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室费返给了每个人,这件事看似就这么揭过去了,也没人再说交室费的事情,幸好也没什么公共费用要出了,大家各管各的。

刘弦最近觉得自己流年不利,余楚虽然什么都不说,但他也不是傻,就算他傻,对方的心有没有在他身上,谈了两年了还能不知道?

可他又不想和余楚分手,就像歌里唱的,有些人不知道哪里好,就是谁也替代不了。有时候他也觉得自己是贱。

所以刘弦这段时间不想见余楚,见了反而心烦,加上这两天身上又十分不爽利,见谁都跟欠了他百把万似的。

“你手怎么一点也没生,啧。”宁象飞把球传给孟辛,孟辛起跳投了个三分球,篮球擦着框绕了一圈,险险地落了进去,球场边全是女生,闹哄哄的声音陡然大了起来。

其实还是手生了,这一球能进全凭运气,孟辛用手背擦了一把下巴的汗,往场外看了一眼。难得和社员一起打场篮球,周围还这么多人这么吵,他忍不住皱起了眉头,对宁象飞道:“我先回去了,还有点事儿要做。”

公司体谅他是大学生,只要求周末到班,但孟辛这半年接触下来,已经能帮忙做点打杂外的事情了,所以就带了点边角余料的工作回来做。

“唉,你真是个大忙人。”宁象飞抱着球瞅到刘弦,“我.靠,你这动作太猥琐了吧!”

刘弦的手刚从裆部拿开,又忍不住夹了夹腿,整场比赛他都没怎么跑动。孟辛又擦了擦汗:“喂,你没事吧?”

“有点不舒服……”刘弦含糊道,那种地方不舒服,是有点不太好说。

“喂,还来不来啊?”宁象飞转身把球传给其他人,走过来打趣道,“我说你是不是出去鬼混了,得了什么病吧?”

刘弦笑骂道:“去你的!”

“我看你还是去看看医生吧。”孟辛同情地建议,“这天气也热了,你这一不小心腌了……”

那个地方是太不舒服了,刘弦还不至于去看医生,但想洗个澡是真的:“走了走了,你们打吧。”

宁象飞嘲了他几句,跑回场上继续打球了。

一件小事,本来谁也没放在心上,但隔了几天,刘弦澡洗了好多遍了,下身的毛病一点没有好转,反而有要加重的趋势。

王一航都知道了,说了他几句,把他踹去看医生了。孟辛在旁边也有点怀疑,是不是余楚对刘弦太冷了,这家伙忍不住去外面偷腥了?

这事儿他还拿回去和徐简开玩笑,徐简便和孟辛普及了一下个人卫生的重要性,顺便一起检查了一下身体器官的健康。

小情侣当成情趣,胡闹完了就忘了。孟辛怎么也想不到,刘弦居然因为这个住了医院。

而几天后,刘弦被挪进了ICU。

*

刘弦的父母都从老家赶了过来,知道儿子生命垂危,哭成了泪人。王一航和孟辛都在医院里待着帮忙,他们也非常茫然,不懂为什么一周前还一起打球互开玩笑的同学一下就要快死了。

医生的诊断已经出来了,刘弦是百草枯中毒。

百草枯这种东西是农药,刘弦家在城市,往常从没接触个这东西,在学校也不可能下地,学的也和农业无关,他怎么会中毒?而且如果他自己有过接触,早就告诉医生方便治疗了,不至于耽误这么久。

刘弦的妈妈选择了报警。

孟辛和王一航还有刘伟山这三个室友首当其中地被警察问话。警察的态度很严厉,但孟辛是不怎么紧张的,这事儿不是他做的,他没有必要紧张。

当被问到谁和刘弦有过矛盾时,孟辛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刘伟山,他已经知道了事情的严重性,百草枯到现在也没有特效的解毒药,医院方面表示他们会尽力抢救,但成功率也只在50%以下。

犹豫了一番后,他还是把这个答案说了出来。

客观地说无论从哪一点来看,刘伟山都是最可能的人选。可孟辛感性上来说很难相信,毕竟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怎么可能下这种狠手。

徐简自从得知这件事后就请假一直陪着孟辛。他和刘弦其实并不熟,这时候要考虑得更多的是孟辛的问题。其他农药徐简不知道,但百草枯这个名词他是知道的,无他,刑事案件里太容易见到这东西了。

等孟辛被问完话出来,徐简赶紧把人牵着:“没事吧?他们没为难你吧?”

孟辛摇摇头:“没……”

他不可思议地看着徐简:“人要多大的仇才会想要致另一人于死地?”

徐简很久没见孟辛这样了,心疼地用拇指抚过他发白的脸颊:“有些人的心理偏激,做出的行为我们难以理解,嗯?来看着我,乖。”

孟辛抬眼看他,徐简没有顾忌周遭人的视线,捧着他的脸,额头相触:“别想这么多了,后面应该没你的事了,我们先回家。”

孟辛疲惫地点了点头。

*

刘弦的父母基本算是住在了医院,能见到他们不奇怪,然而余楚竟然也在,这就让孟辛意外了。刘弦好久没和余楚联系了,王一航和孟辛叨叨这就是不知该怎么说分手的分手。

余楚之前像是在照顾刘弦的父母,刚给他们倒了杯水,看到孟辛,直起身来笑了笑:“来啦?”

她的笑容带着含蓄的忧郁,不讨人厌,又引人注意,把自身的气质发挥得淋漓尽致,也不怪刘弦会对她死心塌地,就这么个我见犹怜的女孩,像刘弦那样的男生一见到就想要照顾她。

“唉,孟辛,你来啦。”刘弦妈妈疲倦不已,“来看刘弦吗?”

孟辛问:“嗯,他今天好点了吗?”

“医生说有好转,还得再看看。”她说着就擦了擦眼角。余楚劝慰道:“阿姨,你别太担心了。刘弦身体这么好,一定能撑过来的。”

因为有余楚在,孟辛不好久待,探视了刘弦后就准备走了。

“孟辛。”

孟辛停住脚,转过头:“余楚?有什么事吗?”

余楚大概是跑着追上来了,长发有些乱。她把头发捋到耳后,笑着对孟辛道:“可以找你聊聊吗?”

孟辛微一皱眉,他对余楚下意识地就想避嫌:“不好意思,还有人在等我。”

“是徐简吧?”余楚的笑容稍稍黯淡了一些,又马上打起了精神,恳切地道,“不会耽误你太多时间的。”

“你有什么事?”两人本来站在电梯前,后面的人要进电梯,他们便站到了一旁去。

余楚对他笑了起来,身边还有人来来往往,她道:“孟辛,我喜欢过你。”

在孟辛说话之前她就轻轻摆了摆手:“我说这话没有其他意思,你不用感到困扰。我只是想把这句话说出来,算是对自己有个交代。”

她如此坦然,反倒让孟辛不好说了。

她说“喜欢过”,那就是说现在已经不喜欢了,连拒绝的余地也没给人留。

正因为喜欢过,已经不会喜欢了,所以想把话说出来,说得清清楚楚,就此了断。

孟辛疑惑地笑笑:“谢谢。”

余楚眉头稍蹙,唇角还带着个微笑:“应该是我谢谢你。心里有个喜欢的人总是好的。”

明明两人以前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从没怎么聊过天,这时候说起话来却莫名地像个老朋友,她头一偏:“你知道吗?你现在和高中不太一样了,我觉得你整个人都要开朗许多,听说你有个喜欢多年的女朋友修成正果了?”

电梯上的灯显示着楼层,从1往上不断变化。

孟辛按下电梯的按钮:“对。”

余楚长长地舒出一口气,再度笑了起来:“所以我没办法再喜欢你了,你看起来很幸福。”

这一点孟辛是不会否认的,他对余楚露出个友好的善意微笑。

电梯还没来,总要说点什么才好,不过两人说到底人生没多少交集,唯一的交集就是刘弦。

“你和刘弦……”孟辛到现在也不太看好这一对,只是仔细想想,两个人其实还蛮互补的,“到底怎么回事?还有戏吗?”

“我也不知道。”余楚叹了口气,“不过我会试试的。他人确实很好。”

电梯的提示灯闪烁,两秒后电梯门打开。

徐简踏出来,和门口的两个人对个正着。

孟辛奇怪道:“你怎么来了?”

“我事情完得早,就过来找你了。”徐简警惕地看了一眼余楚。余楚这么多年来都已经习惯他的敌意了,而且她对这个人人说好的男生本能地就不喜欢:“那我先过去了,你路上小心。”

“再见。”孟辛转回头来,“中午饭吃了吗?”

徐简的目光从余楚的背影上收回来:“她和你说什么了?”

“聊了些……往事。”孟辛戳了戳电梯的按钮,可惜电梯又下去了。电梯的不锈钢门上,映着两人的身影。

孟辛歪头看了片刻,向徐简挤了过去,门上模糊的影子立刻仿佛成了一体。

徐简还在思考余楚和孟辛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往事可聊,感觉到他靠过来,以为他是心情低落:“刘弦还好吗?”

孟辛道:“医生说情况稳定住了。”

电梯重新到了4楼,里面没人,两人进去,孟辛在徐简低头按键时吻了上去。

徐简侧头,放纵着他偶尔的任性,等他松开时,温柔地问:“怎么了?嗯?”

孟辛蹭了蹭他:“有个喜欢的人确实很好。”

徐简觉得自己怀里仿佛有个小金毛在撒娇,赶忙抱紧:“又在胡思乱想什么?”

孟辛被他抱着,没看到他,却感觉得出来他在笑。刘弦的事还在他心里遍布阴云,可只要抱着徐简,就觉得人生安好。

有个人能喜欢,真好。

而这个人刚好也喜欢自己,没有比这个更好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