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多分钟后,我们回到阔别已久的公寓。
刚一进楼层,我就闻到一股子似曾相识的烟草味,是中南海的烟味,而且还是最便宜的那种,这味道我从小闻到大,怎么可能不熟悉。
我嗅了嗅鼻子问三眼:我爸住哪间屋?
疯子以前住的那间。三眼指了指房门小声回答。
我运了口气,轻轻推开房门,踮着脚尖走了进去,卧室里的双人床上,我爸侧身躺着,震耳欲聋的呼噜声打的那叫一个响亮,我站在床边静静瞄了他几眼后,又悄悄的退出房间。
有时候想想,男人活着其实挺简单,一个家一个她,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爹妈能开怀大笑,女人能安分守己,子嗣可以健健康康,就已经是他的全世界。
此时已经凌晨两点多钟,大部分人都睡了。
打发走哥几个回屋休息,我独自来到黑哥吕兵以前的房间,边翻手机边等待廖国明的到来。
无聊翻动朋友圈,猛不丁我看到王志梅居然在十分钟前发了一条信息,一副梅花绽放的图片,外加两个小字:解脱。
想了想后,我点开跟她的聊天界面,发了个捂嘴笑的表情。
很久没看你上线了。王志梅迅速给我回了一条信息。
我迅速回了一条语音:每天都在,只是找不到聊天的人,所以固定工作就是默默给你们点赞,话说美丽漂亮的警花姐姐,你为何长夜不眠呢?
她也很快给我回过来讯息:往后把警花俩字去掉吧。
沉思片刻后,我给她拨过去语音电话。
我笑呵呵的打屁:怎么了梅姐,看你不是很开心呐?
她幽幽叹口气苦笑:我把局长炒了,刚刚交上去工作证和制服,对象也分了,突然觉得无所事事了。
炒就炒了呗,一个月几千块,还总加班熬夜,就那破工作干着也没啥劲,姐要是无聊的话,可以来山城转转,带你转转解放碑,尝尝地道小面,裹一顿辣到家的大火锅,说不定还能邂逅一份完美爱情。我没正经的打趣。
唉。。她再次叹了口气粗气,自嘲的说:认识那么多朋友,结果现在遇上麻烦,没想到竟是你这么个小混蛋第一个安慰我,看看吧,等家里的手续都办完,我如果没事儿就过去溜达一圈。
姐呀,你给我的昵称属于有点太亲切,我怕我媳妇挠我,别郁闷哈,随到随欢迎。。
跟她有的没的闲聊一通后,看到廖国明推门走进来,我才挂断电话。
一进屋子,廖国明就顶着俩黑眼圈,哈欠连连的冲我撇嘴:你是真特么不拿我当外人,这个点了,居然还好意思让我过来,今晚上你啥事没干吧,我在警局的朋友说,没接到任何报警电话。
我丢给他一支烟调侃:明哥,你学坏了,以前的你温文尔雅,从来不说脏话,现在瞅着比我都社会。
这家伙此刻面容憔悴,一脑袋脏辫都显得油漉漉的。
可能真是混熟了,他在我面前基本上不会摆出那副谦谦君子的世家公子的模样,直接脱掉鞋子,歪歪扭扭的倚靠在沙发上:有屁快放,我明天得跟家里几个长辈起早出趟门。
我调整一下思路后,正色道:那笔投资啥时候能到位?另外旅游公司有几个关键点被卡住了,不知道是有人动手脚,还是负责这事儿的人没吃饱,你得帮我想想辙。
廖国明叼着烟卷吭气:按理说,你现在应该不缺钱啊,你小媳妇不是刚回家帮你周转了一批资金?前两天我和波姐一块吃饭的时候,他还跟我提过这茬呢。
嗯?我微微一愣,这事儿谁也没告诉过我,我顿了顿说:谁会嫌钱多呐,你答应我的投资必须得到位。
廖国明翻了翻白眼嘟囔:擦,我发现了,咱俩不是合伙人,你是我老汉儿,不对,我老汉儿用我都没这么理直气壮,钱基本上已经到账了,你随用我随时可以转,但字据你得给我立好,关系点我帮不了,卡着手续的是山城旅游局,不是某个区,你得自己想招。
我捏了捏鼻头问:你不认识这方面的人?
廖国明摆摆手说:认识,但现在肯定不能帮你搭桥,我大哥刚给你跪完,我又屁颠屁颠替你忙活,外人怎么说我们廖家?我家的几个长辈怎么评价我?
成吧,那我再自己琢磨琢磨。我无奈的拍拍脑门道:说完公事,再跟你唠点私事儿,我估计这两天肯定有人会联系你,到时候你
我俩足足聊了一个多小时,廖国明欣然离去。
我则一个人腻在沙发上,发了会儿呆后,闭眼睡觉。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大早,我就被叮叮当当的炒菜声给惊醒,睁眼一看,身上不知道啥时候盖了一条毛巾被,而厨房的方向正传来我爸和江静雅说话的声音。
这混小子味重,炒蛋的时候一定要多加半勺盐,再有就是他不爱吃香菜。。
叔叔,你歇着我来吧。
没事儿,多久没给他做一顿饭了,他就爱吃我煎的蛋。
我迷迷瞪瞪的瞅着厨房呆滞几秒钟,随即蹑手蹑脚的爬起来,洗了把脸换了身干净衣裳后,老老实实的坐在餐桌旁等候。
不多会儿,我爸和江静雅捧着两叠热气腾腾的小菜和一大碗汤走了出来,看到我目不斜视的盯着他们看,老头楞了一下,歪嘴臭骂:你个死小子,吓死老子了。
昨晚上,我没来得及好好打量老头,今天这么一瞅,突然发现他简直大变样了。
不光把过去咋咋呼呼的头发给剃成了精神的小平头,气色明显也红润不少,上身穿件咖色的衬衫,袖口高高挽起,底下套条板正的西裤,走起道来,也不像以前那么驼背含胸。
江静雅站在旁边,套件宽松的卡通家居服,脑袋束成丸子头,平添几分俏皮和可人。
爸。我站起来,朝着他笑容满面的打招呼。
老头将两份煎蛋放在桌上,没好气的白了我一眼训斥:爸什么爸,一天天不好好吃饭,瞅你现在瘦的跟个小鸡仔似的,洗手吃饭,今天给你煮的疙瘩汤,多喝两碗。
洗过了,就等着吃呢。我像小时候一般舔着嘴皮坏笑。
以前他也总这么训我,每次我俩都会吵架,那会儿读不懂他的爱,可现在听着他熟悉的语调,我却有种说不出的享受。
我爸忙不迭招呼江静雅:小雅也快坐下,我给你盛汤,你别看这疙瘩汤卖相不好看,但绝对吃起来棒棒的,臭小子以前一顿能喝三四碗,每次都只给我剩点渣。
江静雅连忙摆手抢过来汤勺:叔,我来吧,您是长辈。
长什么辈啊,我是咱这个家里最大的男人,疼你们小的不是应该的嘛。我爸硬抢过来汤勺,一边喋喋不休的盛饭,一边朝着小雅乐呵呵的说:上次你送我的昭通天麻挺有效果的,我敷上以后腿都不怎么疼了。
邵通天麻?江静雅微微一懵。
我马上干咳两声,冲着我爸挤眉弄眼,上次王影送给我爸一些天麻,当时我手头上事儿多,就丢给孟胜乐转交我爸,肯定是孟胜乐表达有误,老爷子以为是江静雅送的。
有道是知子莫若父,我爸瞬间会意,马上眨巴眼转移话题:哦,我说岔了,是你送我那个膏药,贴上以后特别有效果,别聊了,快吃饭,尝尝叔叔煎出来的蛋,跟你的有什么差别。
哦。江静雅狐疑的来回打量我几眼,没有再多问任何。
我摸了摸额头上的虚汗,暗暗朝我爸翘了下大拇指。
一家人和和美美的坐下来吃饭,我爸挪揄的不停干咳。
总觉得他好像有话说,我下意识的问了一句:爸,这边呆着咋样?
挺好的。我爸的脸颊莫名其妙红了,不自然的挠了挠头后,像是鼓足勇气一般望向我道:儿子,最近我一个跳广场舞的女人处的不错,那女人跟我同岁,今天中午说是想请咱们一家人一块吃顿饭,你看。你有时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