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知行确定了带走梁栋的人之后,就把这个消息及时反馈给了苏怀山。
苏怀山这两天都不敢回家,虽然他一直都心心念念着小苏朗。
苏菲只要一见到他,不用说话,那眼神都能杀人。
用苏菲的话来说,他这个当爷爷的,一直都没有把孙子放在心上。
苏怀山把道理讲尽,可是,在自家闺女面前,哪有什么道理可讲?
当他拿到严文东这个名字的时候,就知道是时候反击了。
他拿起电话,拨给省纪委书记郁明春。
“明春书记啊,你们第十审查监察室是不是有一个叫严文东的和一个叫胡泉的?”
到了他们这个层级,很多话无需说透。
苏怀山的语气里虽然听不出什么,但郁明春知道,他这是生气了。
接完苏怀山的电话,郁明春提前结束了病假,拖着尚未完全痊愈的身体,驱车回到了渭城。
一进省纪委,就把所有头头脑脑都叫到了办公室,然后铁青着脸坐在那里,一言不发。
郁明春本就不苟言笑,平常大家见到他都会不自觉生出一种惧怕之感。
他现在这个模样,仿佛要用眼光斩杀所有在座之人!
会议室里,除了郁明春,所有人都低着头,或看着自己的笔记本,或拿着笔在笔记本上写着什么。
足足五分钟,郁明春开口了。
“现在开始点名,缺席者,亲自去我办公室说明情况。”
“宋骧!”
“到!”
“蔡季华!”
“到!”
……
开天辟地第一次,省纪委书记亲自在系统内部会议上点名。
这次会议,要求省纪委所有中层副职以上领导全部参加。
郁明春点完名,尚有八人未到。
另外七人,有五人因公出差去了外地,有两人请假。
两个请假的,一个是回家奔丧,另一个就是严文东。
严文东请假的理由是陪老母亲看病。
郁明春当着众人的面,让办公室主任给那个奔丧的打了电话。
那边一片嘈杂,期间夹杂着阵阵哀乐声。
办公室主任又给严文东打了电话,却发现电话打不通。
郁明春一拍桌子,怒道:“给十处那个叫胡泉的打电话,他们俩在一起!”
胡泉的电话同样打不通。
郁明春把目光移向第十审查调查室主任唐杰,唐杰硬着头皮站起来,用颤抖地声音解释道:“他们两个都给我请过假的,假条在我这里。”
郁明春语气不善地问:“他们俩是什么时候向你请的假?”
唐杰支支吾吾了半天,才小声回答道:“三天前……”
郁明春突然一拍桌子,站了起来,用手指唐杰,质问道:“唐大主任,我想问问,咱们省纪委考勤规章你会不会背?”
按照省纪委考勤规章,处室领导只能有批一天假的权力,请假超过一天,需要到办公室,找办公室主任批准,超过三天,需要直接向分管副书记请假。
但正常情况下,很少有人真正这么执行过。
没事的时候,你好我好,大家都好。
一有事了,规章制度就成了领导手中的一把利剑。
“什么时候,唐大主任蔡书记的活儿也给干了?”郁明春冷笑道。
分管第十至第十三审查调查室的蔡季华,恼怒地看了唐杰一眼。
唐杰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但又不能不说话,就竭力推脱道:“当时宋书记让我们核查人数时,我已经上报过他们俩的情况了。”
宋骧同样恼怒地看了唐杰一眼,开口道:“是有这么个情况,不过我也如实汇报给郁书记了。”
郁明春大手一挥:“你们不要转移话题,我问的是咱们省纪委的考勤规章,什么时候成了一纸摆设了?”
他又坐下来,敲敲桌子道:“咱们省纪委是干什么的?咱们自己都不能以身作则,还何谈监督别人?办公室回去之后,到各处室检查一遍,看看规章上墙执行到位没有,没有的,严令整改。另外,委里自上而下,开展为期一周的自查自纠活动,所有部门,所有人都要认真对待,不能敷衍塞责。唐杰同志,罚抄考勤规章一百遍,抄完亲自交给我。月末的民主生活会,就以自查自纠活动为主题。”
说完,郁明春站起来,宣布道:“散会。几位常委和十处的唐主任到我办公室一趟。”
唐杰心里一万头草泥马奔涌而过,这特么窦娥都没有我冤!
严文东和胡泉这两个挨千刀的,你们寻死也便罢了,为什么要拉上我垫背?
他心里在暗暗咒骂的同时,亦步亦趋地跟在几个常委身后,进了书记办公室。
省纪委有八个常委,加上唐杰,一共九个人。
好巧不巧,郁明春的办公室里,有一组沙发,可以坐六个人,郁明春办公桌对面还有一张椅子,是专门供来客谈话坐的。
八个常委,每人占据一个位置。
唯有唐杰,想要坐在沙发扶手上,又觉得不合适,只好委屈自己,就这么孤零零地站在一旁。
郁明春的秘书帮他把杯子拿进来,续了水,递给他,然后看了一眼唐杰,见老板没有什么表示,就没有管他。
秘书问其他领导,要不要喝茶,领导们都摆手婉拒。
轮到唐杰,秘书直接忽略了他。
唐杰心里委屈到极点,把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祖宗十八代都给翻了出来,脸上却依然保持着谦逊的微笑。
郁明春把情况介绍给了大家,然后问大家有什么意见。
几个常委都是人精,知道郁明春这么火急火燎地赶回来,那梁栋这个案子就很不寻常。
大家都是纪检系统的老人,对办案这一块儿,没有一个不熟悉的。
梁栋只是一个市管干部,按道理说,是轮不到省纪委插手的。
严文东他们插手也便罢了,但是却没有任何一个领导给他布置过这个任务。
也就是说,他们这是在办私案,属于十分严重的违规违纪行为。
梁栋虽然级别不高,但他的身份十分敏感。
他是陆知行的秘书,陆知行又是苏怀山的秘书。
严文东他们下去抓人,不可能不事先做好功课
他们明知这层关系,还要肆意抓人,就只能有一个解释——他们背后站着一位更厉害的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