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京,听云轩。
想起‘听云之盟’成立伊始,梁栋唏嘘不已。
这才几年的功夫,当初的四个老头子已经走了两个。
剩下的魏树勋和艾崇山,身体也是一日不如一日。
经过梁栋领衔的第六十巡视组的整肃,燕京各家皆元气大伤。
本来大家想着魏家开个好头,打破了禁制,让魏晋成功入局,然后大家就能让本族子弟也争取一下。
谁知魏晋入局之后,不但没有给这些昔日出过力的老朋友说话,反而成了他们前进道路上最大的障碍。
一个人如果为规则所累,必然会对规则憎恶有加。
可他一旦跳出规则,马上就会成为规则的拥护者。
掌握了规则,就能拿着规则约束别人。
用魏晋的话来说,他也是奉命行事,只好对不起各位老朋友了。
即便大家都心知肚明,都知道这是魏晋的托词,也不会有一个人跳出来跟他撕破脸皮。
在梁栋的那次整肃中,各大家族纷纷交出了自己垄断的行业,有几家不识相的,还被处理了不少人。
这可不仅仅是切肤之痛这么简单,说是伤筋动骨也不为过。
总之,自那以后,各大家族在燕京明显收敛了许多。
尤其是那些飞扬跋扈惯了的二世祖们,明显没有以前那么嚣张了。
魏家是那场风波中唯一没什么损失的传统家族,再加上魏晋的入局,此消彼长,魏家俨然已经跟其他各家不在一个等级了。
以前的何、魏、艾、秦四大家族,何、秦两家已经日薄西山,艾家极少参与地方事务,就剩下一个魏家,一家独大了。
说起来,‘听云之盟’这两年好像已经名存实亡,要不是梁栋的召集,大家好像都忘了还有这个约定。
既然是梁栋召集的,他就早早来到听云轩,让茶艺师煮好茶,坐在那里等着。
没过多久,艾丰和秦煜联袂而来。
三个人打过招呼,各自坐好之后,就开始静静地等着,不再说话。
等了差不多一个小时,魏家的代表才姗姗而来。
来人不是魏东城,而是魏江南。
他身后还跟着一个人——何义勇。
艾丰见到魏江南,阴沉着脸嘲讽道:
“魏县长好大的谱儿啊!”
艾丰当了几年县委书记,最近才提拔为副市长,脾气已经收敛了许多,但魏江南的傲慢,还是让他怒火中烧,那股子‘疯’劲儿又上来了。
魏江南微微一笑,不以为意道:
“对不住了各位,你们也知道,燕京啥都好,就是这路啊,那叫一个堵!”
梁栋怕艾丰再说什么难听话,就抢着道:
“魏县长,赶紧入座,茶已经给你备好了。”
魏江南看了一眼身旁的何义勇,意味深长地说:
“既然是来这听云轩,自然少不了何家人,我就通知了何书记,大家没有意见吧?”
何义勇一来,气氛就有些尴尬了。
一是这间茶室里只一张长条形方桌,左右各摆了两把椅子。
二是梁栋和何义勇到底谁代表何家?
梁栋已经跟何叶离婚,且又跟岳菲重组了家庭,理论上讲,跟何家已经没有了多少关系,自然不应该再代表何家。
魏江南明知这个道理,却还是把何义勇带来,明显没安什么好心。
“没意见,没意见,我这就让人加张椅子。”梁栋站起来,笑着说。
梁栋叫来茶艺师,让她又搬来一把椅子,长条桌子的最上方,然后一屁股坐了下去,指着他刚才坐过的位置,招呼何义勇坐下。
何义勇既然原因给魏江南当枪使,早就把脸皮揣进了裤兜了,微笑着走过去,还真就坐在了那里。
五个人坐好后,梁栋率先开口道:
“诸位,今天把大家叫过来,主要是想叙叙旧。”
“叙旧?”魏江南皮笑肉不笑地说,“不知梁书记是以什么身份来叙这个旧呢?”
“当然是以老朋友的身份喽,”梁栋笑道,“不管怎么说,我也是‘听云之盟’的见证人之一。难道咱们相识一场,连个朋友都算不上吗?”
“梁书记,当你还是梁组长的时候,好像没把我们这些人当朋友吧。”魏江南挑衅道。
“哈哈哈哈。”梁栋大笑几声,接着道,“魏县长,你也是体制里的人,知道什么叫以工作为重。相信以魏县长的原则性,要是让你当那个组长,会比我做得更好!再说了,我有张良计,你有过墙梯,你们魏家好像并未受到什么实质性的损失,反而在那之后,越发壮大了。说起来,你们老魏家还应该感谢我才对。”
魏江南被梁栋一阵抢白,竟然不知该如何反驳。
这时,何义勇接腔道:
“梁书记,不知道你说的叙旧,是要怎么个叙法呢?莫非又要给我们来一次大清洗?”
“怎么可能呢?”梁栋提着煮好的茶壶,站起来,先给何义勇杯子里添了些茶,然后接着道,“说叙旧,就是单纯的叙旧。这两年发生了许多事,严重影响了咱们在座几人的兄弟感情。我就想啊,冤家宜解不宜结,有什么话咱们都摆到明面上,都说开了,比各自窝在心里,互相提防,互相伤害要好一些吧?”
魏江南连忙接过梁栋的话茬:
“梁书记说得对,和则双赢,斗则两败。咱们兄弟之间斗得不亦乐乎,白白让外人看笑话不是?”
艾丰冷哼一声:
“你们魏家在对何家下手的时候,好像没在乎过这些吧。”
魏江南看了艾丰一眼,却又拿他没什么办法,只得选择闭上嘴巴。
何义勇在燕京是什么个名声,他心里十分清楚,被艾丰戳到了痛处,脸上也好看不到哪儿去。
“丰子,过去的就过去了,再提也没什么意思了,咱们既然都来了,还是听听梁栋怎么说吧。”秦煜劝了艾丰一句。
艾丰也识劝,知道梁栋今天肯定有话要说,遂不再说什么难听话,端起梁栋刚刚帮他续的茶,喝了一口。
梁栋拍了拍艾丰的肩膀,一切尽在不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