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等不了那么长的时间。”维克多心里很清楚,自己团里没有工兵,要请工兵的话,就只能派人去戈夏城或者舍佩托夫卡。就算开车往返,一来一去至少半个小时以上,而悬挂在屋顶上的炸弹却随时有落下来的可能。没准等工兵刚进屋,就落下来爆炸,造成不必要的伤亡。正是出于这种考虑,他直截了当地拒绝了卡连京的提议:“这颗炸弹随时有可能落下来爆炸,还是我来处理吧。”
维克多开始回忆自己看过的德国炸弹说明书,他隐约记起机械引信的外表象一只茶杯,每只引信朝外的一面都有个红色指示箭,炸弹从飞机上扔下来,这个指示箭就自动转到待发状态。
他凑到炸弹跟前,仔细观察它的表面。很快就找到了侧面的第一只引信,它深深地装在炸弹里面。维克多细察地查看它那明亮光滑的圆形表面,表面漆成红色,有一道象螺丝帽上那样的横槽。横槽的末端有—个指示箭头,指着拉丁字母“F”,这是德文单词爆炸的第一个字母。引信正处在待发状态。
维克多知道德国的炸弹不止一只引信,至少应该还有一只,便弯下腰,侧着身子观察炸弹的头部。果然,他看到了第二只引信在炸弹头部一个很深的凹槽旁,同样处在“F”状态。他继续查找,但却没有再发现第三只。他不禁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心里暗说:只要拆除了这两只引信,这颗炸弹就是一堆废铁了。
他接过卡连京递过来的螺丝
刀,凑近了侧面的那只引信。只见那漆成红色的指示箭头闪闪发亮,尖的一头对着德文字母“F”,粗的一头对着德文字母“S”。好在维克多认识德文,知道字母“S”开头的单词是等待,只要把尖的一头转向这个字母,就会使引信从待发状态转到非待发状态。
不过当螺丝刀镶进凹槽时,他忽然又冒出了一个念头,万一这颗炸弹的引信是固定的,自己这样贸然一改变引信的状态,没准炸弹就会爆炸。自己倒也罢了,要是连卡连京这个参谋长一同炸死,那团里不就失去了统一的指挥。想到这里,他扭头对蹲在一旁的卡连京说:“参谋长,你先出去,这里我一个人能应付。”
“团长同志,瞧你说的,你都不怕危险,我难道就怕死?”谁知卡连京说道:“我还是留下来陪你吧,没准在关键时刻,我还能帮上你的忙吧。”
见卡连京不愿意离开,维克多也不勉强,准备用螺丝刀去转动指示箭头。
不过在转动螺丝刀之前,他再次变得迟疑起来:是应该顺时针旋转呢,还是应该逆时针旋转?以前的拆弹训练中,自己每次都是逆时针旋转,万一这种老式炸弹的旋转方向正好相反呢?自己还选择时针旋转,那就会被当场炸得粉碎。
“团长同志,”身后再次传来了卡连京的声音:“需要我帮忙吗?”原来他见维克多握着螺丝刀迟迟没有动作,还以为对方拧不动,所以特意问了一句。
“不用,我自己可以的。”
维克多说完,深吸一口气,猛地按照逆时针方向地转了转螺丝刀。指示箭头随着螺丝刀转动的方向,乖乖地转动了半个圈子,指着德文字母“S”。
这个动作看似简单,但却耗尽了维克多全部的力气。他无力地跌坐在地面,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手脚剧烈地颤抖着。
“团长同志,”卡连京见维克多解决了第一个引信,便自告奋勇地说:“另外一个引信由我来拆吧?”
“不用不用。”维克多冲卡连京摆了摆手,说道:“你去把纳博科夫叫进来,他的力气大,剩下的引信交给他来拆除。”
卡连京答应一声,站直身体小跑着出了房间。
道班房外站满了人,见到卡连京从里面出来,伊戈尔立即迎了上来,着急地问:“参谋长同志,里面的情况如何?”
“政委同志,团长正在里面拆炸弹。”卡连京说道:“他让我出来叫纳博科夫。纳博科夫在哪里?”
“我在这里,参谋长同志。”听到卡连京叫自己的名字,纳博科夫连忙挤到他的面前,挺直身体问道:“我有什么可以为您效劳的?”
“纳博科夫同志,不是为我效劳。”卡连京对纳博科夫说:“是团长让你进去帮他一把。”
纳博科夫得知维克多叫自己帮忙,赶紧答应一声,就钻进了道班房。
其余的人试图也跟进去,却被卡连京拦住:“同志们,里面的情况依旧很危险,团长正在拆除炸弹的引信,等一切都安全了,你们再进去也不迟。”
再说纳博
科夫进了房间后,坐在地上的维克多冲他招了招手:“纳博科夫,到我这里来!”
“团长,”纳博科夫来到维克多的身边蹲下,毕恭毕敬地问:“我有什么可以为你效劳的?”
维克多将手里的螺丝刀递给纳博科夫,指着炸弹头部的那个引信说道:“纳博科夫,看到这个指示箭头了吗?你把尖的这一头,由字母‘F’转到‘S’这里。”
“没问题。”纳博科夫接过维克多手里的螺丝刀,镶进凹槽后,就准备拧动。
维克多在一旁提醒他说:“纳博科夫,不要着急,按照逆时针的方向慢慢拧,千万不要着急。”
纳博科夫答应一声,按照维克多的指点,将指示箭头由字母“F”拧到了“S”的位置。做完这一切之后,他扭头望着维克多问道:“团长,接下来做什么?”
虽然两只引信如今都处于待发状态,暂时解除了危险。但没有把引信取出来以前,炸弹还是危险的。如果不把装着灵敏度特别高的炸药的杯子形引信,从这个装满熔铸梯恩梯的巨大瓶子里拧出来,让战士把炸弹取下来时,还是有可能发生爆炸的。
“纳博科夫,”维克多对纳博科夫说道:“我们要想办法把这个引信从炸弹上取下来。”
纳博科夫把螺丝刀的刀口放到凹槽里,问:“团长同志,应该朝哪边转?左边,还是右边?”
“还是和刚刚一样,逆时针旋转。不过这次转的幅度不要太大,稍微转一点就可以了。”
纳博科夫点了点
头,按照维克多的指示转动螺丝刀。很快,维克多就看到闪闪发亮的红漆指示箭头的一端微微离开了德文字母“S”。
“不要着急,”维克多一边抬手擦着额头的汗水,一边对纳博科夫说:“动作慢一点,慢慢地转动。对了,就是这样。”随着纳博科夫手里的螺丝刀的转动,原本深陷在炸弹里面的杯子形引信,已经比炸弹的外壳高出了一厘米。
纳博科夫又把螺丝刀转了两三下,觉得螺纹已经到头了,便扭头对维克多说:“团长同志,转不动了。”
“很好!剩下的工作,我来完成吧。”说完,维克多站起身,用手指抓住光滑的黄铜杯子形引信,小心翼翼地取了出来。
纳博科夫看着维克多翻来覆去地看着手里的引信,心里有了底,主动说道:“团长同志,炸弹头部的引信,也是这样取出来吗?”
“是的,也是采用同样的办法取出来。”
片刻之后,炸弹头部的引信也被纳博科夫取了出来。
维克多将两只引信放在远离炸弹的位置,如释重负地说;“谢天谢地,这颗炸弹终于不会对我们构成威胁了。”随后他朝外面一指,“纳博科夫,你出去告诉参谋长,就说炸弹的引信已经安全拆除,让他派人来把这颗炸弹从屋顶取下来。”
当纳博科夫来到外面,向众人宣布炸弹的引信已经拆除时,顿时响起了一片欢呼声。下一刻,卡连京带着几名战士冲进了道班房,准备按照维克多的命令,把挂在屋顶的炸弹取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