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在地,显出既张狂跋扈,又情愿顺从的姿态。
楚河微微发愣,只见周晖双手推动,星图再次变换。
千万星辰如同映在镜面上,在夜空中,组成了他们两人此刻站立在拉萨河畔上的姿态。楚河和天幕中闪耀发光的自己互相对视,呆愣半晌后才转头望向周晖,天空中那个镜像的自己也随之转头,与群星组成的周晖彼此相望。
“我们刚搬到人界的时候,就住在xī • zàng的冰川上,每天晚上都能看到这么清晰的星空。”周晖微笑起来,眼底映出满天繁星的光辉:“我记得那时你特别喜欢在深夜的时候,一个人坐着仰望夜幕,有时两个孩子会跑去坐在你身边,但只要我一到,他们就散开了。”
楚河看看他,又抬头看看天上镜子里的自己,内心震撼难言。
“其实我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和你一起手拉手坐着,静静仰望这亘古不变的银河。世事总有很多无奈和变数,你也许已经选择了自己将来的路,但只要有任何一点可能,我都希望能和你一起走下去,持续到这大地倾覆、星辰陨灭的最后一天。”
周晖从胸前口袋里摸出戒指盒,打开露出里面的黑色圆环镶钻对戒,天幕上星辰组成的他也随之而单膝下跪:“亲爱的,咱俩复婚吧,可以吗?”
楚河静静的看着他,眼底眸光如水,半晌突然开口问:“你那辆灵魂伴侣车……”
周晖立刻指天发誓:“回去就卖了,两百块拉走!”
楚河目光中浮起明显的笑意,从对戒中取出其中一个给周晖戴上,另一个攥在自己手心里。继而他俯下身,在满天星空映照中和周晖温柔的接了个吻。
“不用卖……”他轻声戏谑道:“就当作你的婚前财产送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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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晚上张顺一直没睡好,一开始是周晖悉悉索索的下车又上车,然后是他哥悉悉索索的上车又下车,两个人在外面不知道折腾了些什么,快天亮才一同回来,开关车门的时候把他弄醒了,迷迷糊糊问:“……你俩干啥?”
楚河没吱声,张顺朦胧睁眼一看,只见他哥面色潮红头发凌乱,身上胡乱裹一件外套,周晖正从驾驶席上回头发出“嗯哼哼哼”的邪恶笑声。
张顺打了个哈欠,无精打采问:“……shǎ • bī你笑啥?”
周晖还没来得及耀武扬威,楚河轻声道:“你俩都睡觉!”
根本不用他说第二声,到哪都吃得饱睡得好的张二少立刻两眼一闭,什么疑惑都忘了,瞬间再次沉入了黑甜的梦乡。
第二天张顺起来,神清气爽精神百倍,压根没想起昨晚有任何异状。
然而楚河却直接不下车了,在后座上盖着大衣补眠,模样极度疲倦。
与之相对的是周晖精神异常亢奋,一改平时懒散滑溜的作风,早餐竟然不知从哪里摸了几个鸟蛋,煮好后慷慨大方的分了张顺一个,剩下的全端上车把楚河叫起来一起吃。
他们计划今天返回拉日朗去给汽车加油,补充给养,顺便和北京方面联系搜索事宜。虽然两天过去还毫无进展,但周晖的心情似乎相当不错,张顺在边上看着甚至觉得,哪怕这时候于靖忠打电话来大骂他家祖宗十八代,他都能“嗯哼哼哼”的从头笑到尾。
早上他们又抱着最后的希望沿铁轨搜索了七八公里,但什么蛛丝马迹都没发现。中午他们收拾了东西,煮了点脱水牛肉,准备下午就启程回返;然而临走前,事情终于发生了变化——
周晖水喝多了,毫无羞耻心的跑到铁轨边放水,放着放着,突然发现了火车消失前留下的异状。
第47章摩诃解密篇-结合凤凰这些年所有不合常理的举动,终于得出了这个真相……
周晖后来想想,这个异状其实是楚河先发现的。
楚河坐在铁轨边整理行囊,一只脚无意中在乱石滩上蹭来蹭去,过一会站起来就走了。之后周晖去放水,哗啦一冲,碎石下露出了一只血红的眼睛。
这要是楚河再蹭两脚,直接就得来个血糊满鞋底。
周晖也没叫张顺,一人三下五除二把乱石搬走,冻土中徒手挖出来半截喇嘛——真是半截,从颅中线往下整个人一撕两半,截面参差不齐,巧妙的避过了内脏,因为温度急剧下降的缘故全副内脏都冻在腹腔里。
周晖蹲在石滩上看了半天,张顺在边上扶着他哥大吐特吐,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媳妇,”周晖用手拨拉那倒霉喇嘛,半晌道:“吃东西从中间撕,吃一半扔一半,咬掉腹肌不爱内脏……这有点像咱家大毛的风格啊……”
楚河一手扶着哇哇大吐的张顺,一手把喇嘛翻了个身仔细观察,片刻后道:“很像摩诃的牙印。”
“我擦,这都看得出来?!”周晖心说你真不愧是感动六道十大好妈妈,但表面上忍住了没说,伸手从喇嘛脖子上取下一块被扯得破破烂烂的蓝白相间的布料。
布料上沾满了血,图案已经糊得很不清楚,周晖眯着眼观察了半天才认出来:“——哎,这不是xuě • shān • shī • zi旗吗?”
他和楚河对视一眼,同时望向空荡荡的铁轨。
“这……这应该是在火车上bào • dòng的dú • lì分子吧。”周晖难以置信道,“劫车的时候正巧撞见同在一辆车上的摩诃,结果被那倒霉孩子顺嘴吃了……”
两人脑海中同时浮现出一幅相似的画面——火车上枪声大作,血肉横飞,新鲜食物气味强烈刺激着无时不刻不在饥饿的摩诃;终于孔雀明王终于按捺不住,在一个不长眼的劫匪冲过来用枪指着他头的时候,突然咧嘴一笑,露出了沾满鲜血的利齿……
“那……那个,”张顺抹抹嘴,虚弱不堪问:“那个吴二组长不是也在车上吗?”
周晖:“……”
楚河:“……”
夫夫俩的脸色同时变得不太好看。
“吴北怎么说也算个组长……”周晖的解释连自己都觉得虚弱乏力,正当他不由自主开始想如果摩诃真吃了吴北怎么处理后续事宜的时候,突然楚河伸手指向喇嘛的脖子:“等等,这是大鹏金印。”
周晖低头一看。
只见尸体刚才被xuě • shān • shī • zi旗覆盖的颈部,燎着一个繁复的金色梵文,在焦黑的皮肉间已经非常模糊,但仍然能看出正是大鹏金翅鸟的专有印记。
“……”这下周晖真疑惑了:“怎么迦楼罗也在车上?!”
摩诃从血海突然出现在人界已经很不平常了,迦楼罗突然从清修数百年的雪山下来,还和摩诃坐上同一辆出xī • zàng的火车,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难道是摩诃有事去找迦楼罗?但可能是什么事呢?难不成摩诃不满足于血海那有限的地盘了,想找自己弟弟来助拳一起搞死魔尊,接手地狱,从此摇身变成孔雀大魔王,高富帅逆袭为丐帮皇帝,千秋万代一统四恶道?
周晖第一个反应是这太搞笑了,但紧接着意识到,凭摩诃的个性他真能做出来,只是不知道这兄弟俩为什么要坐火车去魔界,难道这火车能穿越时空隧道不成?
周晖不知道的是,此刻楚河正紧紧盯着大鹏金印,眼底深处,瞳孔微微放大。
他想起了一个更可怕的可能性——
如果摩诃发现自己的神格没有了,他一定会想办法。
而只吃人是无法有效延缓他衰弱的速度的,他会像得了白血病需要骨髓移植的人类一样,首先从近亲身上寻找相似的神格,然后再下手抢夺。
当初在H市石窟里,他就是因为担心这一点,才不肯告诉摩诃阻止他出石窟的原因。
然而现在这最坏的情况,终于还是发生了。
不过还好,既然大鹏金印还在,说明迦楼罗的神格暂时还在他自己身上,否则出现的就是孔雀大明王印了。
楚河不易为人察觉的松了口气,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却看见周晖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自己的脸。
“……怎么了?”
周晖目光中带着锋利的观察和研究,半晌道:“没什么……刚才你脸色不太好,累了?”
楚河立刻移开目光,随口道:“嗯,有点——我只是在想,为什么尸体会被埋在冻土里?如果是迦楼罗阻止摩诃吃人的话,就算真打起来炸毁了火车,尸体也只会被气浪掀到远处吧?”
周晖却道:“有一种前提是可能让这种情况发生的。”
楚河和张顺都抬头看他,周晖耸耸肩:“这两天搜不到火车失踪的痕迹,我心里就有猜测了,只是当时没法确定,因为吴北一个人是不会造成这种可能性的——而摩诃和迦楼罗的实力非同寻常,动手对轰时的力量输出如果大到一定程度,可能会造成空间扭曲,在某种意义上实现随机性的六道穿梭……”
“整列火车可能会被他们带到地狱,饿鬼道,畜生道,甚至是天道须弥山。尸体出现在冻土下可能是因为空间扭曲时被剧烈颠簸震出了车窗外,而迦楼罗在上面做记号,也许是非常紧急状态下的反应,想尽可能给搜救者指引方向。”
“所以我们现在要向下挖,”周晖转头望向刚才挖出尸体的石坑,说:“乱石下可能覆盖着更多尸体和更深的地脉,火车进入地底后被传送了,我们挖到火车在地心消失前的最后一个方位后,就能顺藤摸瓜找到九天十地内的下一个随机传送地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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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晖说干就干,脱了冲锋衣,只穿一件黑背心,露出结实紧绷的上身肌肉,开始大批量挖石头了。
他一掌下去能铲起数百斤碎石,虚空中抬起,再把它们远远甩进拉萨河中心,如同下了岩石的暴雨,轰隆隆的声响震耳欲聋。张顺捂着耳朵躲在山丘后,尽量缩头避免被碎石波及,对着楚河竭力嚷道:“这姓周的太牛逼了!——他怎么不去蓝翔教开挖掘机?!”
山坡另一端传来周晖的爆喝:“我听见了,灾舅子!”
轰隆一声巨响,坍塌的地面使铁轨大面积塌陷了,幸亏火车停运,否则开到这座山附近非得车毁人亡不可。
“媳妇!”周晖大声道:“媳妇快出来看死人!”
楚河三下五除二跳上山坡,敏捷地顺坡度滑下。张顺摇摇晃晃跟在后面,刚爬到坡顶,往下一看就愣住了。
只见石滩几乎被周晖挖穿,下面冻土中岩石巨大,内里横七竖八,夹杂着不少红衣喇嘛尸体,大多是一团团零碎狰狞的血肉。
而纵深十余米往下,冻土中出现了黑色的地下石山——那是旺嘉雪山的地下支脉,千百年来被压在厚厚的冻土中,黑色山岩中有着无数巨大的缝隙,如同蛛网般撕裂、蔓延,在更深的地方汇聚成一个庞大的山口。
山口外散落着无数铁板和轴承,以及崩成碎块的七孔车轮。
——摩诃把火车带到地下山洞里去了。
周晖喃喃道:“我擦……这孩子太会玩了。”
他回头看向楚河,两人的目光在半空中交汇。
“下去。”片刻后楚河道,“先找到火车传送前的最后一个方位再说。”
他顺着巨大的石坑往下滑,避过一切凸出的尖锐石块,几秒钟内便达到坑底,站在黑色的山岩上,回头和周晖对视。
周晖眼底却闪烁着复杂的光,半晌后道:“我必须提醒你,如果我们被传送,下一个地点很有可能是四恶道中的随机一道;而你脊椎上的金环锁附着禁咒,一旦越过人界碑,这具肉身就会被炸得四分五裂……”
“不是还有魂魄吗?六道轮回一下再重塑人身呗。”楚河随口道,随即看到周晖瞬间铁青的脸色,立刻意识到什么:“……我开玩笑的。”
周晖盯着他,目光森寒。
楚河条件反射退后了半步。
他身后不远处,张顺踉踉跄跄从石坑壁上爬下来,茫然的看着他们。
封冻的原野上寒风呼啸,在山岩崎岖的缝隙中,发出呜咽般的声音。周晖盯着楚河很久,才轻声道:“你知道我的脾气……这种动不动血肉模糊的事情,在我面前,下次少提。”
楚河垂下眼睛。
“我开玩笑的,”半晌他说,“如果遇上传送点,我会自己留在人界。”
周晖挑了挑嘴角,但那笑容里却一点笑意也没有。许久后他才转身,在呼呼冒风的地底山洞前探了探,招手示意张顺收拾物资,准备下洞搜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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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条能容火车一头撞进去的山缝十分宽敞,虽然道路崎岖,但并不太难爬,只是走了几分钟就黑暗阴冷无比,张顺那件带绒的冲锋衣已经顶不住了,只能由周晖脱了外套给他再加上一层。
周围黑得伸手不见五指,连头灯的光都无法穿透很远。周晖拿岩锥在前面开路,张顺拽着攀爬绳在中间,楚河殿后。中间有一段路笔直向下,周晖纵身一跃就跳下去了,和楚河一上一下拉着绳子,张顺好不容易才被他们用攀岩绳一点一点的放下去。
落地时张顺狠狠打了个寒战,跺了跺几乎被冻麻木的脚,哈着气问:“咱们离地面多远了?”
楚河从天而降,稳稳落地,起身拍了拍手。
周晖轻蔑道:“才五十多米呢内弟,折算成打炮的话这点运动量不过是打了半炮……你平常打炮都是只打一半就满足了吗,这样找媳妇很难的……”
张顺额角乱跳,只见周晖洋洋得意转过身,说:“来吧,这里有条地下河,差不多快到了。”
其实不用他说,水声就已经很清晰了。满地焦黑的火车零件如同长路般铺开,向黑暗深处延伸,直通向这条奇迹般穿过xī • zàng旺嘉雪山的地下河;九曲十八弯的河道倏而宽阔,倏而极度收紧,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