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利翁·伊兹迈洛夫
我们国家的骗子实在是太多了,简直都可以向别的国家出口了。有一天,我在街上走的时候,我想打个电话,就在一个电话亭旁停了下来。有一个男人正在里面打电话。我就站在旁边等。那个男人打完电话就走了。我往电话亭里看了一眼,里面有一个纸袋。我抓起纸袋就去追那个男人。突然,冒出来一个小伙子挡住了我的去路。
“你站住!”小伙子说。
我站住了。
“你为什么挡着我?”我问。
“我看见你捡了个纸袋。”他回答。
“那怎么了,我正想去还给人家呢。”我解释说。
“那你站在这儿,我替你去追。”小伙子说完就跑了。
我像个傻瓜似的站在那儿等。过了一会儿,小伙子回来了。
“没追上,”小伙子气喘吁吁地说,“咱们看看里面有什么吧。”
我打开了纸袋,里面是一沓子钱。
“咱们怎么办啊?”小伙子拿起那沓钱数了一遍说,“这差不多有五十万呢。”
“走吧,咱们去警察局,交给警察好了。”我把钱从他手里夺过来说。
“你缺心眼吗?警察会揣到自己腰包里的。”小伙子反对。
我也犹豫了,万一警察真的自己昧下了呢?
“你听我说,这些钱咱们不是偷的,是捡的。干脆咱俩分了吧。”
我居然同意了。要不又能怎么办呢?那个男的找不到了,交给警察吧,又怕警察私吞了。于是,我们俩就找了一个没人的地方开始分。突然,那个男的回来了。
“你们捡没捡到一个装着钱的纸袋?”那个男人问。
我刚要说“在这儿呢”,小伙子就拦住了我:
“闭嘴,你会被送进监狱的。”
我真就没出声。小伙子对那个男的说:
“没看见,我们什么也没看见。”
那个男的走了。小伙子压低声音,忐忑不安地说:
“他肯定会跟着咱们的。这个袋子里是五十万,你快点把你包里的钱给我二十五万,纸袋你拿走,咱们快点跑吧。”
我像个傻瓜似的顺从地从包里拿出了二十五万血汗钱塞给了他,然后拿起纸袋就走了。等到了地铁上,我才打开了那个又脏又破的纸袋,可里面是一沓裁开的纸,什么钱也没有!我又回去找那两个骗子,但他们早就没影了。我气愤极了,心里想,等我找到他们,非杀了他们不可。后来我又冷静下来了。我该怨谁呢?都是我自己不好,没有把纸袋交出去。我自作自受。算了,下次聪明点儿吧。
大概过了一个月左右,我又从那个地方路过,还是在那个电话亭里,那个骗子又在打电话。旁边还是放着一个又脏又破的纸袋。我本想马上冲过去戳穿他的鬼把戏。但转念一想,我要看看他们这次到底还要耍什么花招。那个骗子从电话亭里跑出去了。我拿起那个纸袋,这时他那个同伙又跑了出来,他当然没有认出来我来。
“你既然是捡的,咱们分了吧。”那个同伙说。
“分就分吧。”我回答得相当痛快。
我们来到了一个没人的地方。
“这是五十万,你当着我的面数数吧。”那个同伙说。
还没等我数呢,那个骗子就回来了。
“你们看到一个装钱的纸袋了吗?”骗子问。
不等他那个同伙开口,我就先说话了:
“看到了,在这儿呢。”
说完,我把那个纸袋递给了他。
“你真是我的亲人,”那个骗子一把抱住我说,“太谢谢你了。”
“你数数吧,是不是五十万。”我说。
“数什么呀!我相信您,我看得出来,您是一个诚实的人。”那个骗子装模作样地说。
他的同伙站在那儿,难堪极了。
“别,您还是数数吧。”我坚决要求。
“数什么呀,”骗子边说边打开纸袋数了一遍,“可这只有二十万,那三十万哪儿去了?”
这时他那个同伙指着我开腔了:
“我连那个纸袋动都没动,显然是他偷去了,我给你作证。”
现在轮到我难堪了。
“是你自己还给我,还是我把你送到警察局去?”那个骗子说。
我可怜巴巴地边给他们往外掏我的血汗钱边恨恨地说:
“我给你们!”
我又气又恨地走在回家的路上,浑身一点力气都没有了。我真是个大傻瓜!
半年过去了,我还是忘不了那件事,但那两个骗子我再也没见过。
也许他们搬到别的小区去了。
可有一天,我又从那个地方走,还是那个电话亭里,站着一个男人,我没看见他的脸,只看见旁边放着一个纸袋。我走了过去。那个男的打完电话就走了。纸袋当然落下了。我拿着纸袋从电话亭跑了出来。
趁他的同伙还没现身,我拦住一个在第一时间出现的小伙子就说:
“听我说,朋友,你给我帮一个忙,当个证人。刚才从电话亭里出去的那个男的故意留下一个纸袋,里面有五十万。一会儿就会有一个骗子来找这笔钱。”
那个小伙子还真热情,很爽快地就答应了:
“好,我帮你。”
这时,那个男的回来了。
“你们在这儿看没看见一个纸袋?”他问我们。
“当然看见了。那个呢?”我问。
“还有哪个?我只有一个纸袋啊。”
“算了,现在咱们还是先把他拖到警察局去吧,他的同伙警察会找到的。”我对小伙子说。
我们连拖带拉地把那个男的送到了警察局。
“您看,警长,我们抓到了一个骗子,”我说,“这个家伙每次都是先把一个装着五十万的纸袋故意落在哪儿,然后就敲诈那些捡到纸袋的人。”
“我怎么敲诈了?我把纸袋忘在电话亭里了,然后这两个人就把我拖到这儿来了。”那个男人反驳说。
警长打开纸包,从里面拿出了一个身份证问:
“斯米尔诺夫·瓦连京·尼古拉耶维奇是谁?”
“是我。”那个男人说。
“你那五十万呢?在哪儿呢?”警长接着问:
“您还是问他,让他说吧。”那个男人指着我说。
“你是谁?”警长又看着那个小伙儿问。
“我是来作证的。”那个小伙儿回答。
“那你就说说吧,证人。”警长吩咐。
“我在电话亭旁边站着,突然这个男人对我说,让我给他作个证,这个纸袋里有五十万。他刚说完,另一个男人就回来了,说那是他的纸袋。”
警长转过身来问我:
“那五十万在哪儿呢?”
我已经不知该说什么好了,就开始解释说,上一次他骗了我三十万。
可那个男人对警长说:
“我这是平生第一次见到他。”
“好啊!我早就想把你们这帮人抓住了,没想到你们自投罗网了。您,斯米尔诺夫·瓦连京·尼古拉耶维奇,把事情的经过详细写下来就可以走了,你们两个我们得好好调查调查。”警长最后说。
后来我用了两个多小时,才向警长解释清楚了我的确不是无事生非。好在那个男人也是个好人,他说他的纸袋里根本没有钱。要不我就得坐牢,连那个证人也得被我连累。
从那时起,我下决心无论如何也不跟骗子打交道了……没想到三天前,在另一个地方,我又与那两个骗子不期而遇。第一个骗子把一个破纸袋直接就扔到了我眼前,然后径直就走了。紧接着第二个骗子就跑过来了。
“你看见纸袋了吗?”他把纸袋捡起来后问我。
“没看见。”我赶紧说。
“你看,就是这个纸袋。”他把纸袋拿给我看。
“哪儿有什么纸袋啊?我什么纸袋也没看见。”我坚持地说。
“你看,就是前面那个男人,他掉下来一个纸袋,里面有五十万。”
他还是不死心。
“我没看见什么男人,也没看见什么纸袋,更没看见什么五十万。”
我不想理他了。
“咱们现在就分了吧。”这个家伙依然跟着我。
“我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没听见,你爱分你就自己分吧,我走了。”我已经不耐烦了。
这个时候第一个骗子回来了。
“你们看没看见一个纸袋?”骗子故技重演。
“这个家伙儿捡去了。我以前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没听见,现在也什么都看不见,什么都听不见。”我赶紧说。
“我的纸袋丢哪儿去了呢?”那个骗子装作没听见我的回答。
“他捡去了,你跟他说吧,我得走了。”我又说了一遍,然后继续往前走。
可这两个家伙好像都聋了。一个说:
“我的纸袋在哪儿呢?”
另一个跟着我说:
“咱们把钱分了吧。”
我不再理会他们了。
他们终于急了。第一个骗子恶狠狠地说:
“你为什么不同意跟他把钱分了?他是一个很守信的人。你赶快跟他分,要不我们就给你点颜色看看,把你身上的钱都抢跑。”
我一见大事不妙,喊了起来:
“警察!抢劫了!”
结果,那两个骗子把纸袋扔到地上就跑了。
这时候一个警察走了过来。
“这个纸袋是你的吗?”警察问。
“不是。”我回答得非常干脆。
可那两个骗子躲在一个角落里大喊:
“是他的,是他的,他不想和我们分。”
于是,那个警察又说:
“你为什么不和他们分呢?他们都是很守信用的人,我非常了解他们。快把纸袋捡起来吧!”
见此情景,我又扯着嗓子喊了起来:
“卫兵!警察抢劫了!”我边喊边撒腿就跑。现在不管是警察,还是那两个骗子这辈子都别想追上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