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家这风水,特么是养尸阵啊!
一般做生意人家,都会摆个风水聚财、家运亨通的阵法,这个也是题中应有之义了。但张家这个别墅建起来的时候就前窗对后窗、一剑贯中堂,顶棚还特地开了一条狭窄的缝,既做成天斩,又正对北方成光煞,简直是怎么凶怎么来。尤其可怕的是张二少爷他哥的卧室还正落在阵胆上,一般人住在这里两三年,早特么绝户了,哪还能开公司做生意?
方大师擦了把冷汗问:“二少爷,令兄长是不是身体不太好?”
张顺大喜:“大师不愧是大师,连这都能知道!我就说他整天一副肾虚样儿,最近还有点纵欲过度的苗头……”
这要换作周一,这个阵都不叫养尸阵,他随便摆个躺椅就能晒着光煞当日光浴了。换作颜兰玉,可能会想想这家主人是不是特意摆成的这个阵势,其中有没有什么深意,然后默默退走了就当不知道。
但这位方大师,第一没想到张二少他哥能狠到舍身入魔,用自己的心头血来祭祀魔尊;第二被张二少手里那明晃晃的支票迷了眼,就想展示下自己的本事。
——然后就坏事了。
“大、大师刚把铜钱、纸人、公鸡血拿出来,纸人就烧起来了……张顺跟我赶紧拿水来泼,但水怎么泼都越烧越旺,最后整个卧室就就就就就烧成了灰……”
楚河问:“你们在我卧室里烧的?”
黄翩胆怯的点点头。
楚河深吸一口气,感觉他很勉强才忍下了揍这只小黄鼠狼一顿的冲动,转身走向自己已经成了焦黑砖瓦的卧室,一个人坐在了废墟上。
张顺迟疑再三,战战兢兢地走过去:“哥……哥。”
他哥不理他。
“哥,你打我一顿吧,我不是故意的……”
楚河撇过头。
他这样张顺反而更难受。虽然年少不懂事的时候他确实恨过这么个便宜哥哥,他爸留遗产的时候也觉得无法接受过,但这么多年来,说他对他哥没感情,那也是假的。
何况他哥对他很好,要钱给钱,要车给车,虽然态度冷淡点,但事实上百求百应,再没有让他有过半点不满。他爸去世那年他生病了,是他哥衣不解带的照顾,一连半个月连家都没出;他年少时失恋了醉生梦死,他哥三更半夜在酒吧街挨个店里把他搜出来,被吐得全身污物都不嫌弃。几百万的法拉利说要就给了,他哥自己都没开这么贵的车;他天天红袖添香不亦乐乎,他哥忙生意忙得连女朋友都没找……
“哥,我下次真不敢了!”张顺抬手狠狠扇自己一耳光,刚要扇第二下的时候被他哥厉声喝止:“你住手!”
张顺可怜巴巴看着他哥,神情颇似被抛弃了的哈士奇。
楚河神情古怪,感觉有点无奈又有点哭笑不得,半晌一脚踹飞他弟:“走走走,你给我滚!”
张顺捂着屁股拔腿就跑,直跑了十几米远,回头只见他哥没追过来才松了口气。
张二少摸摸脸,确认了下既没肿也没破相之后,慢悠悠的绕过废墟向别墅大门口走去——管家正指挥佣人前前后后的搬东西、清点财物损失。
黄市长和黄翩俩叔侄站在空地上,表情古怪的看着台阶。
台阶上坐着一个面孔英俊的年轻帅哥,被几个鲜花嫩柳的小女佣围着,正煞有介事给她们看手相:“你的爱情线很乱,说明情路波折,说不定有生离死别。不过放心离也离不了几年,你命中定有贵婿,日后一定不愁吃喝三年抱俩……啥?生男生女?哎呀我跟你说这年头还是女儿好,生女儿当贴心小棉袄,生儿子你就欠下债了,生俩儿子你这辈子就看到头了……”
张顺嘴角抽搐,“……这人谁啊?”
帅哥一抬头,于人群中准确的发现了张顺,刹那间就像人民红军见了党组织一样,三步并作两步激动冲来:“亲!亲你印堂发黑有血光之灾,快来我这里买个平安符吧!看咱俩这么有缘的份上我给你打九五折哟!”
“你特么有病吧?”张顺转身就走,紧接着不知道怎么回事,愣是在平地上左脚绊右脚,啪叽一声脸朝下重重摔到了地上。
周围所有人:“……”
这一下摔得真是太狠了,一般爬楼梯摔下来都没有这么狠的。张顺好半天才头破血流的从地上挣扎着抬起头,只见两道鼻血混着鼻涕刷的流了下来。
“大仙,”张顺泪流满面问:“请问大仙尊姓大名,平安符卖多少钱啊?”
帅哥从裤兜里摸出来张皱巴巴的纸巾塞给他,同情道:“我是你哥的朋友,我叫周一。咱俩相见即是有缘,原价一万二的平安符八千八你就拿走吧。”
“……朋友你还收八千八?!”
周一蹲下身扶着张顺血泪交加的脸,认真道:“何止是朋友?楚总的弟弟,那就是我亲弟弟!不,比亲弟弟还要亲啊!来亲兄弟明算账,你是刷卡还是写支票?刷卡收两个点手续费哟。”
张顺爬起来转身就走。
正好这时一个外宾办公室的手下倒车经过,只见周一颇为失落的站起身,长长叹了口气:“我现在真是不济了……当年九天十界满天神佛,哭着叫着求我给卖两张平安符,钱收少了他们还不干……现在八千八都没人要了……”
手下立马冲下车,扑通跪下抱住大腿:“周老大!给卖张平安符吧!八万八支付宝转账收吗?”
“想什么呢,你我没缘,八十八万都不收。”周一和蔼的摸摸他的头,转身溜溜达达的走了。
楚河坐在焦黑的瓦砾上,眼见他弟弟大头朝下啪叽摔倒的时候眼角跳了一下——但也只是跳了一下,随即他就转过头,当没看见了。
“放心,周老大只是跟他开个玩笑。”李湖袅袅婷婷走来,红唇勾出动人心魄的笑意,主动伸出手和楚河握了握:“楚总你好,周老大就是这么神神叨叨的一个人,让您见笑了。”
楚河对这个美女突然变得非常温和:“没关系,人有个性是件好事……你叫他老大是什么意思?”
李湖掩唇笑道:“那是他的外号,我们处里都这么叫他。其实你别看他表面油腔滑调的,其实认真起来是个很靠谱的人,只是嘴上花了一点。”
楚河闻言一笑:“怪不得老婆跟人跑了。”
不远处周一恰巧经过,也不知听见了还是没听见,只见他后背似乎突然一僵。
——事实证明楚总的逆鳞果然不能碰,张顺平地摔跤的仇,五分钟不到就报了。
“不不,不是像你想象的那么回事。”李湖知道自己说错话了,急忙弥补:“周老大跟他前妻有两个孩子,但都出意外了,连遭家变所以才……”
楚河理解的点点头:“李主任似乎很了解自己的同事嘛。”
“你在暗示什么吗?”李湖笑得花枝乱颤:“那就更没有了,虽然这姓周的和令弟都是风流倜傥的年少俊彦,但在我看来,楚总这样沉稳冷静的男人,才更有魅力呢。”
楚河偏头看了她一眼。
夕阳下他眼神微微眯着,从高挺的鼻梁到嘴唇,再从下巴到脖颈,都显出一段优美而又有点暧昧的弧度。那似笑非笑的表情,仿佛让他看似平淡的面容产生了一种难以形容的变化,连李湖这样看惯帅哥的人都愣了一下。
正巧这个时候张顺跑去洗了脸,在鼻子上贴了个OK绷,鼻青脸肿的跑过来:“哥——”
“美女,”楚河向李湖伸出戴着江诗丹顿钻表的手,风度翩翩问:“今晚有幸请你夜宵么?”
李湖:“……”
张顺:“……”
不远处的周一:“……”
“那就这么说定了,美女。”楚河微笑道:“今晚九点,我去你下榻的酒店接你。”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周一:“楚总屈尊坐下我的车可以吗?实在不行只有召上古神兽来载你了,喜欢飞天腾蛇还是西方白虎?”
楚河:“……张顺,打个的来接我,快。”
第6章一夜夫妻百日恩
当天晚上八点半,楚河站在酒店房间的落地镜前,修长十指很优雅的给黑色暗花爱马仕领带打上了一个结。
“张顺,”他头也不回道,“你那车借我开一下。”
“……”张顺怒道:“你他妈真去啊!”
因为张家主卧被烧得不能住人了,楚河只得去住酒店,他弟弟借口一个人在家害怕也跟了过来。其实他本意是想再跟楚河赖一个房间的,但下手慢了半拍,等到酒店的时候就被侍应生恭恭敬敬请去了同层的另外一间套房——“楚总特意嘱咐给您开的,”侍应生道:“说早就知道您会来。”
张顺把行囊一丢,做贼般溜进他哥的房间,进门就被楚总一身低调奢华有造型的行头闪瞎了24K钛合金狗眼:“你不会真想跟那女的上床吧?!”
“在你眼里我是那种人?”
张顺松口气,但紧接着那口气又提了起来:“等等,你的意思是要跟那女的认真交往?!”
“……”楚河从镜子里望向他弟:“你有意见?”
“我当然有意见了!”张顺猛然从床上跳起来:“那女的一看就不正经!那么风骚!还主动来勾搭你!你不是喜欢傅雅那种书香世家大家闺秀吗?怎么被这种不正经的女人勾掉魂啦?这种女的迟早让你吃亏都没地方哭,赶紧别搭理她了!”
楚河奇道:“我记得你说傅雅是脑子有问题,无聊无趣之极……”
“我说过吗?是我说的吗?哪个shǎ • bī这么说人家姑娘!”张顺立刻掏手机就要给傅雅打电话:“喂,今晚有空吗,赶紧出来我哥请你吃晚饭……”
正说着手上一空,张顺抬头,只见他哥正站在面前,不动声色抽出手机,轻轻按断:“车钥匙。”
张顺额角微微抽搐,半晌跳起来捂着口袋就往门外冲。结果还没冲两步,被楚河轻而易举抓着后领提了回来,一手伸到他裤子口袋里就去掏车钥匙。
张顺:“……”
那一瞬间他们前后站着,身躯几乎紧贴。
张顺比他哥高,只觉得他哥温热的呼吸就喷在自己结实的颈侧,鼻端满是古龙水清浅性感如雨后森林般的气息。当他哥手伸到他裤子口袋里的时候,因为裤兜紧,他甚至觉得连他哥那细瘦手指上的每一丝纹路,触感都能清晰传递到大腿外侧的皮肤上。
张顺鼻子一热,本来就很结实的背瞬间绷得石头一样。
楚河勾出法拉利钥匙,径自走到玄关换鞋,换好了无意间抬起头,顿时忍俊不禁:“你那鼻子没事吧?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张顺怔怔看着他哥。
楚河立刻走来:“你没事吧?”
张顺手忙脚乱的一抹鼻血,推开他哥,脚步凌乱夺门而出。看那匆匆忙忙的架势,别说那个车钥匙了,就是楚河再顺手把他钱包摸来都不会被发现。
“……真没事吧。”
楚河皱起眉,想来想去觉得可能是白天那一跤真把鼻腔里哪根血管摔破了。但这时去找罪魁祸首是肯定没用的,他只能摇摇头,几不可闻的骂了一声:“周晖那shǎ • b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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姓周那shǎ • bī站在酒店窗前,透过单面落地玻璃窗,望着楼下那辆火红色的法拉利,以及穿着黑西装、白衬衣,靠在车门上抽烟的那个人。
周一虽然经常被不明真相的人背后骂shǎ • bī,但此刻他脸上的表情真和shǎ • bī没有任何联系。甚至当李湖从玻璃投映中看见他的半张脸时,还被那表情吓得硬生生顿了一下。
“我也不知道……他真的来了,”李湖犹犹豫豫的说:“要不就打个电话,就说我们晚上突然有事……”
“你不该去逗他。”周一淡淡道。
“这个人本来就快入魔了,之所以还保有最后的一丝神智,是因为有佛骨在身边护持的缘故。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保持这个走钢丝一样的平衡,但黄昏,本来就是一天中的逢魔时刻,你这样很容易把他的凶性逗出来。”
李湖忍不住问:“你确定他就是凤四吗?这些年你看到个像点的就觉得是凤四,别这样下去他没成魔,你先魔怔了……”
“我不知道,但凤四跟魔尊在一起,如果他真是,那魔尊梵罗一定就在不远处。”周一注视着玻璃,慢慢笑了起来:“世间至仇,杀父弑母——夺妻……”
李湖在这样的表情下不禁有点战栗。
“你……你还是别乱来,记得吗?我们这次来是有任务的,离京时你可是跟于主任立了军令状,绝不能让日本人把H市的‘地生胎’带出国门——”
周一沉默片刻,渐渐恢复正常。
“我知道,”他说,“这个不用你提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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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湖换了一身红裙,衬得她性感的身材更加火爆,楚河看到还赞了一句:“李小姐真是颠倒众生。”
不知为何李湖觉得这句话礼节性更多一点,因为他本人就完全没有被颠倒的迹象。
相反当她看到一身迪奥黑色修身西装,皮肤苍白神情冷漠,如同暗夜吸血鬼一般风度翩翩站在火红色法拉利车门前的楚总时,觉得这个男人可能还更颠倒众生一点——不说楼上那个已经有点颠三倒四了的周老大,就说边上几个经过的小姑娘,看着都像是马上就要昏过去的样子。
真是太奇怪了,她想,现在顶着这么一张平淡的脸,都能这样……
楚河亲手为她打开车门,说:“这个点想必已经吃过饭了,西海角的观光顶层咖啡不错,要么去坐坐?”
李湖心下微微一动,当即笑道:“据说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