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克多!”罗科索夫斯基和洛巴切夫两人刚从屋子里走出来,就看到了正在东张西望的维克多,罗科索夫斯基冲他喊了一声,问道:“你在这里干什么?”
维克多朝前走了几步,来到罗科索夫斯基面前抬手敬礼,报告说:“我在找马利宁参谋长,据说他知道步兵旅的下落。”
原来在司令部转移时,马利宁调整了步兵旅的防区,以至于维克多此刻根本找不到自己的部队在什么地方。好在他遇到了一位熟悉的参谋,对方告诉他,说步兵旅的新去处是马利宁参谋长安排的,维克多这才急匆匆地到处寻找马利宁,想尽快与自己的部队取得联系。
罗科索夫斯基听后笑了,他用手朝刚出来的屋里一指,说道:“马利宁上校就在屋里,你进去找他吧。放心,你的步兵旅在昨晚的轰炸中,并没有受到任何的损失。”
维克多急着来找马利宁,主要目的就是为了搞清楚自己的步兵旅在昨晚的空袭中,有多大的伤亡。要知道,这可是他花了两个月时间训练出来的精锐部队,如果真的在空袭中出现了损失,他的心都要流血。
此刻听到罗科索夫斯基这么说,他的心情顿时就好了起来,再次抬手敬一个礼之后,快步地走进了木屋。
望着维克多的背影,洛巴切夫感慨地说了一句:“少校是一名挺不错的指挥员,很有战斗精神,若是多几个他这样的指挥员,也许我们在战场上的处境会好很多。”
对于洛巴切夫的这种说法,罗科索夫斯基表示了赞同:“军事委员同志,你说得没错。他简直就是一个军事天才,否则也不可能在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从普通的战士晋升为少校。”
洛巴切夫一听,顿时来了兴趣:“司令员同志,我们乘车去莫斯科,路上要耽误好几个小时,你不妨把少校的事迹讲给我听听。”
前往莫斯科的路上,罗科索夫斯基花了差不多一个小时的时间,才向洛巴切夫讲述完了维克多的事迹。洛巴切夫听后感慨地说:“司令员同志,你说得没错,这个莫洛佐夫少校的确是一个了不起的人才。如果让他在战场上多锻炼两年,再进军事学院去培训一两年,没准将来会成为独当一面的将才。”
“在战争爆发前,他不过是
一名工厂的技术员,根本没有经过任何的军事训练。”罗科索夫斯基赞同地说:“我觉得可以在合适的时候,向上级推荐他到军事学院去深造,充实一下军事方面的理论知识,等学业结束后,将来可以担任更加重要的职务。”
罗科索夫斯基和洛巴切夫又聊了几句后,扭头向窗外张望,发现前往莫斯科的方向,已经很难看到逃难的难民。相反,却可以看到大队的人马迎面而来,除了贴在路边行军的步兵队列外,还能看到运输物资的卡车、牵引着火炮的炮车,以及数量有限的坦克。
看到这些从自己的车旁经过,正驶向战场的庞大队伍,罗科索夫斯基的心里还是感到非常欣慰的,因为他心里明白这些部队很快就会沿着一条条的岔路,分散到防线的各个地段去,使敌我双方在战场的兵力,由敌强我弱逐渐趋于平衡。
“统帅部怎么会在大白天调动部队呢,难道他们不怕遭到德军的空袭吗?”看着外面川流不息的部队,洛巴切夫小声地嘀咕道。
罗科索夫斯基听到洛巴切夫所说的话以后,立即歪着头透过车窗朝天空望去,看着一碧如洗、晴空万里的天空,忍不住自言自语地说:“也许是统帅部觉得前线的形势对我军太不利了,所以才会冒险在大白天调动部队。”
“司令员同志,您听说了吗?”洛巴切夫扭头望着罗科索夫斯基,压低声音说道:“朱可夫大将准备在最近几天,对德军发起一个毁灭性的反击,彻底粉碎他们的攻势,将溃不成军的他们从莫斯科附近撵走。”
听到这个消息,罗科索夫斯基把目光从窗外收回来,扭头望着洛巴切夫,有些意外地问:“军事委员同志,你的消息是从什么渠道获得的?”
“是布尔加宁同志昨天中午打电话告诉我,”洛巴切夫有些局促不安地说:“他说假如不是因为我们的防区正在遭受德军的疯狂进攻,没准早就把反攻的命令下达给我们了。”
“军事委员同志,我觉得能不反攻还是不反攻最好。”罗科索夫斯基说完这话后,深怕洛巴切夫不明白,还特意向他解释说:“在步兵第316师的正面,除了有德军的几个步兵师外,还有两个装备精良的装甲师,不管在兵力还是在坦克
大炮的数量上,我们都处于绝对的劣势。更何况敌人还掌握着战场的制空权,在这种情况下发起反攻,无异于自杀。”
“敌机!”正在开车的司机忽然高呼一声,接着半转过身问坐在后排的罗科索夫斯基:“司令员同志,我们需要开到路边的树林里去隐蔽吗?”
罗科索夫斯基闻声连忙朝空中望去,只见一架德军的双翼飞机正从头顶飞过。看清楚敌机后,他的心里也踏实了,连忙对司机说:“不用隐蔽,是德军的侦察机,继续向前开!”
吉普车又向前行驶了十几公里,行军的队伍骤然消失了,整条公路变得空荡荡的。洛巴切夫叹了口气说:“看来我们的部队还是太少,我估计刚刚过去的部队,也就两三个师的规模,要想在兵力上和敌人缩短差距还是远远不够的。”
正在洛巴切夫失望的时候,司机忽然又转过身来,冲着坐在后排的两名指挥员惊喜地说道:“你们快看啊,前面是骑兵!”
罗科索夫斯基连忙通过车的挡风玻璃朝前望去,只见前方有一眼望不到头的骑兵,正以三列纵队沿着公路缓缓而来。洛巴切夫仔细地打量着从车窗外经过的骑兵,老练地说道:“司令员同志,这应该是来自西亚的骑兵。”
洛巴切夫的话,不禁引起了罗科索夫斯基的好奇心:“军事委员同志,您是怎么辨别出他们是来自西亚的骑兵啊?”
“很简单!”洛巴切夫用手指着骑兵说道:“虽然他们穿着黑色的披风,但里面穿的却是棉军服颜色和款式,都和我们平时见到的骑兵有区别。”见罗科索夫斯基不停地点头,表示认可自己的分析,他又补充一句,“您再瞧瞧,这些战马在行进过程中,不时会出现打滑的情况,这是因为最近气温骤降,土地已经封冻,路上出现了冰渣,给没有更换过冬马掌的马匹行动造成了一定的困难。”
骑兵的队列很长,至少用了五分钟,轿车才通过了骑兵行军的路段,进入了莫斯科接近地。在这里,罗科索夫斯基见到数万人正在挥动铁锹挖掘堑壕和反坦克壕,各种年龄的人都有,但人数最多的却是包着头巾的妇女们。
“那里出什么事情了?”洛巴切夫指着一段挖好的反坦克壕,奇怪地说道:“我怎
么看到一群人挤在那里,还群情汹汹的样子。”
罗科索夫斯基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看到路左侧的一段反坦克壕里,有四五十名妇女挤在一群,还在不停地吵闹着。壕沟旁边是一架四联的高射机枪,几名戴着钢盔的战士,正在那里探头探脑地看热闹。
“停车!”见到这种情况,罗科索夫斯基便知道肯定出什么事情了,连忙吩咐司机停车,随后对洛巴切夫说:“军事委员同志,我们去看看出了什么事情。”
见罗科索夫斯基和洛巴切夫下了车,坐在后面两辆车里的警卫员立即下车,跟着两人朝反坦克壕走去。
罗科索夫斯基拨开挡在面前的人群,走到了人圈中,大声地问:“出什么事情了?”他的声音很大,一下就将那些正在闹腾的妇女们的声音压了下去。大家扭头一看,见一位将军站在他们的面前,便纷纷住了口。
“妇女同志们,”洛巴切夫挤到罗科索夫斯基的身边,冲着那些妇女们大声地问道:“你们谁能告诉我,这究竟出了什么事情。”
他的话音刚落,便感觉到有人一把抱住了自己的大腿。他低头一看,只见一个半躺在地上的老头,正用双手紧紧地抱住了自己的腿。见老头满脸鼻青脸肿,身上穿的黑色呢子大衣,也被撕得破破烂烂,不禁吃惊地问道:“老大爷,您这是怎么了,谁把您打成这样了?”
老头抬起被打成猪头的脸,冲着站在四周的妇女们一扬头,含混不清地说:“她们打的!”
洛巴切夫不明所以,连忙问站在旁边的一位老年妇女:“妇女同志,这到底出了什么事情,你们为什么要把他打成这样?”
老年妇女指着地上的老头,怒气冲冲地说:“指挥员同志,您不知道,刚刚有一架德国人的飞机,在我们这里撒了一堆传单。他捡了一张在角落里看了半天,然后冲着我们喊‘妇女同志们,快逃跑吧,德国人的坦克马上就到了,再不跑的话就没命了。’”
老太太的话刚说完,周围就响起了一片附和声:“没错没错,就是他造谣,说德国人的坦克马上就到了,让我们逃跑。”
“对这样的造谣分子,我们绝对不能轻饶。姐妹们,打死他!”
群情汹汹之下,又有好几个人上前对着老头
就是一阵拳打脚踢,打得他惨叫连连。
“行了行了,”罗科索夫斯基连忙招呼身后的战士,上前制止了那些处于狂化状态的妇女们,然后大声地说:“妇女同志们,姐妹们,既然这人是个造谣分子,那么就应该将他送到指挥部去,让那里的负责人处置他,你们还是继续工作吧。”罗科索夫斯基说完后,虽然周围的妇女没人说话,但谁也没离开,都用目光望着罗科索夫斯基,看他会如何地处置老头。
“战士同志,请到这里来。”洛巴切夫见场面陷入了僵局,连忙冲站在壕沟上方的几名高射机枪手招了招手,“我们有事需要你们的帮助。”
听到洛巴切夫的召唤,立即有两名高射机枪手跳进了壕沟走了过来。罗科索夫斯基等两名战士站到了自己面前的时候,便冲着两人问道:“战士同志,你们知道指挥部在哪里吗?”
“知道,指挥员同志。”一名战士恭恭敬敬地回答说:“向东走大概一公里的地方,有一个建筑指挥部,那里就有上级派来的指挥员。”
罗科索夫斯基用手一指老头,有些不悦地对两人说:“既然你们知道指挥部所在的位置,那我就将他交给你们,由你们把他送到指挥部去接受应有的惩罚。”
听到罗科索夫斯基的吩咐,高射机枪手显得有些犹豫不决。刚刚说话的那名战士委婉地说:“将军同志,我们的职责是防空,像这种事情好像还轮不到我们管。”
听战士这么一说,罗科索夫斯基立即明白,为什么刚刚这里闹腾得这么厉害,而几名高射机枪手丝毫没有想来帮忙的打算,反而在一旁看热闹,感情是他们认为这事儿不该自己管,所以就像个没事人似的站在旁边看热闹。
“你,战士同志。”罗科索夫斯基等战士说完,立即用手指着他说:“我会派我的人将他押到指挥部去,你给我的部下做一个向导。”
既然罗科索夫斯基已经下达了命令,高射机枪手知道自己是无法推脱的,只好勉强地答应一声,然后带着罗科索夫斯基的两名警卫员,押着那个造谣的老头,朝指挥部的方向走去。
等自己的部下把人带走后,罗科索夫斯基冲洛巴切夫一摆头,说道:“走吧,军事委员同志,我们该继续赶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