她男朋友直接给她仍原地自己开车走了。”
我坏笑着问:“你就顺便英雄救了个美呗。”
“屁。”张星宇再次摇头:“你还不知道我这个人嘛,既不爱多管闲事,也不太喜欢跟女人打太多交道,当时只是看热闹似的多瞅了两眼,结果我运气也是衰,走了还不到二里地,车子抛锚了,从路上等了好半天救援愣是没人搭理,然后她正好走到我车跟前。”
张星宇的脸颊又发现出一抹笑容:“她很热心,不光帮我检查车子,排除故障,还帮忙推车让我打火,一来二去我俩就熟悉啦,然后结伴一起继续往前走,你别看她是个女人,但开车修车这块绝对是师父级别的。”
“这期间一直都是只有你们俩吗?”我眨巴眼睛发问。
张星宇点点脑袋:“对啊,能找到旅馆的时候,我们就一起住旅馆,没有旅馆的时候,我们就在车里过夜,中间我还因为不适应气候生过一次病,她开车带我跑了老远买的药。”
“那你俩没有”我猥琐的翘起两根大拇指碰到一起调侃:“吧唧吧唧啥的?”
“想什么呢。”张星宇白楞我一眼:“我刚刚不是说过嘛,她有男朋友的,而且长得特别帅气,又高又有型,瞅着跟模特差不多,就算两人分手了,说明她的择偶标准肯定相当高,你觉得我这一坨五花肉能有戏嘛。”
“你傻呀,前男友长得帅能代表个球,她要是对你没意思,能来崇市找你嘛。”我拍了拍他胸脯道:“我跟你说哈,女人其实没你想的那么复杂,稀罕你、在意你,就会追随你,你虽然没长相,但是个头”
瞟了眼张星宇比我还略低一点的身高,我咽了口唾沫道:“个头也代表不了啥,关键是你智商高呀,对不对?这女孩纸其实倍儿喜欢高智商得。”
“滚犊子吧,你让我跟她咋说,姑娘掀开我的头盖骨,尝尝我脑汁甜不甜?”张星宇搓了搓嘴唇边的胡茬子道:“行啦,我的事儿你别操心,赶紧回医院复命吧,小心待会你雅奶奶找你搏命,潮人酒吧的事情,你先别着急动弹,容我再观察两天。”
我一拍后脑勺,蹦跶的吆喝:“诶我去,我差点把正事儿忘了,赶紧打车。”
将近半夜十二点左右,我总算风风火火的赶到医院。
我刚从车里下来,张星宇从裤兜里掏出个小锦盒抛给我:“喏,这个给你,是我送给孩子的,牦牛骨的,我专门找喇嘛给开过光,据说可以驱邪报平安。”
我打开盒子扫视一眼,盒中是一枚做工精美,月牙造型的骨制挂饰,挂饰上密密麻麻的镌刻满藏文,估计就是张星宇说的“开光”。
我毫不客气的将木盒揣起来,朝着他摆摆手道:“行,我替你二爸说声谢谢,我今晚上就不去酒店了,你记得跟哥几个说一声,各司其职,该回去干嘛干嘛,不要全赖在崇市度假。”
不多会儿,我呼哧带喘的回到医院,病房门口郑清树、钱龙倚靠在走廊的塑料椅子上,两手抱在胸前,脑袋一歪一歪的打着瞌睡。
可能是听到我的脚步声,郑清树反应很快的抬起脑袋,一只手更是直接摸向后腰。
钱龙也当瞬间恢复清醒,直楞起脑袋,看清楚是我后,两人同时舒了口大气。
我比划一个“嘘”的手势,抻脖顺着房门上的小窗口朝里面瞄了几眼,见到江静雅和谢媚儿都已经睡了,这才压低声音朝着哥俩道:“辛苦啦,你俩回宾馆睡去,晚上我守夜就行。”
郑清树挂上助听器,小声回答道:“我刚刚睡过几个钟头,不太困,陪会你吧。”
“我也不困。”钱龙揉搓两下遍布血丝的眼珠子,将口罩重新套在脸上,站起来原地蹦跶两下,舒展一下筋骨道:“别撵我昂,我从这块呆着可不是只因为小雅和孩子,我媳妇也搁里头呢,万一她想我咋整。”
知道他俩是挂念我一个人不安全,我也没有点破,坐下身子轻问:“小雅晚上闹脾气没有?”
“咋没闹啊,十一点多那会儿还跟媚儿大吵了一架”郑清树脱口而出。
“别瞎叭叭,人家俩是闺蜜,吵架也只当是消磨时间。”钱龙马上打岔:“况且小雅也不算闹脾气,她可能是有点担心你,说话啥的嗓门大了点,刚生完孩子的女人都那样,媚儿刚生那会儿,也是见天的对我呼来喝取,人家挺了个十个月的大肚子,牢骚两句就牢骚两句吧,对了,我给咱家老爷子打电话了,老头估计明早上就过来。”
“哇”
正说话的时候,病房里传来小祖宗的啼哭声,我马上推门走了进去。
小祖宗的嗓门异常嘹亮,两嗓子就把熟睡的江静雅和谢媚儿给直接吵醒,江静雅迷瞪着完全睁不开的眼睛,先检查一下孩子的尿布,随即抱起来喂奶。
“小混蛋,大半夜的扰你妈,来,让爸爸看看你。”我满脸堆笑的凑过去,看着小手乱抓的宝贝疙瘩打趣。
“你喝酒了?”江静雅的眼睛陡然睁圆,上下打量我几眼,抻起手掌推搡我两下道:“喝完酒不要往孩子跟前凑,他太小了,免疫力差。”
我赶忙捂住嘴巴,瓮声瓮气的干笑:“没事儿,我抿着嘴,就看两眼,保证不会跟孩子近距离接触的。”
“王朗,你什么时候才能像个真正的父亲一样啊!”江静雅的脸色变得愈发严肃,直勾勾的盯着我出声:“你总有应酬不完的酒局和忙的昏天暗地的工作,什么时候才能真真正正的像个丈夫、像个父亲一样专心致志的陪陪我们娘俩。”
望着江静雅那张写满愤怒的脸颊,我有些手足无措的辩解:“小雅,我”
“我知道你在努力,可你努力的结果不就是为了让家里人都过的好吗?我们现在过的难道还不够好吗?”江静雅咬着嘴皮质问。
我抽了口气,没有跟她继续争辩,我们接触的世界完全不同,她不会理解头狼能有今天,是全部兄弟共同努力的结果,也不会明白大家在听到我有儿子的消息后,千里迢迢赶过来的热忱,就像我无法体会她和过去完全判若两人的情绪变幻。
“哇哇”怀抱中的小不点不知道是被吓到了,还是吃的不舒坦,顿时间又嚎啕大哭起来。
“小雅,别这样,气着自己不划算。”谢媚儿赶忙凑过去,轻轻拍打两下小家伙安抚,随即朝我挤眉弄眼:“你先出去散散酒气,顺带把床底下的尿布片都洗干净,一天到晚就知道惹小雅不高兴。”
“嗯。”我看了眼眸子里挂泪的江静雅,强挤出一抹笑容,拎起床下堆满尿布的脸盆走出房间。
出门前,我听到谢媚儿不住的规劝江静雅。
江静雅边哽咽边埋怨:“我都快三个月没有睡过一次囫囵觉了,怀孕的时候,腰的疼难受睡不好,生完孩子他又一夜一夜的折腾我,我都快崩溃了,我们家没有大人过来探望我,他们家也没有人问一嘴,我真不知道自己造的什么孽”
听着江静雅怨气十足的话语,我的心口颤抖一下,说不出来究竟是烦躁还是无力,我甚至不敢往下深想,我俩的结合,孩子的出生究竟是不是一件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