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如此忘恩负义,不反他都没有天理了,他倒不想想这江山是怎么来的,没有姐夫帮忙他连傀儡都当不长久。”彭静薇愤然道。
“给朱家效力必然是这个结局,我们早就料到的,不过没想到皇帝这么心急,长公主和皇太后都联络不上,皇后那边也说不上话,看来皇上是铁了心要拿老爷开刀了,既然刀架在脖子上咱们就先下手吧。”彭静蓉说罢,众女和孙纲一起把目光投向她。
其实彭静蓉心里很紧张,搞经济她很在行,可是搞阴谋政变就不那么精通了,更何况将要面对的是整个朝廷,开弓就没有回头箭,她的决策关系到无数人的生死,哪能不慎重呢。
老爷不在家,所有的力量都整合不起来,唯一能用的是府里的三百家丁,但是这三百人大多是红衫军退役的伤残老弱士兵,别看表面上膀大腰圆挺吓人,其实不少是瞎眼断手断腿的,而城外红衫军大营也只是个空架子,堪用的士卒不过八百人,还处在禁军的包围中,连命令都难传进去,还有就是南厂和五城兵马司,这两个衙门虽然人数众多,但是匆忙之间很难有效利用,更何况钟寿勇已经被锁拿,这支力量怕是起不到作用了。
“眼下最重要的是把公爷救出来,只要老爷在什么都好说,孙纲,据你所知老爷是不是还在应天府中?”彭静蓉问道。
“没错,南厂的人一直在外围监视着,这些天应天府并没有车辆进出,公爷肯定还在里面。看守的力量已经查明了,外围是一百二十名应天府皂隶和三百名五城兵马司官军,装备水火棍和腰刀弓箭,中间是八十名锦衣卫好手,装备单眼火铳和绣春刀,最里面是十二名西域番僧,装备和实力不祥,不过料想他们也不是火铳的对手。”孙纲介绍道。
“这么说对方共有五百一十二人负责看押,武器装备水平中下,除了那十二个番僧以外不足以虑,咱们府里能拿动兵器的家丁共有三百二十二人,地窖里有的是迅雷铳和手榴弹,大炮也能推出来几门,攻打应天府绰绰有余,怕的是应天府打起来之后朝廷总动员,把十三个城门一关,十万京营禁军出动,咱们有再多的火铳也是白搭啊。”彭静蓉想起来实力差距还是摇了摇头。
“不用担心,我手里还能动用三千番子,全都装备转轮手铳,城市巷战颇具战斗力,能抵挡一段时间,聚宝门守将是南厂的人,到时候能网开一面放咱们出城,出了城门就算安全了,城南有火车有飞艇,咱们想去哪里就去哪里,禁军根本拦不住的。”
孙纲的话坚定了彭静蓉的信心,她咬牙道:“那好,咱们就拼了,我亲率家丁攻打应天府,孙提督率领番子给我们做后队,等救出人来再合兵一处杀出城去,为了区分敌我,一律在右臂上缠一条红布作为识别。对了,顺便还得把长公主和猡猡救出来,猡猡他舅舅早就对这个外甥看不顺眼了,这回定然不会饶过,孙提督,这事就交给你办了。”
孙纲道:“长公主那边情况比较特殊,我只能对付外围那些大内侍卫,至于如何劝说长公主离开,还得府里派个熟悉的人去,我看二小姐正合适。”
彭静蓉要亲自领军,府里和曾橙熟悉的人只有彭静薇了,想想孙纲说的在理,彭静蓉便点头同意了。
商量完毕,孙纲带着彭静薇先回南厂集结人马去了,镇国公府里也悄悄的忙开了,地窖被打开,一箱箱迅雷铳和弹药被搬出来,家将们仔细擦拭着武器上的黄油,将子弹压入弹仓,钢刀轻轻用油石磨着,盔甲用干布揩着,老兵们本来已经解甲归田,再国公府里养老,哪知道天降横祸,皇上竟然要卸磨杀驴,逼得他们这些老军不得不重披战袍,老兵们其实不老,年纪最大的也不过四十岁,只不过身上带伤不能再随军远征了,只能干些轻活,不过他们并没有疏于武艺,国公府的后花园有靶场,大伙每月都要进行射击训练,真打起来对付仨俩禁军不成问题。
老兵们正在武装,一身戎装的彭静蓉走了过来,挨个给他们行礼,说此番行动必然会有伤亡,真是连累大家了,见主母大人这样说话,老兵们的眼圈都红了,纷纷跪倒还礼,说没有国公爷就没有大伙的今天,为了国公爷死了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一时间现场气氛非常感人,几个小丫环都忍不住哭了。
家中女眷不多,除了彭家姐妹和刘小猫李香君韩雪儿母女和薛香盈之外就只有一帮丫环老妈子了,情知留下来只能死路一条,彭静蓉也只能狠心不带她们,不过将金库打开,每人都发了大量的银子让她们各自逃生。
三百家将整装待发,女眷们也穿上了护身软甲,佩戴了火铳匕首,可是忽然出了意料不到的情况,韩雪儿抵死不愿随大家一起逃生,说自己已经是出家人,生死由命了,这个节骨眼上还敢闹腾,彭静蓉恨得牙痒痒,使了个眼色让人打晕韩雪儿,连同孩子一起装车了。
初春的南京,还是有些春寒料峭,走在石板路上的更夫都捂紧了棉袄,天色虽未大亮,勤劳的生意人已经推着小车开早市去了,磨豆腐做早点的摊子也迎来了第一波生意,在镇国公府门口执行监视任务的锦衣卫们还没等到接班的伙计到来,便在睡眼惺忪中送了性命,然后大家就看到镇国公府的大门打开,从里面开出数百甲士,披坚执锐,杀气腾腾,朝着应天府衙方向疾走。
镇国公府距离应天府衙的距离不算太远,只有三四个街区,三百老兵虽然人数很少,但是气势逼人,路上的老百姓们无不惊慌的躲避,让开一条畅通大路给他们,可是途中必须经过一个集市,这会集市上已经聚了些菜贩子和趁早买新鲜菜的百姓,路上摆摊设点甚多,老兵们不由得放慢了脚步,恰在此时,附近房顶上忽然有人大喊道:“镇国公谋反了,锦衣卫奉旨讨贼!”然后是一排排火铳露出来,原来官兵早就在此设伏了。
“不好,快撤!”彭静蓉明白中计了,赶紧下令撤退,可是为时已晚,屋顶上的官兵居高临下,火铳子弹雨点一般打下来,幸亏他们用的是老式的单发火铳,射速不高,士兵训练也不精,所以没有给镇国公府的人马造成太大的伤亡,反而被老兵们后发制人,用迅雷铳揍下来十几个士兵,街上的老百姓哪见过这个阵仗,顿时惊恐万分,到处逃窜,一时间被误伤了不少。
老兵们训练有素,抛出几枚烟雾弹便撤回前一个路口,可是此时后面也来了追兵,看服色是五城兵马司的人,老兵们腹背受敌,只能砸开旁边的店铺冲进去,爬到楼顶射击,居高临下用迅雷铳压制官兵的进攻。
“这样打不是办法,必须让老爷知道咱们已经动手了!”彭静蓉手持火铳,指挥进退井井有条,她见战斗进入僵局,便命人把火炮推过来冲着墙壁射击,想把房屋打穿,从另一条路进攻府衙。哪知道从后墙穿过去之后,那边也出现了官兵的身影,杀声阵阵,子弹打的墙上砖屑乱飞。
敌人越打越多,看对方的号衣,有京营禁军有五城兵马司还有锦衣卫,看来皇上把能调动的人马都用上了,这里三层外三层的怎么打也打不完啊。
街道上硝烟弥漫,官兵们搬来鹿砦挡住道路,用从米铺里搬出来一袋袋的大米堆在路上,人藏在后面连头都不露就这样开火,老兵们虽然火力凶猛,但是耐不住人家兵多弹足,他们每人带了一百发子弹,前面两个皮弹匣里各有三十发,后腰上的弹匣里有四十发,现在后腰上的四十发已经打光了,手榴弹也扔了不少,但依然无法突破官兵的防线。
官兵们的射击精度很差劲,但是架不住人多铳多,弹雨密集,打的老兵们防守的房屋到处是弹孔,窗户都散架了,大伙被压制在砖墙后面,只能瞅空子冒头打上几发,就这样还是伤亡了不少人,三百老兵只剩下二百来号了。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人没救出来,咱们先打光了,不行,快发信号给孙纲,让南厂接应。”彭静蓉下令道,一个士兵拿出信号弹,躬着身子跑到屋顶发射了,可是信号弹升空老半天了,依然看不到援军的影子。
战斗进一步升级,官兵们也推来了大炮,扛来了火箭筒,一间屋子一间屋子的向前推进,街道打成了瓦砾堆,一老兵们一个个倒在血泊中,但是他们视死如归的精神也深深震撼了对方,一个老兵受伤被俘,面对七八支火铳依然笑着拉动了手榴弹,当场炸死一群,剩下的老兵们子弹打光了,怒吼着发起了白刃突击,荷枪实弹的官兵们竟然吓得不敢开火,丢下武器抱头鼠窜,老兵们缴获了一批弹药充实了力量,又进入相持阶段。
战况报到官兵的总指挥部,负责调兵遣将的袁承志大怒,下令锦衣卫督战,胆敢后退者立斩,丢弃武器者立斩,部下皆叹袁少帅颇有乃父之风,治军严酷啊,不过这道命令真的立竿见影,老兵们的压力更大了,只剩下最后几间房子可以据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