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科索夫斯基在沉思片刻之后,还是同意了鲍里索娃的请求,毕竟这些卡车都是用来牵引火炮用的,所遇到的危险远比担任进攻任务的步兵要小得多。
由于接下来还有很多任务要布置,鲍里索娃作为一个外人,留在指挥部里不合适,所以罗科索夫斯基就让维克多带着鲍里索娃先出去。
为了防止鲍里索娃有什么想法,维克多带着她出门时,还特意解释说:“鲍里索娃,司令员同志正准备布置作战任务……”
“维佳,你不必解释了。”好在鲍里索娃能理解罗科索夫斯基的用意,通情达理地说:“我不是你们部队的人,罗科索夫斯基将军在布置任务时,让我离开,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既然你明白这个道理,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鲍里索娃听维克多这么说,故意把脸一板,逗他说:“维佳,你就这么希望别人把我撵出来吗?”
“没有,鲍里索娃,你不要误会。”维克多见鲍里索娃生气了,连忙向她解释说:“我怎么会希望别人把你撵出来呢,实在是因为……”
他的话还没有说话,就看到忍不住笑的鲍里索娃噗嗤一笑,立即明白自己被对方戏弄了:“鲍里索娃,原来你是在逗我啊!”
“我就逗你,怎么了?”一向以女强人
形象出现的鲍里索娃,难得露出了小女子的娇羞一面:“难道你还能吃了我不成!”说完,便笑着朝远处跑去。
维克多本想追上去,却被刚从屋里走出来的塔拉索夫叫住。等塔拉索夫说完事情,重新返回指挥部,已经过去了五六分钟。维克多站在原地楞了片刻,快步朝着鲍里索娃离开的方向追了过去。
维克多是在车队旁边追上鲍里索娃的,此刻她正和一名牵着个小女孩的年轻男子说话,他快步走过去,好奇地问:“鲍里索娃,他是谁?你家的亲戚吗?”
“不是。”鲍里索娃摇了摇头,表情严肃地说:“他叫诺马,是从明斯克逃难过来的,这是他的女儿嘉尔卡。”
维克多看到父女两人都是衣衫褴褛,满脸污垢,应该是在路上受了不少的苦。便随口说道:“从明斯克到这里有好几百公里,你们一定吃了不少的苦吧。鲍里索娃,你那里还有吃的吗?让他们父女两人吃饱后,可以继续赶路。”
谁知没等鲍里索娃说话,诺马却一把抓住了维克多,情绪激动地说:“指挥员同志,我不要吃东西,我只要参军,您就收下我吧!”
虽然此刻部队急需补充兵员,但对于诺马这种来历不明的人,维克多还是不愿意轻易招收的。他望着对方有些为
难地说:“诺马同志,我不是负责招兵的人,你找我也没有用处啊。”
没想到鲍里索娃轻轻叹了口气,对维克多说:“维佳,收下他吧。他家里的人都被德国人杀死了,他想为他们报仇雪恨。”
“鲍里索娃,”见鲍里索娃也要求自己收下来历不明的诺马,维克多连忙对她说:“既然是战争,肯定避免不了死亡。我们有那么多人被德国人杀死,总不能让他们的亲戚都来参军吧?那样的话,部队里也容纳不下。”
“维佳,”鲍里索娃望着维克多说:“诺马的情况和那些人不一样,他是亲眼看着德国人在自己的面前,将自己的亲人一个接一个地杀死。”
维克多听后不禁一愣,心说难道这位诺马还有什么故事不成?他好奇地问:“鲍里索娃,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战争爆发后,他从明斯克逃出来时,身边不止他女儿一个人。”鲍里索娃向维克多解释说:“另外,还有他的父亲、妻子和祖父三人。”
“那其他的人呢?”维克多好奇地问:“怎么只剩下他和他的女儿?”
“是这样的,诺马还是一个小有名气的棋手。”鲍里索娃继续说道:“他们在逃难的途中,不幸被德国人抓住,德国指挥官得知诺马是棋手后,就主动提出要和他下
一盘棋。若是他赢了,就放他走;如果他输了,就杀死他……”
维克多看了一眼表情痛苦的诺马,没有说话,只是静静了聆听着鲍里索娃的讲述:“诺马答应了德军指挥官下棋的要求后,对方又提出了一个荒谬的提议。”
“什么荒谬的提议?”维克多忍不住问道。
鲍里索娃说道:“他的父亲是车,妻子是皇后,祖父是象。而小女孩,”她用手朝一旁的小女孩一指,“则是马!”
维克多听得一头雾水:“什么意思?”
“德军军官的意思,如果他吃掉诺马的车,就杀掉他的父亲;吃掉他的皇后,就杀掉他的妻子。以此类推,直到把所有人杀光为止。”
“诺马虽然是一名不错的棋手,但下棋哪里有不被对方吃掉棋子的。对方首先吃掉的是皇后,就把他的妻子拖到一旁枪毙了。接着,又吃掉了马,杀掉了他的父亲。”鲍里索娃咬牙切齿地说:“诺马的棋艺比对方高,很快就占据了上风。但他很快就发现自己面临一个选择,如果要将军,就必须舍弃车和马中的一个。”
维克多再次看了一眼小女孩,嘴里说道:“我知道他最后做出了什么样的选择。”车代表诺马的祖父,马代表小女孩。如今小女孩还活着,证明诺马选择舍弃了车。
鲍里索娃看出了维克多的心思,连忙解释说:“一个是从小传授自己棋艺的祖父,而另外一个是自己心爱的女儿,这样的选择让诺马非常为难。可是不选择也不行,那样德军指挥官会将他们全部杀死的。”
“那他最后又是怎么做出选择的?”
“他的祖父看出了他的为难,便在一旁对他说:自己活了七十多岁,也活够本了。而他的曾孙女才六七岁,应该让她继续活下去。”
“原来是这样。”维克多搞清楚了诺马做出选择的前因后果之后,点了点头,望着他问:“诺马,你下完棋之后,那名德军指挥官就把你放掉了?”
“是的,指挥员同志。”诺马一脸悲愤地说:“虽然他放了我和女儿,但我的祖父、父亲和妻子,都死在了他的手里,我要找他报仇雪恨,请您一定要收下我。”
了解了诺马一家的悲惨遭遇之后,维克多的鼻子一阵阵发酸,好在他懂得控制自己的情绪,才没有让泪水流下来:“好吧,诺马同志,我可以让你参军。可是你的女儿怎么办?难道就让她一个人独自离开吗?”
“维佳,这一点你不用担心。”鲍里索娃插嘴说:“我待会儿就派人把她送到维亚济马,让她和我的儿子待在一起,这样就可以让诺马没有后顾之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