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季已经过去,这几天天气有些闷热,已经有三天没下雨了,溯禾坐在门口,经过两个月的休养,身上的伤已经好了大半,由于眼睛看不见,溯禾的行动总有些不便,水儿总有一段时间是不见人影,他总是想问,而水儿却总是转移话题,自己的过去到底是什么样子?
溯禾站起身,他能感觉到温度逐渐的变低,白天即将过去,溯禾自嘲的勾起嘴角,自己就要这样一直过去下?那自己回来的意义究竟是什么?突然觉得好不甘心,若是如此苟且的活着,还不如直接覆灭。
溯禾感觉自己的身体开始变得僵硬冰冷,意识开始变得模糊,溯禾身子不受控制的向前倒去,额上撞了一个口子,溯禾艰难的起身,拉下遮住双眼的绢布,跌跌撞撞的往外面走去。
赵胤煜将奏折啪的丢在桌上,不知怎的莫名的烦躁。距离当初那件事已经过去两月,可是他一闭上眼就会浮现溯禾的模样,若是溯禾还看得见,那双眼睛定是一脸的恨意,为什么就是不肯服个软,宁可满身伤痕,宁可粉身碎骨,却不肯妥协。
或许死亡对你来说才是解脱,赵胤煜知道溯禾死讯的时候,也是这样的天气,他这才知道自己是如何的在意,原来他一点都不希望溯禾死,可是溯禾却是因他而死。
看着赵胤煜往外走去,执勤的宫使立即拿了一件披风紧随其后,赵胤煜漫无目的的走着,来到莲池,只看得见零星的几朵莲,大多数都已经凋谢了,赵胤煜挥退了众人,他记得溯禾最喜欢这一池的莲,恬静的脸上总是会勾起浅浅的笑意。
他折断了溯禾飞翔的双翼,毁了溯禾的家庭,夺去了溯禾的自由,可是——事到如今才明白,他不过是因为嫉妒,溯禾就是那嫉妒的牺牲品,也由此他失去了他最在意的人。
赵胤煜走着走着就来到了后山,发觉自己来到无人之地,赵胤煜回过神,刚一转身准备往回走,就听到一声碰撞声。
赵胤煜回过头,一双眼睛里全是讶异,赵胤煜就那么看着他,看着他跌跌撞撞的走向自己。
溯禾不知道自己去了哪里,只是一味的往前走,路上摔了无数次,身上到处都是泥,整张脸就像是一个小花猫,也由此脸上的疤痕也被泥掩盖住,他已经忘记了水儿的忠告,直到扑进了一个人的怀里。
“对不起,我看不见....”溯禾半天只说了一句话,想要后退,却被人禁锢在怀里。
赵胤煜不可置信的看着溯禾,他此刻根本没想溯禾为什么活着,而是溯禾居然主动投怀送抱,更重要的是他不再像是一头刺猬,满身是刺。
“你能松手吗?”道歉没有收到回复,而且对方一点松手的意思都没有,溯禾皱起眉头,赵胤煜这才惊觉自己的失态,然后才注意到溯禾额头的伤,血混着泥,不处理伤口,溯禾一定会发烧的,意识到此,赵胤煜直接将溯禾打横抱起。
整个身子被悬空,溯禾慌了,“你干什么?你要带我去哪里?你是哑巴吗?快说话啊!”
原来溯禾根本没认出自己,赵胤煜不禁苦笑,以前自己站在五米开外,他都能识别出自己,而现在,自己不过是没有说话,他就认不出了吗?
“你停下,停下,我不能离开这里,”溯禾这时候想起水儿的话,“我出去会连累水儿。”
赵胤煜果真停下了,他早该料到,苏水对溯禾如此忠心耿耿,怎么会在溯禾危难之时不施以援手。
“我不该如此任性的,”明明是自己求得物合帮自己回来,自己还什么都不知道,怎么能放弃,感觉身子开始回暖,溯禾的心也静下来了,对于溯禾的喃喃自语,赵胤煜没有打断,就如初相识,那时的他刚没了眼睛,明明该是青春年少风华正茂之时,却只能止步不前。
他总是牵挂着所有人,却独独忘了自己,亦或者说,在他的眼里,自己本就是一个外人。
赵胤煜依然还是带他回了小木屋,看得出来苏水是做好了长久的打算,后山久无人烟,又有草木丛生,根本不会被人发现,看着溯禾轻车熟路的进了屋,从柜子里拿出衣服,又从窗右侧拿过毛巾,将毛巾在窗下的木盆里浸湿。
赵胤煜说不出心里的滋味,上前夺过溯禾手里的毛巾为他擦拭,溯禾不喜他人的碰触,想要避开,却被赵胤煜蛮横的制住,然后小心翼翼的为他擦拭,当泥土被擦净,脸上狰狞的伤口就显得十分突兀,赵胤煜的手摸到溯禾的脸,微微颤抖着,在自己看不见的时间里,溯禾到底受到了怎样的折磨?自己当初的默认到底给他带来了不少不为人知的痛苦。
相比赵胤煜的震惊与自责,溯禾就显得镇定多了,皮囊对他来说并不是很重要,他对自己撞到的‘陌生人’这系列的奇怪举动心里还是存了疑惑。
“公子,今天很感谢你的帮助,天色已晚,你也看到了,我行动不便就不送了,请自便。”估摸着水儿快回来了,溯禾下了逐客令,听到远去的脚步声,溯禾这才松口气,将自己身上的脏衣服褪下,有时候黑暗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整个世界就只有自己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