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浪、椰林。炙热的太阳下,几颗高大的椰树遮挡出一片阴凉,微微的海风带着海腥吹来。阴凉的树荫下,一个精壮的男人正光着上半身在编织渔网。
他的手很灵巧,绑着麻绳的木梭在他双手中穿行,纵横交错的麻绳交织成一个个网孔,一片破损的渔网在他手中慢慢的修补好了……
他的动作娴熟,做事认真。看得一群老妈子笑意盈盈,捂嘴直笑。
“这多好的棒小伙啊,长得精神,还会修补渔网。”
“是啊,你看他手多长啊,皮肤也白,还有那强壮的手臂……”
“啧啧啧,看你骚的,是不是恨不得就绑他回家去啊!”
“老邢家要是同意,我现在就绑了,还给她们一筐梭子鱼!”
“切,也就一筐梭子鱼,老邢家要是同意,我给半条船!”
几个妇女在一边指指点点,而那男人也不以为意。他将手中的活干完,就转身去屋里拿出一筐收拾好的海鱼挂了起来。
他这勤奋的样子,让那几个妇女眼睛更亮了。
谁不想要个勤奋努力的丈夫呢!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声音喊了起来:“小张,你回来吧!”听见这个声音,张淼应了一句:“好,我晒好这些鱼就回来了!”
喊他的人从一间木屋中走出,她长的高大,皮肤在风吹雨打下略显黝黑,粗大的手脚粗糙,看得出她是一个经常干重活的人。
这个人就是将张淼从海边救回来的渔民——邢三娘。
邢三娘朝着那些嚼舌根的妇女群看了一眼,那些妇女讪讪看了她一眼,然后才散开。等那些女人散开,邢三娘才过来说:“小张,伱别听那些老妇嚼舌根,她们都是有贼心没贼胆的。”
张淼一边麻利的干活一边笑着回答说:“我知道的大娘。”
邢三娘看着他的样子,那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欢啊。这小张长得标志,身材高大有力,做事勤快认真,这样的好男人除了没有灵根,哪里配不上自己的女儿!
想到这里,她也不由得叹了口气。终于,张淼也干完活,他收起鱼筐,和邢三娘回到屋中,开始吃午饭。
午饭很简单,一碟腌咸菜,一条烤鱼干,一碗海带汤,还有一锅香米粥。刘岩岛靠海,自然是靠海吃海,这里没有什么土地可耕种,香米是外面买来的,咸菜是自己腌的,这里不缺盐,但是很缺青菜。
至于鱼干,那自然是管够的,邢三娘就是个渔民,她有一条自己的渔船,每天捕获的鱼获除了售卖,剩下的都会做成鱼干保存起来。
“今天不用给小荣留饭,她今天不回来吃。”邢三娘交代一句。
张淼点点头,将一碗米粥递给邢三娘,邢三娘也丝毫不客气,端起米粥就喝了起来。
在刘岩岛,这里女多男少,几乎所有家庭都是女性当家。因为男女极度不平衡,这里的女人们结婚都是大麻烦。有些钱财的,会迎娶外岛的男性入赘。这要支付一大笔彩礼钱。
而没钱的,自然只能成为女光棍。张淼被冲到这岛上,然后被邢三娘捡到,邢三娘最初就是想将张淼嫁给自己的女人,从而省下一大笔彩礼钱……
吃过午饭,邢三娘就去岛上的鱼市。她在鱼市上有点小生意,实际上,她在刘岩岛还挺有名气,因为她有一手很好的拳法。
刘岩岛约莫有三千人,绝大多数都没有灵根。想要得到灵根,必须去海须海市购买人造灵根移植。但是人造灵根非常昂贵,而且超过三十岁移植就不划算了。刘岩岛上的渔民虽然生活无忧,但是想要存钱买灵根还是很难的。
普通人没有灵根,自然只能学一些拳脚功夫,一方面是防身,一方面也是强身健体。若不是精通拳法,邢三娘一个女人怎么能扛得起出海捕鱼的活。实际上,这里的人只要没有灵根,都会修行一门拳法强身。
张淼这具身体干净无比,他的身体乃是九窍玲珑心所成。张淼曾经断言,这玲珑心不能培养出七窍以上,若是培养出最高的九窍玲珑心,那么这玲珑心可能就会化人。
玲珑心化人,并不是如同妖精一样化成人身,而是诞生出一种新的人种。九窍玲珑,乃是一通百通,百骸俱通,心思灵巧,手脚灵活之辈。
这次,张淼断绝自己全部因果,相当于‘死’了。而他为了‘复活’,就选择占据一枚九窍玲珑心,成了一个新的人。是的,是新的人,连人种都是新的。
这具天底下
张淼这段时间,就在整理他脑中的记忆,打算修行一下上古练气术。上古炼器术,首重身体,要将身体打磨得圆润不漏,才能引气入体。
所以,想要修行,他先要学习一门拳法强身健体……
好在在这里拳法并不难学,邢三娘就是此道高手。她听闻张淼想要学拳后,就非常高兴的将刘岩岛流传最广的拳法——船拳,教给了他。
这船拳,顾名思义就是一门在船上使用的拳法。这船并不是什么跨洋大舟,而是这里最常见的小渔船。一艘小渔船不大,故此这拳法并不是大开大合的猛烈拳法,而是小巧灵动的方寸之间拳法。
这拳注重下肢稳定,要能在晃荡的船上稳固如山。也注重上肢力量,起码摇橹和撒网的力气要有。说是拳法,但是更注重于生活。
船拳注定攻击性不强,毕竟学拳的人也不会用它和海上的鱼怪打拳,鱼怪也没有拳头啊。但是在强身健体方面,这拳法着实不错。
等邢三娘去鱼市后,张淼也没有其他事情要做,他就开始练拳。
船拳的初学者首重下盘,初学者会在地上放置一个大鱼筐,人走在大鱼筐的上面,模仿海上摇晃的船体,锻炼自己下盘的稳定。等在鱼筐上走得平稳了,就可以在地上挖一个大坑,坑中填水,然后放置一个大木盆,接着就在木盆上走拳。
张淼乃是九窍玲珑身,这九窍玲珑讲究的是一学就会,一点就通。他对船拳上手是极快的,只是拳法不同于法术,法术只要一上手基本就成了。而拳法上手之后,还需要勤学苦练,才能改善身体素质。
就在张淼踩在鱼筐上练拳的时候,一个少女迈着轻快的步子向着这里走来。她来到屋前,看到正在专心致志练拳的张淼,她脸上露出一丝微妙的表情,这表情既有一些烦躁,也有一些不屑,还有一些欣赏?
这个少女,就是邢小荣,正是邢三娘的女儿。她和所有的渔民一样,皮肤并不白皙,是健康的小麦色。头发因为经常泡在海水中,其发质并不好,略有发黄开叉。但是她皮肤光滑,身形矫健,有一种灵活的美感。
邢小荣是一个采珠女,这是一个收入极高,但是也极其危险的工作。刘岩岛有三千渔民,但是采珠女不足三十个。采珠女采集的海珠是一种低级灵材,采到一枚海珠就相当于邢三娘的一船鱼获。而邢小荣又是采珠女中的佼佼者,每次下海都能收获三到五枚海珠,是妥妥的高收入者。
按道理说,她这样的女子是不愁娶不到丈夫的。但是和所有高收入女性一样,她的眼界极高,普通男子根本不看在眼中。她要娶的定然是有灵根的修行者!
她虽然没有灵根,但是她已经在努力存钱,打算去移植一条灵根,只要移植成功,她就可以踏上修行路,她也是一个有梦想的女孩!
因为这个梦想,她和邢三娘的分歧极大。邢三娘觉得采珠女这个行当风险太大,虽然收入高,但是保不齐哪天就被海中暗流卷走,或者被海怪杀死,或者被海妖掠走。而且这个行当极其吃青春饭,年老力弱之后根本不能干。
邢三娘想着是让女儿继承自己的渔船,找个老实男人结婚,以后生个孩子好好过日子。但是邢小荣不愿意啊!
母女两个都是执拗的。母亲为了她的婚事,执行的是大家长那一套,想方设法要让邢小荣成亲。而邢小荣则是为了摆脱这种命运,更努力的去海中采珠,想要更快的凑够钱移植灵根,然后逃出这个家庭,她相信自己以后成为修士后,定然会逃离这偏僻的海岛,去到西边的大城市生活(东郊府)。
因此,邢小荣对张淼这个捡来的‘便宜丈夫’是横竖看不顺眼。但是张淼却是一个软脾气的,不管邢小荣如何挑衅挑刺,他都是一副逆来顺受的样子。久而久之,这邢小荣也那他没有办法……
练了一会儿拳法的张淼听见动静,他抬头一看,发现是邢小荣回来了。于是他跳下鱼筐对邢小荣说:“小荣回来了,你饿了没有?我特意给你留了一条烤鱼,我烤鱼的时候加了香茅草,很好吃的。”
看他如此殷勤,邢小荣却是头一仰,不耐烦的说:“不用,我吃过了!”她也没管张淼,直接进屋去了。看她不耐烦的样子,张淼也没有生气。张淼已经活了几百年了,他的心性哪里会和一个十六七岁的小姑娘置气呢。
这些日子他观察下来,这两母女相依为命,都是为了对方好,只是她们都很执拗,都有自己的想法,根本容不得旁人反对。
张淼走进屋中,他看到邢小荣正在换衣服。这姑娘也丝毫不避讳他,但是张淼却是一个要脸的,他连忙偏过头说:“你是不是要冲澡?我做了新的香皂,你上次不是说那香皂很好用吗?我用椰油重新做了一块,就放在你的柜子旁边。”
邢小荣听了他的话,也稍微顿了顿,接着就硬邦邦的说:“我知道了!”
她大咧咧的穿着内衣走进房间,张淼赶忙说:“我还做了鲸油护发素,你记得用,对头发很好的。”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你怎么这么啰嗦!”房间内传来邢小荣不耐烦的声音。
张淼微微一笑,将地上邢小荣的衣服捡走,等下就去洗了它。
张淼吃住在别人家,自然是要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因为他的这个习惯,让挑刺的邢小荣也无话可说,也让街坊四邻都非常羡慕老邢家能捡到这么一个‘贤惠持家’的女婿……
过了一阵,邢小荣洗完澡出来。她看了一眼桌上的烤鱼,烤鱼烤的金黄焦脆,在烤鱼中还有淡淡的香草香味,这是加了香茅的。烤鱼旁边,还有一碗香米粥,一碟精致的小咸菜摆放的精致可爱。纵然是普通的咸菜,也被张淼摆出样来。
看着这精致的饭菜,邢小荣也感慨万分。在张淼没有来之前,她和邢三娘两人过的日子是粗糙无比。两人虽然是女性,但是一个忙着打渔,一个忙着彩珠,在家务方面自然毫无投入。煮粥煮的不是水多就是水少,烤鱼烤的不是焦黑就是惨白,装咸菜的小碟子也经常不洗。
哪里会像现在,家里一切都被整理的井井有条,张淼还会烧一手美味的饭菜,还会针线活,修补渔网晾晒鱼干什么事都会做!
只是……只是他终究是一个普通人……
邢小荣叹了口气,她是一个很有主见的女孩,她对自己的人生有很好的规划。她就算是娶丈夫,也必须娶一个配得上她,且能帮助她的。她打算在二十五岁前就攒够钱移植灵根,然后找一个同样移植灵根,或者就有天然灵根的丈夫。
这个想法虽然有些远大,但是不试试怎么知道不成功?万一她成功了,那么她们一家就能脱离刘岩岛渔民这个阶层,成为大陆的居民,能在修行工坊中工作,如果运气好,她的下一代可能会有天然灵根,纵然没有天然灵根,她也有钱给孩子移植一根,她的孩子,定然不能还活在刘岩岛上!
可惜,她和张淼天生注定就不是一路人。贤惠持家确实很好,但是并不能改变她们的阶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