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前方的战事已经平息,罗科索夫斯基冲站在身边的卡梅拉一摆头说:“卡梅拉,跟我到阵地上去看看,给指战员们打.打气,顺便见见刚才帮了我们大忙的那位老兵。”他朝门口走了两步,忽然停下转身对塔拉索夫说,“参谋长,我不在指挥部的时候,这里就交给你全权负责了。”
本来想跟着罗科索夫斯基去阵地上看看的塔拉索夫,听到司令员这么说,便知道自己的想法又泡汤了,只好无奈地答应一声,继续留在指挥部里值班。
罗科索夫斯基和卡梅拉走进阵地时,看到战壕里有战士抬着担架来回奔跑着,隐约能听到伤员痛苦的呻吟声,和有人呼喊卫生员的声音。
听到这些稀奇古怪的声音,卡梅拉放缓脚步对罗科索夫斯基说:“科斯契卡,看来部队里的医疗力量还不足,需要向当地的医院求助,让他们为我们补充军医和护士。”
“可是整个亚尔采沃的人都跑光了,我到哪里去找医生和护士啊?”罗科索夫斯基有些无奈地说:“我看在逃难的难民中,应该有不少人原来是在医院里工作的,我们可以征召这些人来充实野战医院。”
两人边说边来到了战壕旁时,看着一名戴着钢盔的年轻战士坐在战壕旁,目光呆滞地望着前方,而在他的怀里还躺着一名看不清面目的战士。卡梅拉好奇地问道:“战士同志,您抱着的是谁啊?”
战士听到卡梅拉的声音,抬起了头,用无神的目光望着卡梅拉,喃喃地说道:“是一名老兵,如果不是他帮我挡了子弹的话,没准我都被打死了。”
听说躺在战士怀里是一名老兵,罗
科索夫斯基心里不禁一动,心说不会这么巧吧,自己刚想来看看那位帮了自己忙的老兵,结果对方就牺牲了。他蹲下身子,轻轻地将老兵的遗体从战士的手里接了过来。
他扶着老兵的遗体,抬头问卡梅拉:“是这位老兵吗?”
卡梅拉也蹲下身体,仔细地打量着老兵的遗容,片刻之后,他叹了口气,说:“没错,就是他。”说完,他扭头问精神恍惚的战士,“他是怎么牺牲的?”
战士看清问自己话的人是一位将军,连忙起身回答说:“报告将军同志,我们刚返回阵地时,看到有一股敌人出现在战壕附近,大家不禁显得有些慌乱。就在这时,是老兵站出来,大声地冲大家喊:不要惊慌,德国人的人数少,我们一个人都还分不到一个呢。只要大家瞄准了打,一会儿就能将敌人全打下去。”
罗科索夫斯基听到这里,心里不禁暗自感慨说:没想到这位老兵居然还有当政工人员的潜质,如果他没有牺牲,完全可以去让他当个连指导员之类的。
虽然察觉到怀里的老兵,早已没有了生命的迹象,但罗科索夫斯基却心有不甘地问:“没有请卫生员过来给他检查一下吗?”
“没用的,将军同志。”战士表情痛苦地说:“他至少中了五枪,都是打在要害部位,血都流干了,就算是技术最精湛的军医来了,也没法救活他。”
第38师的师长基里洛夫上校带着几个人走了过来,他来到罗科索夫斯基的面前停下,不过并没有敬礼,而是有些吃惊地问:“司令员同志、炮兵主任同志,你们怎么到这里来了?这里太危险了,你们还是
回指挥部去吧?”
“战士们都不怕危险,我们做指挥员的就更不应该害怕危险了。”罗科索夫斯基没有站起身,而是半蹲着问道:“上校同志,部队的伤亡情况如何,取得了什么样的战果?”
基里洛夫冲罗科索夫斯基咧嘴一笑,然后回答说:“报告司令员同志,我们师在刚刚的战斗中,伤亡一百余人,击毙德寇四百多人,还击毁了不少的坦克。”
听到基里洛夫提起坦克,罗科索夫斯基的心里不禁咯噔一下,他连忙放下老兵的遗体,起身后朝远处望去,只见那六辆摧毁了德军炮兵阵地的坦克,还停留在那里没有动弹。看到这种情形,他的心里不禁着急起来,他扭头问基里洛夫:“上校,电话在什么地方?”
“在我的指挥部,司令员同志。”基里洛夫回答道。
“立即带我去。”
一行人沿着战壕朝前走的时候,沿途的指战员纷纷让到一旁,背靠着壕壁向他们行注目礼。要是往常,也许罗科索夫斯基还会向他们还礼,可此刻,罗科索夫斯基的心里则担心前方那些坦克的命运,根本就没注意到这些指战员。
等到了指挥所里,他径直走到了电话机旁拿起了话筒。当听到里面传出塔拉索夫的声音,他立即说道:“参谋长,请您转告米哈伊洛夫上校,让他快点把坦克都撤下来,我担心敌人不甘心失败,也许很快就会派轰炸机来对我们进行狂轰滥炸,我可不想看到这么好的坦克,被德军的飞机炸毁。”
“司令员同志。”塔拉索夫有些迟疑地说:“我正想向您报告这件事,米哈伊洛夫上校已经向坦克连下达了撤退的命
令,但这些坦克的油料基本耗尽,根本无法开动。”
“立即想办法把坦克撤回去,”罗科索夫斯基有些恼火地说:“就算暂时不能撤退,也要隐蔽好,否则等德国人的飞机出动,它们就会成为攻击的靶子。”
“司令员同志,”在有外人在场的情况下,卡梅拉还是用官职称呼罗科索夫斯基,“战斗持续了那么长的时间,德国人的飞机都没有出现,我想就算坦克连晚撤一会儿,恐怕也没什么问题吧。”
罗科索夫斯基摆了摆手,苦笑着说:“卡梅拉将军,情况不是您所想象的那样。虽然德军的飞机到现在都没有出现,但不代表它不会出现。前段时间,我率领部队在森林地区伏击了德军的快速纵队,取得了不小的战果。但就在我们打扫战场时,敌人的飞机出现了,一阵狂轰滥炸之后,给我们造成了巨大的损失。所以我担心德国人不甘心失败,又故技重施,派飞机来进行轰炸,到时这些坦克就危险了。”
两人正说着话,桌上的电话铃忽然响了起来。基里洛夫拿起话筒,语气严肃地说:“喂,我是师长,您是哪里?”
等对方说了话以后,基里洛夫便将话筒递给了罗科索夫斯基,同时说道:“司令员同志,是找您的电话,从司令部打来的。”
罗科索夫斯基接过话筒贴在耳边,听着米哈伊洛夫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司令员同志,我刚刚和坦克连的连长联系过。除了坦克的燃料不足外,还有两辆坦克出现了故障,他们正在进行紧急的抢修。”
“上校,让他们抓紧时间修理,德国人的飞机也许很快就会来了。等敌机一
来,他们就是最好的靶子。明白吗?”
“明白了。”
“既然明白了,那么就先让没有故障的坦克撤回来。”罗科索夫斯基担心如果再等下去,这些坦克有可能被德军的轰炸机一锅端了,所以抱着保存一辆是一辆的心理,命令米哈伊洛夫,“还有,将这些坦克的弹药尽快补齐全,没准它们很快就会投入新的战斗。”
坦克出了故障,如果没有专业技术人员,而只是坦克手自己动手修理,没有几个小时,是根本无法排除故障的。可惜德国人不会给苏军的坦克手这么长的时间,仅仅过了半个小时,四架敌机就光临了战场上空。
一看到停在远处一动不动的苏军坦克,它们就从高空俯冲下来,对着几辆坦克又是投弹又是扫射,直到见到战场上所有的苏军坦克被它们打得冒烟燃烧,才摆了摆翅膀,顺着来的方向飞走了。
目睹了整个轰炸过程的罗科索夫斯基,气得直跺脚。等敌机飞走以后,他回到指挥所怒气冲冲地问米哈伊洛夫:“上校,坦克连剩下几辆坦克?”
“三辆。”米哈伊洛夫有些心虚地回答说:“除了撤回来的三辆坦克外,其余的坦克都在轰炸中被炸毁了。”看到罗科索夫斯基要发怒,他连忙解释说,“司令员同志,您不要着急,我师还有近百辆坦克,完全可以协助步兵守住阵地。”
“那些都是老式坦克,能和被德军飞机炸毁的这些坦克相提并论吗?”罗科索夫斯基生气地说:“如果投入战斗的都是T—34坦克,就算只有几辆,也能给德军造成巨大的损失。而把那些老式坦克投入战斗,等于是让他们去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