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凉的竹矛向前突刺,
但是事与愿违,他们刚从拦路的路障中钻出来,迎头而来的就是一根根削尖的竹子。竹刃虽然不算锋利,但是这种钝刀子刺破身体,反而带来更大的痛苦。
伤害不算太大,可是疼痛是真的疼痛。
张淼有些乐观了,他选用竹矛是因为这里就有竹子储存。但是这里的竹子并不是那种非常坚韧的竹子,竹矛的伤害并没有他想象中的大。
“可恶,若是竹海中的竹子,这些贼人的身体都要被刺穿!”张淼忍不住暗骂一声。
竹矛伤而不死,让这些贼人更是狂性大发。他们忍者疼痛,顶着竹矛的捅刺,挣扎的向着村民砍了过来。
这一下,是真的拼胆气时候。若是村民能坚持住,那么这些伤痕累累的贼人是禁不住
想到这里,张淼忍不住喊道:“稳住!”
他虽然没有什么法力,但是多年念经下来,其声音清朗,吐字清晰,加上他临危不乱的态度,这一声稳住倒是让村民心中一定,想要溃败的阵型又坚持下来。
坚持下来的村民再来了一轮捅刺,这一次终于有所建树,直接将这几个贼人给捅死了。
贼人一死,大家精神大振,忍不住喊了起来。
但是,在院外的黄毛贼却没有退却。阿黄毛皱眉想了想,然后对身后的贼人说:“你们几个,着甲进去。”
几个老贼子应了一声,就从身边的马匹上取下一套牛皮镶铜甲给自己穿上。
在火光的照映下,张淼也看见了那些老贼开始着甲。他脸色一黑,心中当即想到:“这当真是不给活路,我有什么,你就拿什么出来克我是吧。”
竹矛这种简易的兵刃,面对甲装就完全没用了。可恶的贼人,明明都没有穿甲,现在竹矛有了用处,他们就‘变’出甲具来,简直不要太无耻!
自己还有什么手段!
张淼不由得急速思考起来。若是没有应对的办法,那么那群披甲老贼冲进来,这里的人都要玩完。
就在这个时候,村长也来到张淼身边,他对张淼说:“小师傅,你已经尽力了,贼人强悍,我们也没办法了。这里还有一条通向村外的密道,伱从密道逃走吧。你前途广大,不应该死在这里。”
村长的话让张淼一愣,他脑中飞速的闪过一个念头。
逃?还是不逃?
眼前已经呈现败相,贼人无耻,准备良多。只要他们冲进来,这里必定沦陷。逃走应该是明智选择,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但是逃走,真的是一个好选择吗?他们抵挡贼人许久,贼人必然恼怒,进来之后他们会不会大开杀戒,直接将这里的村民都给杀了?如此杀孽,虽然不是张淼造成的,但也是张淼间接促成的,若他不提出抵抗贼人,这些贼人可能劫掠一番后就走了,就算是杀人,也不会屠村……
摆在张淼面前的选择,让张淼非常纠结。难道这就没有破局的办法吗?又能救下村民,又能打退贼人?
若是,若是自己有一些实力,这种烦恼哪里会是烦恼。
脑中急速思考,旁边的一切仿佛也停顿下来。外面的贼人不再进攻,而院内的村民也在等待张淼的选择。
忽然,张淼笑了起来,他大声的说:“佛曰,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诸位让开,我和阿黄毛谈谈。”
他这话一出,村长眼中闪过一丝金光,这金光转瞬即逝,他立刻说:“小师傅不可啊,那阿黄毛心狠手辣,杀人不眨眼。你若是出去,他定然会将你杀了。你乃是有大前途的人,何必身犯险境,直接从密道离开,才是上策啊。”
他的话说完,其他村民也纷纷劝导说:“是啊,小师傅你的命多金贵啊,怎么能和阿黄毛那种下贱之人硬磕。还是听村长的话,直接离开吧。我们会帮你挡住那些贼人的!”
村民们说着,脸上也露出视死如归的表情。
张淼却是叹了口气,说:“我既不贪生也不怕死。以他人之命,成全我之性命,此非我之道也。诸位的好意我心领了,我去和阿黄毛分说,若是他将我杀了,那也算我尽力而为。若他能幡然醒悟,那也是我的造化。”
“我的大前途,要靠我自己走出来,而不是靠别人铺就!”
张淼说完,他大步向前,钻出路障,走出院外。他站在倒塌的院门,对着前方双手合十,然后说道:“我叫廉贞,乃是去求佛入道的弟子,请问前方的恶徒,你们要如何才会放过这里的村民退去?”
对面的黄毛贼听见张淼的话,他们面面相觑一会,然后就有贼人喊道:“好你个不知死活的佛徒,你连法师都不是,安敢让我们退去。我们为何要听你的?”
张淼正色道:“不是听我的,而是听从你们自己的内心。劫掠、谋杀,这都是你们想要的生活吗?伤害他人,你们真的会得到快乐吗?何不放下屠刀,去寺庙自首,下半生洗去业力,得到救赎。”
他的话让所有人都是一愣,阿黄毛更是笑了起来,他哈哈问道:“你这小沙弥倒是有些意思,佛经有言,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曾有法师劝我,让我放下杀孽,便可成就法师。便可修行佛道,得享长生。但是你这沙弥不同,你却让我去自首,让我洗去罪孽。”
张淼却是摇摇头,继续说:“其他的人说的我不管,我也未曾看过佛经有言,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佛祖倒是有言,善有善报恶有恶报。若你为恶,若还得善报,这世道岂不是乱套?若你为善,还得恶果,这世界岂有光明?”
“你杀人、你劫掠,但是你还说你是好人。这岂不是对世上所有安分守己之人的嘲讽?论迹不论心,看事不看人。有错就要认,有罪就该罚。佛祖有言,一切有情众生,皆有佛性。你也可以成佛,你也可以成道,但是你却要先洗净罪孽,偿还因果,如此才能破除业障,才能明心见性。”
张淼的话让阿黄毛脸色阴晴不定,他忽然大喊:“不对!你这是歪理!这不是佛祖之言。混账小子,你敢乱我佛心!我杀了你!”
阿黄毛的话音落下,他猛地一吼,其音宏大,震得四周晃荡。他猛地一步跨来,却是直接跨过十余丈距离,手中的长刀向着张淼头顶重重的斩了下来。
张淼却是丝毫不惧,他紧紧的盯着长刀,面对锋利的刀锋却是丝毫不躲,他甚至连眼睛都没有闭上,只是静静的看着那来临的刀锋。
呼的一阵风停,那刀锋贴着张淼的眉心停下,冰冷的刀锋甚至已经触及张淼的眉心,将他的眉心割出一条浅浅的血线。
“啊!混账!你为何不躲!你个混账,你乱我佛心……我……”停下刀锋的阿黄毛看着张淼,他忽然狂躁的喊了起来,喊着喊着,他忽然哭了起来,接着他四肢着地,一下就跑走了!
他这一跑,四周的空间忽然扭曲起来,火光、仓库、村子、劫匪如镜水月一样,一下就消失不见。四周空荡荡的,哪里有任何一丝村子的痕迹。只有张淼的那匹青骢马在旁边吃着青草,一副怡然自得的样子,它还回头好奇的看了一眼张淼。
这时候,一个身穿黄衣的老和尚从旁边走了出来。那老和尚看了一眼张淼,脸上露出一丝赞许的神色。他对张淼说道:“你个小和尚倒也有些智慧,你是如何看出来的?”
张淼看了他一眼,他穿着黄色僧衣是法师以上阶层才能穿的衣服。他对老僧行了个礼,然后说:“小僧最初是没有发现的,此幻境真实无比,我根本分辨不出来。但是,人心难测。从那些村民毫无保留的听从我命令之时开始,我就有了怀疑。”
“我乃毫无名声的小沙弥,就算村民再尊敬佛道,也不会如此听从一个小沙弥的话。而且他们行事具有公心,毫无私心。宛如一个巢穴中的蚂蚁,只知道行自己的道,这就很不正常。”
听了张淼的话,这和尚哈哈笑了起来,他说:“不错,环境可真,但是人心难测。那些村子、食物、道路,甚至是火光兵器我们都能一如一实的幻化出来,但是人我们又怎么能幻化得真实。也只有几个重要的角色乃是我们的人扮演的。”
“你很不一般,其他人入了我们的局,多是惊慌失措,多是贪生怕死。只有你不同,你敢于反抗,而且还颇有章法,最后更是直接论道,将我方一员大将说得佛心不稳。”
“哈哈哈!你这沙弥甚是有意思。”
老和尚说着说着,他就哈哈笑了起来,然后他的身影慢慢化为无形,直接消失在张淼的面前。
这时候,张淼才彻底的松了口气。其实他还有一句话没有说出来,他能看出这里最大的破绽,是因为风水不对……此地不是人员聚拢的风水,有人聚集的地方就应当有人气,但是这里没有人气,没有人气却有这么多人,除非是鬼……可是这是红莲界,哪里会有鬼!
所以,张淼就觉得这地方不对劲。实际上,他考虑过很多,但是最终却是既来之则安之,因为他是一个小沙弥,他没有半点的反抗能力。既然不能反抗,何不走一步看一步。如果真的有人要杀他,也不用费心费意搞这么一出。
现在水落石出真相大白,张淼觉得这应该是一种考验。而这种考验并没有什么对错之分,可能就算被‘杀’了,也不过是一场幻境而已。
休息了一阵,张淼才重新骑上青骢马,继续向着目的地而去。
走了一个时辰,前方忽然出现一个小城。这小城就是土凉城,也是这块地区的主要城池。他刚刚走到城门,就发现城门有一些人聚集在此,仿佛是在等待什么人。
他有些好奇,不过也不想去凑这个热闹,他刚想拐弯离开,却被那群人中一个沙弥给拦住了。
“请问师弟可是去往红莲寺求学的廉贞师弟?”沙弥笑眯眯的对他行个礼,朝他问道。
张淼点头应道:“小僧正是廉贞,不知师兄拦住我所谓何事?”
这沙弥笑着说:“我乃土凉清静寺的等光,受主持大师的委托,特来请师弟入寺一聚,小寺已经略备仪程,只等着师弟入席了。”
听见这话的张淼有些吃惊,他连忙说:“岂敢让大师久等,小僧惶恐。只是贵寺我从未来过,也不曾和庙中大师有旧,怎的就设宴请我?”
等光沙弥笑着说:“师弟去了便知。”
话已至此,张淼不去是不行了。他这一行动,等光身后的人就开始撒洒水,还有铜锣唢呐,倒是显得非常隆重。
这下让张淼更加惊异了。他才是一个小沙弥,又没有什么名气,怎么会有如此阵势?这一路吹吹打打,也让城内的居民诧异万分,还以为来了个大师呢。但是看张淼的装扮,他貌似就是一个小沙弥啊!
张淼一路前进,穿街过巷后。众人在一处寺庙前停下,此时的寺庙已经中门大开,几个僧人已经在此等候。为首的僧人面若婴儿,发须皆白。他一看到张淼,就笑着说:“这位定然是佛徒廉贞,果然一表人才。”
张淼也对他行礼。此人正是清静寺的主持等闲大师。
清静寺和叶川寺类似,都是隶属于红莲寺的小寺。这等小寺庙主要负责佛徒选拔,也负责该地区的供奉征收、镇守和其他各种事物。这种寺庙通常由一个年老的正式法师当主持,再加上三五个没有前景的小沙弥当助手。剩下的帮闲等人就在当地应招。
这种寺庙互相联系不强,张淼这种去求学的佛徒可拜访也可不拜访,他也不认识这里的人。但是今日这等招待,那就很有问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