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四一章 混入指挥部的勃兰登堡小队

得知有昔日第16集团军的旧部来到,罗科索夫斯基不由喜出望外,连忙吩咐马利宁:“参谋长,立即让姆拉金采夫中校派人把他们带到这里来。”

半个多小时过后,一名形象憔悴的上尉走进了罗科索夫斯基的指挥部,抬手向几位集团军领导敬礼后,就把手放了下来,一声不吭地站在那里。

罗科索夫斯基将他上下打量一番后,关切地问:“上尉同志,能告诉我您的名字,以及原来是哪支部队的吗?”

“司令员同志,”上尉听到罗科索夫斯基问题,连忙挺直腰板恭谨地回答说:“我是步兵第38师的上尉古雷尔。”

“你的师长基里洛夫上校在什么地方?”罗科索夫斯基紧张地问道。

“牺牲了。”古雷尔回答得非常干脆。

听说基里洛夫在突围战斗中牺牲了,罗科索夫斯基虽然心里有点隐隐难过,却一点都没感觉到意外,毕竟从战斗爆发到现在,苏军牺牲的指战员太多了,连基尔波诺斯这样的方面军司令员,都在战斗牺牲了,更别说普通的师长了。

停顿了片刻,他接着问道:“上尉同志,你带了多少人冲出了合围?”

“两百人,司令员同志。”

“居然有两百人?”听说有这么多人突出了重围,罗科索夫斯基还是感到有些意外,毕竟最近收容的都是一些小部队,少则七八个人,多的也不过二十来个人。如今却有两百人,的确有点出乎他的意料,他的眉毛往上一扬,随后问道:“上尉,你原来在师里担任什么职务?营长还是团参谋长?”

罗科索夫斯基知道部队里的指挥员在战斗中损失过大,所以很多军衔比较低的指挥员,临时接替了营团级的指挥权。比如说维克多,不过是一名少校,但如今却指挥这一个步兵旅。罗科索夫斯基问得如此执行,就是想搞清楚这位指挥员是否也是这样的情况。

古雷尔迟疑了片刻,随后回答说:“司令员同志,我担任的是连长职务。接到突围命令后,我率领我的连队拼命向东突围,连着突破德国人的三道防线后,全连连我在内只剩下了九个人。”看到罗科索夫斯基似乎想问什么,赶紧又补充说,“不过我们在转移的途中,不时地遇上了零星的小部队,我便把他们收容起来,编入了我的连队。就这样,到这里的时候,我们已不知不觉有了两百多人。”

“上尉,看你样子,一定很疲倦了吧。”没等罗科索夫斯基说话,洛巴切夫忽然来到了古雷尔的面前,抬

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态度友好地说:“先带着你的人去休息吧。等你们好好休息一晚以后,我们再将你们编入新的作战部队。”

洛巴切夫说完,叫过指挥部里的一名参谋,吩咐道:“参谋同志,将上尉和他的部下安置在村东的空房子里,并给他们提供食物和热水。”

罗科索夫斯基见洛巴切夫如此迫切安排古德尔上尉去休息,心中不免充满了好奇。但以他对洛巴切夫的了解,对方这样做,肯定有他的原因,因此便保持着沉默,并没有发表不同的意见。等到参谋带着古雷尔上尉离开后,他才开口问道:“军事委员同志,我本来还想多问几句的,您怎么就把他打发走了。”

听到罗科索夫斯基的这个问题,洛巴切夫淡淡地一笑,转身望着一直在旁听的卡扎科夫、马利宁、奥廖尔等人:“几位指挥员同志,你们说说,刚才的这位上尉是哪国人啊?”

“乌克兰人!”奥廖尔抢先说道:“我听他的俄语有点不太地道,带着一些口音,可能是西乌克兰地区的人。”为了增加说服力,他还特意强调说,“毕竟西乌克兰的很多州,是39年底才加入我们苏联这个大家庭的,所以不能说正宗的俄语,也不奇怪。”

“不太像。”而卡扎科夫等奥廖尔说完后,却摇摇头说:“上校同志,乌克兰人几乎都是黑发,但你刚刚没有看到他帽圈下露出的都是金发吗?我觉得有可能是来自爱沙尼亚或者立陶宛,毕竟这些国家加入苏联的时间也很短,不能说一口流利的俄语,也是情理之中。”

罗科索夫斯基诧异地望着洛巴切夫,心说自己的这位军事委员不会这么无聊吧,居然和集团军司令部的几位主要领导,讨论起一名普通指挥员是哪个国家的人,肯定是有什么别的原因。想到这里,他轻轻地咳嗽了一声,试探地问:“军事委员同志,难道你觉得这位古德尔上尉有什么不对劲吗?”

洛巴切夫皱着眉头点了点头:“反正从那名上尉走进指挥部开始,我就觉得有点不对劲。不过究竟是哪里不对劲,我也说不清楚。”

“会不会是德国特务?”马利宁等洛巴切夫一说完,便抢先问道。

“参谋长同志,您太敏感了。”对于马利宁的这种猜测,立即遭到了卡扎科夫的反驳:“假如来的是一两个人,那还有可能是德国人派来的特务。要知道,他带来的可是两百人,德国人总不会让这么多人穿上我军制服,混进我们的防区吧?”

者无心听者有意,卡扎科夫随口的一句话,就让罗科索夫斯基激灵灵地打了一个冷战。他抬手制止了卡扎科夫继续说下去,然后向众人说出了他的看法:“卡扎科夫将军,会不会有这样的可能,他们也许只有几个人,但在化装深入我军防区之后,收容了我们一部分被打散的指战员,便会有如此规模的部队。”

“司令员同志,”听到罗科索夫斯基这么说,卡扎科夫脸上的表情也变得严肃起来,他谨慎地问:“难道真的有德国人混进了我们的防区。”

罗科索夫斯基眼睛望着马利宁,一字一顿地说道:“我同意参谋长的猜测,在刚刚到来的这支部队里,肯定混有德国特务,但更多的却是我们的自己人。所以如何从两百人中甄别出德国特务,这是一件令人头疼的事情。”

“司令员同志,您看是否把果莎上尉叫过来。”马利宁等罗科索夫斯基说完后,立即向他建议说:“毕竟他们是内务部的部队,对付化装渗透的敌人,他们可是专业人士。”

“可以,”罗科索夫斯基爽快地答应了马利宁的提议,接着吩咐道:“立即让果莎上尉到我这里来报道。”

与此同时,村东的一间民房里,坐着九名穿着苏军制服的军人,其中戴着大檐帽的那位,正是不久前罗科索夫斯基见过的古雷尔上尉。

他冲着站在门口,胸前挎着冲锋枪、戴着钢盔的一名军人吩咐道:“罗夫尔,到外面去守着,不要让任何人接近这里。”他用的不是刚刚和罗科索夫斯基他们对话时的俄语,而是更加熟练和流利的德语。原来待在这个屋里的不是什么苏军指战员,而是一支化装成苏军的勃兰登堡小分队。

那名士兵接到他的命令后,点了点头,转身走了出去,并随手关上了房门。

古雷尔上尉,不,准确地说,是德军的马克中尉,他开始向自己的手下介绍起侦察到的情报:“……俄国人的指挥部在村里的一栋大房子里,也就是他们以前称为村苏维埃办公室的地方,是一栋砖混结构的建制。里面有三间屋,一间是指挥官的作战室,他们根据收到的情报,来制定对付我军的策略;一间是宽敞的通讯室,他们所制定的作战计划,就是通过这里,传达到计就是一间休息室,那位指挥官困了,就会在里面躺下休息一会儿。”

“中尉先生,”一名佩戴着上士领章的德国兵,谨慎地问:“他

们的防守严密吗?”

马克中尉摇了摇头说:“可以说没有什么防御力量,门口就只有两个哨兵,附近也没有什么防御工事之类的。我们晚上只要摸过去,将哨兵干掉,就能神不知鬼不晓地摸进去,一举端掉这个指挥部。”

“中尉先生,我们接到的命令,是端掉俄国人的方面军司令部。”德国兵有些不乐意地说:“贸然去对付他们的集团军司令部,不是就把我们的意图都暴露了吗?”

听到部下这么说,马克中尉不禁冷笑了一声,接着用嘲讽的语气说:“上士,你以为我们到了这里,还能离开吗?听他们的意思,等明天一早,就要把我们分配到作战部队去。”说到这里,他把目光望向了其他的部下,“你们总不希望自己就这样被分配到各部队,然后在和我们自己人的交战中被打死吧?”

对于自己长官提出的问题,所有的德国兵,包括提出异议的德军上士,都整齐地摇了摇头,表示不愿意接受被自己人打死的命运。

马克中尉见再也没有了不同意见,便开始发号施令:“斯蒂芬上士,你带两个人去解决俄国人的岗哨。”等上士站起来答应一声后,他又接着吩咐,“等干掉了岗哨,其余的人在冲进去以前,先向屋里投掷手榴弹,等爆炸结束后再冲进去。对于他们的指挥官,能活捉的就活捉,不能活捉就全部击毙,并将他们所有的电台炸毁。完成任务以后,我们立即向南撤退,至于能否平安脱险,就看我们的运气了。”

“中尉先生,”斯蒂芬上士不等马克说完,又提出了自己的疑问:“我们的部队在俄国人的西面,为什么我们要向南撤呢?”

“蠢货,你这个该死的蠢货!”马克终于按耐不住心中的怒火,冲着这位老是喜欢唱反调的部下骂开了:“既然我们的部队在西面,那么俄国人在西面肯定也部署有重兵。你难道想穿过俄国人的防御纵深,再通过双方交火的前沿,再回到自己人那里去吗?我告诉你,就算你能成功地通过俄国人的防区,你到达我军防区前,也会被我们的人当成俄国人乱枪打死。”

发了一通火以后,马克的情绪稍微恢复了一点正常,他接着对其他的部下说:“俄国人肯定会以为我们在发动袭击以后,就会向西撤退,所以他们将在这个方向对我们进行围追堵截,如果我们向南撤退的话,就能轻松地摆脱掉他们的追击。向南走上一段距离,我们再掉头向西,返回我们的部队去。

明白了吗?”

“明白了,”屋里的七名德国兵整齐地低声回答道。

马克听到大家的答复,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后吩咐道:“好了,现在离天黑还早,大家抓紧时间休息吧。毕竟这段时间我们冒充俄国人,在森林里也走了好几天的时间,正好利用这个难得的机会好好休息一下。”

在村中心的一个由圆木搭成的教堂里,聚集着一群没有马匹的骑兵战士。如果有一名司令部的参谋走进来的话,他一眼就能认出这些战士,都是内务部骑兵连的战士。

战士们在教堂的大厅里休息,而他们的连长果莎上尉,此刻正与一名战士趴在二楼的屋顶上,举起望远镜朝村东方向望去。

经过一段时间的仔细观察之后,果莎的脸上露出了笑容。

旁边的战士好奇地问:“连长同志,您笑什么?”

“我发现了我们要找的目标。”说着,就将望远镜递给了旁边的战士。

战士接过望远镜,朝城东的那片民房看了半天,疑惑地说:“连长同志,我们没有看到什么不同的地方啊?”

“你这个笨蛋,观察得还不够仔细。”果莎笑骂着说:“你瞧瞧,十几间住满了战士的民房外,只有一间民房的门口有岗哨,难道你还没有看出问题的所在吗?”

战士将望远镜递还给果莎,一头雾水地说道:“连长同志,有战士在房间外面放哨,这很正常啊,证明他们的警惕性高。”

果莎抬手在战士的钢盔上扇了一巴掌,笑骂道:“我说你以前聪明,现在糊涂吧。你好好地看看那个有岗哨的房间,明明靠近村边,如果哨兵正常执勤的话,所面对的方向应该是村外,而不是村内,明白了吗?”

战士听果莎这么一说,顿时恍然大悟,“哦,我明白了,这个岗哨是敌人专门放出来监视我们的,所以他警戒的方向才是村内而不是村外。连长,我们现在就带人去抓他们吗?”

“不要着急。”听完战士的建议,果莎摇了摇头说道:“我们目前还不知道这两百多人里,究竟有多少是德国人,以及他们做了什么样的部署。就这样贸然冲过去,一旦双方发生交火,肯定会引起混乱,到时敌人就会趁乱溜走。若是他们溜走了,再要想找到他们,恐怕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了。”

“那我们该怎么办?”战士追问道。

“叫人上来,在这里对他们进行密切监视,”果莎吩咐战士说:“只要发现他们离开了民房,我们就可以立即出动,并将他们一网打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