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经冯昌文提醒,南荣烈终于想起自己怀里还抱着一个姑娘。他面色略有尴尬,颇不自在的向我这儿望了一望。
我也颇不自在的回了他一记无奈的微笑。
你瞧,这位冯兄说得一点都没错。你怀里抱着白姑娘,哪里还顾得上我的安危!
不过,为防冲突,我抬眸客气地向冯昌文提出自己走进客栈的要求。
冯昌文深邃的眼眸闪动着辨不出情绪的眸光,他知我为难,也不强求,牵起一抹笑意:“好,姑娘试试。”
他放我下来,为防止我不争气的再倒下去,两只胳膊围成一圈,把我保护在里面。
双脚沾到地面,我整个人就觉得轻飘飘的,唯一沉得发痛的便是这颗已经被毁容的项上人头。
我咬了咬下唇,一手抱着暖炉,一手攥拳,努力不让自己步伐凌乱。
可是,都怪我下午时太过任性,出了一身汗跑到车外吹冷风,寒气在体内游走,逼得我全身发烫,整个人几近虚脱。
做为一名精通医术的大夫,深知这次是自作自受,难逃“病来如山倒”的魔咒。
晃晃悠悠走了几步,手中暖炉掉在地上,身子终还是被冯昌文扶住。
他瞪着南荣烈:“还要试试吗?”
南荣烈也知我是真的病了,担忧心疼全都写在脸上。
他几步上前,胳膊往前一送,把怀里的白蒹葭推到冯昌文跟前:“帮我抱着。”
冯昌文扶着我后退一步,哂笑:“你在跟我开玩笑?”
我觉得自己身体一会儿冷一会儿热,再也受不了他们两个在这儿斗嘴,只想找个地方裹上被子躺着。
“能不能别闹了?”我费了好大力气才发出声音,南荣烈腾出手要去扶我,在他怀里始终不发一言的白蒹葭突然叫出声来。
南荣烈的松手让白蒹葭的伤腿碰到地面,她疼得表情有些扭曲,双手紧紧抓住南荣烈胸前的衣服。
“好痛!”
“爷怎么了?这不是‘文昌星君’?”
四两办事麻利周全,正当我们四人站在客栈外尴尬对峙时,他的出现及时解了围。
南荣烈把白蒹葭往四两那一推:“照顾好白姑娘!”
说完,从冯昌文手中把我拉到他怀里不容我反抗的抱起来,示威的瞪了冯昌文一眼:“她,你不能碰!”
冯昌文毫不客气的回他:“若是真的视如珍宝就要好好对待,省得将来后悔。”
“还轮不到你操心!”南荣烈抱着昏昏欲睡的我走进了客栈。
迷迷糊糊中,感觉躺在床上,有人靠近我。
“大夫,您瞧瞧她的病情?”
……
“薇儿,把药喝了。”
……
我时醒时睡,醒来时忽冷忽热,睡着了就感觉好像沉入了深深的海底,随着漩涡不停旋转。
折腾了一夜,第二天我被强烈的口渴给折磨醒了。
睁开眼睛,屋子里没有人。阳光从窗户照进来,细小的灰尘在光束中飞舞,让人恍惚。
我强撑着坐起来,感觉身子比昨天轻快多了。看来小镇子里也有妙手神医,昨天病的那么重今天都能好些来。
下了床,倒了杯茶壶里的温水,接连喝了两杯才觉得不渴了。
四两推门进来,瞧见我站在窗边连忙说道:“姑娘怎么起来了,这才刚好一点。别再冻着了。”
我瞧见他手里捧了一件崭新的翠纹织锦羽缎斗篷,多看了两眼。四两帮我披上说道:“您原先那件脏了,爷让人又准备了一件新的。”
南荣烈倒是有心了。
我摸着斗篷,问道:“他人呢?”
四两眨巴下眼睛说道:“爷出去办点事一会儿就回来!”
这么早就出去,不知是何事?难道是铜环的事?还是武林大会又有事发生?
“那位白姑娘的伤势可好些了?”我坐在床边好整以暇的看着四两。
他脸微红,掩饰不住的欢喜:“昨天请的郎中,不方便查看伤势,倒是给开了些药,昨晚喝过药睡到现在还没起呢。”
我点了点头,突然想起昨晚与南荣烈争执的冯昌文。
“那个昨天客栈外的男子你叫他文昌星君?那他是不是擅长占卜?”
四两奇怪地看了我一眼,在我的追问下不得不回答问题。
“这个小的不太清楚。不过以前他给爷出谋划策,爷十分赏识。今天他突然出现在这儿不知是为了何事?不过姑娘在爷面前还是少提起他,昨天那事爷很生气!”
我哼了一声:“有南荣烈不生气的事吗?那个冯昌文对你们爷没有恶意,不然他当众就会揭穿他的太子身份。别让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谁是小人?谁是君子?”
南荣烈的声音刚落,人就推门进到房间。
手里还拿着一包东西。
“你好些了吗?怎么不躺着,是不是四两没好好照顾你?”他关切的来摸我额头,狠狠瞪了四两一眼,四两冤枉的直摆手。
我瞧了瞧他脚上的泥土,心中不禁疑惑,躲开他的手说道:“我好多了,四两一直守在这儿。你这是去哪了?”
“去给你买早饭啊!快看,都是你爱吃的。”
他打开纸包,里面是冒着热气的豆沙包和水煎包。
昨夜直接空着肚子睡的,现在闻到食物的香气真的有些饿了。
正要拿起来吃,他却在我手背上轻拍一下:“去洗漱干净了再吃!”
我调皮的吐了吐舌头,用店小二送来的热水简单梳洗后和南荣烈慢慢享用早餐。
四两被南荣烈支走,估计去照顾白蒹葭了。
“她怎么样了?”我问。
“哪个她?”他装糊涂。
“还有几个她?”我瞪他。
南荣烈咧嘴露出白齿:“不知。”
“不知有几个?”我声音变大。
南荣烈抓住我的手:“嘘,小声点。我是说不知她怎么样了!”
我要抽回自己的手,却发现他的手仍然包着厚厚的药布。昨晚不是有郎中来过,他竟然没有换药?
“不舍得拆下去是吗?”我揶揄道。
他晃了一下神儿才明白我是指他的手,噗嗤笑出声来:“薇儿,你吃醋的样子真可爱。难得见你这般模样。你可知以前,天天是我泡在醋坛子里,怎么现在反过来了?”
他隔着面纱刮了一下我的鼻子,我没躲开,索性抓住他的手腕强辩道:“我可没有吃醋!你想得美!”
“哦!”他神情变得落寞,接着说道,“我以为你是在乎我呢!”
我当然在乎他。
以前是什么样子我不知道,自从谷底遇到他,我便再也没想过要和他分开。
有些话不好说出口,只好用行动来表达:“来,我帮你重新包扎一下。白姑娘弹琵琶手指灵活,当大夫的水平却不敢恭维。”
“不是她包的,是我自己包的。”南荣烈委屈地看着我。
我的心念微动,正要问他为何自己包扎,突然耳边响起清越美妙的琵琶声。
我疑惑地看了南荣烈一眼,又想起四两的话,恍然明白一件事。
“你半夜回去为她取琵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