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谁?!”片刻的沉默以后,刚刚的女声再次响了起来:“是谁在说话?”
“是我!我是作战集群司令员罗科索夫斯基少将。”罗科索夫斯基表明自己的身份后,便迈步走了进去。维克多和塔拉索夫两人紧随其后跟了上去。
刚一进门,维克多就感到一股热浪扑面而来,停下脚步定睛一看,原来屋里中间有个巨大的灶台,上面架着的一口大铁锅里,锅里的热汤汤正在咕噜咕噜地翻滚着。锅边站着两个人,一个围着围裙光着头的大胖子,一看就是个厨师。旁边站着一位年轻的女人,刚刚骂人的声音,很明显就是来自她。
看到罗科索夫斯基走向自己,女人礼貌地问道:“罗科索夫斯基将军,请问您到这里来有什么事情吗?”
维克多将说话的女人仔细打量了一番,发现对方的面容俊美,留着一头齐耳的栗色短发,身上穿着一件合体的军便服,一条宽宽的皮带扎在腰间,把她的腰身杀得细细的。
罗科索夫斯基冲对方点了点头,直接说明了来意:“您好,姑娘!我是奉命到维亚济马来接收队伍的。”
听完罗科索夫斯基的来意,女人礼貌地说:“很遗憾,将军同志,目前在维亚济马城内,除了民兵组织以外,没有我们的正规军。我想您可能要白跑一趟了。”
“您是谁?”罗科索夫斯基望着对方,笑着问道:“我能知道我正在荣幸地和谁交谈吗?”
“我叫鲍里索娃,是维亚济马西区苏维埃的委员。”鲍里索娃用礼貌而又有些疏远的语气说道:“我正带着西区的居民,在这里为我们的部队抢修工事。”
“工事好需要多长的时间才能完成?”罗科索夫斯基听到她这么说,立即用公事公办的语气问道:“我看到外面修筑工事的人,好像有几千人。”
“没错,有3417人。”鲍里索娃冷冰冰地说道:“他们有的是工厂的工人,有的是学生,但更多的是家庭妇女,他们都是响应上级的号召,为了保卫我们的祖国,来这里尽自己的一份责任。”
罗科索夫斯基等她说完后,看了一眼站在身边的厨师,然后随口说道:“鲍里索娃同志,我刚刚进来的时候,好像听您在发火……”
“没错,将军同志,您没听错。”鲍里索娃语气生硬地说道:“我刚刚冲着这位厨师
在发火。我们的人在这里从事这么繁重的工作,您瞧瞧,他给我们熬得是什么汤。”说着,她拿起放在灶台边的一个汤勺,舀了一勺汤,倒在一个饭盒里,递到了罗科索夫斯基的面前,情绪激动地说,“这简直就是清水。”
说到这里,鲍里索娃忍不住又冲厨师吼了起来:“假如晚餐时,我再看到您熬这样的汤,我就会把您送上军事法庭的。”说完,她把饭盒往罗科索夫斯基的手里一塞,径直走了出去。
看到鲍里索娃离开的塔拉索夫走到罗科索夫斯基的身边,有些摸不着头脑地说:“司令员同志,出了什么事情?我刚看到一位姑娘怒气冲冲地从里面走出来。”
罗科索夫斯基把手里的饭盒递给了塔拉索夫,笑着说:“参谋长,我请您喝汤,是地方上修工事的这些同志们喝的。”
塔拉索夫接过饭盒,用嘴吹了吹热气,然后小心翼翼地喝了一口,然后皱着眉头说:“司令员同志,这哪里是汤啊,明明是就算白水,一点味道都没有。”
罗科索夫斯基冲着他苦笑一下,然后扭头问旁边的厨师:“厨师同志,如果您在军队里的话,就凭您熬的这锅汤,也许会被安上一个克扣粮食的罪名,而被直接枪毙的。”
胖厨师被罗科索夫斯基的话吓坏了,他连忙辩解说:“将军同志,这不管我的事情,我是根据司务长提供的材料来熬的汤啊。就算要克扣,也是他在克扣,我可是把所有的材料一点不剩都倒进锅里了。”
“厨师同志,我又不是您的上级,您给我说这些没用,还是留着给鲍里索娃同志解释吧。”罗科索夫斯基说到这里,忍不住好奇地向厨师打听起鲍里索娃的事情来:“对了,厨师同志,这位鲍里索娃是什么人啊?我看她好像很厉害的样子,她在骂您的时候,您都不敢还口。”
“她是我们西区苏维埃的委员,区里的一切都有她说了算。”厨师有些敬畏地说道:“将军同志,您别看她是个女人,但是她做事很强势,她所分配的任务,还没有谁该不完成呢。”
“她结婚了吗?”罗科索夫斯基接着问道。
“当然,当然结婚了。”厨师回答说:“而且还有一个五岁的儿子。”
听到厨师这么说,罗科索夫斯基就觉得有点奇怪了,刚刚这位女苏维埃委员明明用的是
娘家的姓氏啊,于是他又继续问道:“那她还用的是娘家的姓氏,而没有改成夫姓呢?”
“是这样的,将军同志。”厨师估计平时一个待在这里做饭挺寂寞的,好不容易遇到一个和自己说话的人,便立即变身为话痨:“她的丈夫是一名少校,在前年和芬兰白匪军的战斗中壮烈牺牲了。她也就把自己的名字,从夫姓改为了原来的娘家形势……”
罗科索夫斯基和厨师正在聊天时,离开的鲍里索娃忽然又走了进来,她的身后还跟着两名指挥员。她一进门,就指着罗科索夫斯基对跟着进来的指挥员说道:“指挥员同志们,这位将军同志说他是到维亚济马来接部队的,你们瞧瞧,他是不是你们要找的人?”
她的话刚说完,身后的一名将军就快步上前,走到了罗科索夫斯基的面前,立正敬礼,恭恭敬敬地报告说:“司令员同志,机械化第7军军长少将维诺格拉多夫向您报告,我们是奉命前来接受您的指挥,请指示!”
罗科索夫斯基还了一个礼以后,握住对方的手,激动地说道:“太好了,这真是太好了。维诺格拉多夫将军,你们的部队一到,我们守住防线的可能就更大了。”
这时,另外一名矮胖的上校也走到了罗科索夫斯基的面前,抬手敬礼后大声报告说:“司令员同志,机械化第7军参谋长马利宁上校向您报道,我将奉命担任您的参谋长,请您给我布置任务吧。”
维克多听到矮胖的少校表明了自己的身份,脸上不禁露出了惊愕的表情:这就是马利宁,在接下来几年时间里,与罗科索夫斯基配合最默契的参谋长?
“鲍里索娃同志。”罗科索夫斯基没有注意到维克多的表情变化,而是客气地问鲍里索娃:“有空房间没有,我们需要有个安静的地方,办理必要的交接手续。”
“请跟我来吧,将军同志。”鲍里索娃的语气变得友好起来,“正巧旁边就有一间空房间,是我们平时办公用的,虽然简陋了点,但对于办理移交手续应该是很合适的。”
鲍里索娃带着几人来到旁边的空屋子里,招呼大家在简易木桌的四周坐下后,她就转身离开,并顺手关上了房门。
等到鲍里索娃离开后,维诺格拉多夫开口说道:“司令员同志,不知道您打算将我们军部署在什么位
置?”
在下达命令前,罗科索夫斯基首先问道:“你们军现在有多少兵力,如今都在什么地方?”
“我们有两个坦克师和一个摩托化师,以及一个军直属的摩托化团。”维诺格拉多夫在回答时,有点为难地说:“虽然名义上有两个坦克师,但实际上我们的坦克数量很少,加起来也不过一百多辆,而且几乎都是老式坦克。”
本来在罗科索夫斯基的设想中,像机械化第7军这样的组建已有不少时日的部队,坦克的数量应该不少,就算达不到五六百辆这么夸张的数量,至少两三百辆该有吧。谁知却只有一百多辆老式坦克。
罗科索夫斯基叹了口气,扭头对塔拉索夫说:“中校同志,从现在起,作战集群的参谋长,将由马利宁上校来担任,您和他办一个移交吧。”
马利宁等罗科索夫斯基说完后,站起礼貌地问塔拉索夫:“中校同志,不知道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办理交接?”
塔拉索夫惊讶地问道:“交接什么?”说完,他从公文包里掏出一本便条本,对马利宁说道:“这是我的所有文件。”
等两人简单的交接完成后,罗科索夫斯基又对马利宁说道:“参谋长同志,由于机械化第7军的加入,我们的指挥部应该选择新的地点,这件事情,我就交给您全权负责了。”
“请司令员同志放心。”马利宁立即向罗科索夫斯基保证说:“我一定会把新的指挥部设在一个最佳的指挥位置上。”
罗科索夫斯基并不知道,这位胖乎乎的马利宁上校,在接下来的几年里,将成为自己最得力的助手。不过对方还是给他留下了不错的印象,他笑着点了点头,说道“上校,放手去做吧,我完全相信您的能力。”
当马利宁拿出地图,和前任参谋长塔拉索夫商议该把新的指挥部谁在什么位置时,罗科索夫斯基对呆坐在一旁的维诺格拉多夫说:“军长同志,我们出去走走吧。”
见罗科索夫斯基要出去,维克多自然不会坐着不动,连忙跟了出去。
三人离开了木屋,来到路边。维诺格拉多夫问道:“司令员同志,我想问问,您打算把我的部队部署在什么地方?”
罗科索夫斯基朝远处的城市看了看,见有一支步兵部队,正排着整齐队列,在几面红旗的引导下,朝这边开过来。他用手一
指,对维诺格拉多夫说:“军长同志,目前德军掌握着战场的制空权,您让指战员们在没有空中掩护的情况下,大摇大摆地在路上行军,这合适吗?立即让他们分散,沿着公路两侧的森林向前开进。明白了吗?”
“明白了。”维诺格拉多夫答应一声,便朝站在不远处的一名军官招了招手,将他叫到自己的面前,小声地吩咐了几句。
等到军官飞一般地跑开后,维诺格拉多夫再次将刚刚的问题重复了一遍:“司令员同志,不知道您打算将我们的部队部署在什么地方?是亚尔采沃还是维亚济马?”
“一部分在亚尔采沃东面的第二道防线里。”原本罗科索夫斯基是想将所有的部队,都部署在亚尔采沃的,可如今发现在通往莫斯科的重镇——维亚济马城里,居然没有苏军的正规部队存在,于是他改变了主意,打算只将该军的一个师开往亚尔采沃,而另外两个师和摩步团,则负责维亚济马的防御。“而你们师的主力,则将留在维亚济马的防御阵地里,负责这座城市的防御工作。”
维诺格拉多夫听完后,用手一指前方的部队,对罗科索夫斯基说:“司令员同志,既然是这样,那么就把这个摩托化师派往亚尔采沃,剩下的两个坦克师留在维亚济马。”
“我同意。”罗科索夫斯基毫不迟疑地答应了维诺格拉多夫的这个提议,“等地方上的同志完成防御工事以后,您的部队就可以进驻这里了。”
维诺格拉多夫朝正在拼命挖掘工事的人群方向看了一眼后,有些失望地说:“司令员同志,请恕我直言,如果按照他们这样的修筑速度,没有一个星期是根本完不成的。如果德国人在这段时间冲到维亚济马的话,没有防御工事的部队,是没法挡住他们的。”
罗科索夫斯基转身对维克多说:“维克多,刚刚从木屋里出去的那位姑娘,你还记得她长什么模样吗?”
“当然记得。”维克多点了了点,给了罗科索夫斯基一个肯定的回答后,反问道:“司令员同志,需要我把她叫过来吗?是不是留着栗色齐耳卷发,穿着一件军便服,腰间还扎着一条皮带的那位女同志吗?”
罗科索夫斯基连点了几下头,说道:“去吧,去把她请过来。就说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和她商议,请她过来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