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绞刑架上有三个人物,两个男人和一个女人。
在寂静的夜里,绑着他们的绳子中只有一根在温柔地吱吱作响。一盏喇叭灯栖息在三角形的横档之上,在微风中摇摆,造成三个阴影在地面上飞腾、跳跃,仿佛在跳着怪诞的死亡之舞,就像一部慢动作影片中一些令人毛骨悚然的悲剧的剪影。
“非常好。”罗杰·谢林汉姆说。
“它相当迷人,不是吗?”他的主人同意地附和道。
“两只跳跃的杰克——我认为,和一只跳跃的珍妮。”
“跳跃的珍妮?”
“史蒂文森不是在《凯特奥琳娜》里称他们为跳跃的杰克吗?那么我想女性将会是跳跃的珍妮。”
“我想她会。”
“病态恶魔,罗纳德,”罗杰好奇地说,“你不是吗?”
罗纳德·斯特拉顿笑了,“好吧,我想在一个谋杀犯和受害者的派对上,至少得有一个绞刑架。我花了相当长的时间来用稻草填满那些家伙。我的两套西装,和一条天知道从哪里挖出来的裙子。也许我是病态,但我很认真。”
“这是极其有效的。”罗杰很有礼貌地说。
“的确,不是吗?你知道,我应该讨厌被绞死。所以,至少可以说非常可耻。真的,罗杰,我不认为谋杀是很值得的。好了,让我们下去喝一杯。”
两个男人朝门走去,在一座小山墙,大平台上,绞刑架一直竖立在房子里。小山墙的影子以直角投射在门上,在这个角度里,有铁的阶梯和望不到头的瓷砖,金属上反射出的明亮月光吸引了罗杰的视线,他猛地把头转向那边。“上面是什么?没有另一个平屋顶吗?”
“有的,一个很小的。我跑步穿过那两座平行的山墙顶,当有雨雪天气的时候,它们是一个可怕的麻烦。我认为那个平台很适合作为一个观察点。从中可以得到一个很好的视角,但是我不想每年都去一次那里。”
罗杰·谢林汉姆点了点头,两人通过门口,走下了屋顶的楼梯,他们走过一个老旧但好的楼梯的最高的楼梯平台,走过山墙顶上一间充满橡木梁和昏暗的角落的非常大的房间门口,那里有一台非常现代的收音电唱两用机,一打男男女女的“谋杀犯”在镶木地板上跳舞。他们走进了另一间房间——在楼梯平台的尽头,没有那么大。
当他们进入明亮的地方时,可以看出罗杰的同伴像画中那样穿着黑色天鹅绒西装与短裤,他和他的弟弟,大卫·斯特拉顿,代表塔中王子。罗杰自己,坚持像大多数现在的男人那样,穿着传统的正餐夹克,戴着黑色领带,好像已经宣布他是臭名昭著的把新娘淹死在浴缸里的乔治·约瑟夫·史密斯先生,谁不知道他应该穿着白燕尾服,戴着白领带进来。
斯特拉顿热情好客,看着瓶子。“你想要来杯什么?”
“你有什么?”他的客人谨慎地问。
罗杰·谢林汉姆已经准备好了一杯老黑啤,他的主人来了一杯威士忌苏打水。两个男人背靠着宽敞的壁炉的沉重橡木横梁,在传统的男性领地愉快地取暖,喝得像是死了后,继续轻快地聊天。
罗杰·谢林汉姆不是很了解罗纳德·斯特拉顿。斯特拉顿有一些外行的特质:一个中青年男子,比较富有,为什么去写侦探小说?因为他感兴趣。他的侦探小说写得高效、天马行空,充满了黑色幽默。这个派对的主意正确地贯彻了他的书中人手不够的死亡处理。有大约十几个客人,当然不多,每个人都应该代表一个家喻户晓的谋杀犯或是他的受害者,这个主意严格来说不是原创的,但把一个平屋顶上的绞刑架作为点缀,这是很有代表性的。
派对名义上不是为了罗杰而举办的,半打人待在这房子里度周末,但是,罗杰自己也不确定他是不是把这作为一个借口,而不是原因。
他还没有担心那个的倾向。他喜欢斯特拉顿,他能把自己逗笑,派对还没到一个小时,也许会很好地结束。他的眼睛扫到了房间远处的角落,那里有精美、文雅的沙发和桌子,桌子上有酒壶和玻璃杯,但是如果用看酒吧的眼光去看待,似乎显得有些低俗。大多数客人都在隔壁的舞厅里对着无线电跳舞,但是在酒吧旁边,皮尔西夫人正在和克里平医生聊她的生活。
这不是罗杰的眼睛第一次在皮尔西夫人身上徘徊了,她似乎邀请了别人的眼睛在她身上逗留:不是真的通过她的美貌,因为她不是很美,也不通过任何下流的抛媚眼,仅仅因为她似乎下定决心,无论她在哪里,都应该引人注目。
罗杰·谢林汉姆一直在寻找感兴趣的类型。他觉得这可能意义重大,女士可以邋遢,但毫无疑问皮尔西夫人起到引人注目的作用,而不是像玛丽·布兰迪的艳丽服装的一部分,毫无疑问,皮尔西夫人比那更有效。
他转向斯特拉顿。“皮尔西夫人在那儿……我不相信我见过她……她是你的弟媳,不是吗?”
“是的。”罗纳德·斯特拉顿的声音变小了,他通常的幽默声音变得单调、呆板。
“我是这么认为的,”罗杰不经意地说,他想知道为什么斯特拉顿的声音变了。很显然他不太喜欢他的弟媳,但是罗杰认为几乎没有充分的原因可以让他的声音变得这么单调。不过,很明显不可能进一步探讨。
斯特拉顿开始问有关他的客人的问题。罗杰甩开他习惯性的热情回答。他的耳朵朝向房间的另一边,那儿有人正在低声谈话,作为一段独白,这并不是一段太多的对话。不可能通过从舞厅传来的音乐声听到那些单词,但是听得出来,那蜿蜒的声音是在雄辩,罗杰认为他可以检测一下这一崇高事业受挫的记录,夹杂着基督教辞职背后更深的暗流。他想知道是地球上的什么让女人们没完没了地谈论。无论是什么,克里平医生显然对它不感兴趣。罗杰厚颜无耻地希望他能听到所有有关的内容。
舞蹈结束了,一些舞者飘进了酒吧。一个壮汉带着愉快的笑容漫步走向斯特拉顿和罗杰。“哦,罗纳德,我的兄弟……”
“你好,菲利普,一直在做你的职责?”
“不,那是你的。我在和你的年轻姑娘跳舞。完美迷人,我亲爱的研究员。”新来的人用一种天真、真诚的口气说——这是他自己的魅力。
“我想,”罗纳德咧嘴一笑。“按常理,你应该见过谢林汉姆了吧?谢林汉姆,这是查默斯医生。”
“你好吗?”医生说,明显很快乐地摇了摇手。“你的名字我很熟悉。”
“是吗?”罗杰说,“很好。那有助于销售。”
“哦,我不是说我会去买你的书,但是我读过它们。”
“那更好。”罗杰又咧嘴一笑。查默斯医生待了一会儿,然后离开酒吧,从他最近的搭档那里得到一杯饮料。
罗杰·谢林汉姆转向斯特拉顿。“那是一个特别帅的男人,不是吗?”
“是的,”斯特拉顿同意说,“他的家人、我的家人和他妻子的家人,都或多或少一起来了;查默斯真的是我最老的朋友。菲利普的哥哥和我是一起长大的,菲利普和我弟弟比和我更亲密,但是我对他的喜爱无穷无尽。他是绝对诚恳的,几乎总是说‘他认为’,并且这是我遇见过名叫菲利普的人中唯一一个不一本正经的。还有很多,我不能对别人说了。”
“听呐,听呐,”罗杰同意说,“你好,那是音乐声吗?我想我最好去做一点事情,把我介绍给一些我想与他们跳舞的人,你呢?”
“我要把你介绍给我的年轻姑娘,”斯特拉顿说道,喝完他的酒。
“哦,”罗杰漫不经心地说,“我一直以为你结婚了。”
“我的确结婚了,然后我们离婚了。现在,我将再次做它。你必须满足我的前妻一段时间。她是一个很好的人。她今晚和她的未婚夫在这里。我们是世界上最好的朋友。”
“非常明智,”罗杰认可了。“如果我结婚了,我可以离婚。我确信我应该如此感激我的妻子,我想和她成为世界上最好的朋友。”
他们朝着舞厅一起走去,罗杰感兴趣地注意到皮尔西夫人只是在他们前面,陪着一个陌生人。显然她把自己和克里平医生分开了。
“我说,罗纳德!”一个低沉,警戒的声音从后面对他们发起攻击。转过去,他们看见克里平医生,极度坚持地要了一大杯威士忌苏打水。没有一个人还留在酒吧。
“你好,奥斯伯特,”斯特拉顿说。
“我说……”克里平医生鬼鬼祟祟地朝向他们,让人有点不太确定他是否站在坚实的地面上。“我说……”
“嗯哼?”
“我说,”克里平医生说,带着机密的,内疚的笑容,“你的弟媳,真的相当疯狂,罗纳德?额?是吗?”
“是的,”斯特拉顿平静地说,“过来,谢林汉姆。”
罗纳德·斯特拉顿的年轻姑娘被证明是一位有着她那个年龄应有的魅力的女士,有着非常美丽的头发和一副令人愉快的微笑,她承认自己有两个孩子,她的名字是勒弗罗伊夫人。她穿着十七世纪的白色缎裙,一条箍裙,它极好地衬托出她白皙的肤色。
“你已经结婚了,然后呢?”当他们开始跳舞时,罗杰问。
“我仍然是,”勒弗罗伊夫人惊讶地说,“至少,我想我是。”
罗杰·谢林汉姆发出道歉的声音。“我还以为你和罗纳德订婚了,”他不确定地说。
“哦,是的,我是,”勒弗罗伊夫人说。罗杰·谢林汉姆放弃了。
“我不确定,”勒弗罗伊夫人解释,“我不确定。”
“这似乎是一个相当现代的派对,”罗杰温和地注意到,有些猛烈地转弯,来避免另外一对舞伴误解他们在做什么,转过去的时候,他看见那对舞伴很镇定,其中的女伴,皮尔西夫人,认真地对她的搭档说,让他的注意力转回她。
“现代?”勒弗罗伊夫人重复说,“是吗?只有关于斯特拉顿和我,我认为——如果说‘现代’那你的意思不是准备承认你在你的婚姻里犯了一个错误,大多数已婚夫妇总是这么做,但是他们中的大多数人还没有勇气、没有准备好去承认。”
“那你准备好了吗?”
“哦,是的。一个错误不会重复多次。再说,我从来都不认为第一次婚姻算的了什么,是吗?如此繁忙的学习如何结婚,很难不去怨恨——在另一半犯错误时,一旦怨恨已悄悄蔓延,事情就结束了。无论如何,一个家庭受到磨炼总是好的,是在为下一个来者做好准备。毕竟,一个人也许会初步获得经验,也许不会珍惜生命中的其他笨蛋,是吗?”
她笑了,罗杰也笑了。“但大自然提供了第二种经验。他们没被另一个笨蛋获得吗?”
“哦,不,他们来了,准备好获得了。但我是很认真的,谢林汉姆先生。三十四岁的人和二十四岁的人是不一样的,所以为什么一个人应该被期望适合于十年前的人?也许你们俩都已经在完全不同的道路上发展了,我认为一个人的发展是完整的,当然,在罕见的情况下,两者的发展确实发生在一起。”
“你不必为你的离婚道歉,”罗杰喃喃地说。
勒弗罗伊夫人又笑了。“我不想做任何这样的事情。这恰好是一个我觉得很强烈的话题。我认为我们的婚姻法都是错误的。婚姻不应该容易,离婚也很难。它应该是另一路。一对夫妇应该在法官面前说:‘我们已经在一起生活了两年了,我们很肯定我们是互相适应的。我们在这里发誓,我们非常喜欢彼此,几乎从不吵架,我们有相同的爱好;我们都很健康。我们知道自己在想什么,所以拜托了,我们现在不能结婚吗?’然后他们结婚了。如果六个月以后,国王代诉人不能证明他们不合适,或者真的不爱对方,或者分开会更好,那他们的婚姻就是完美的。你不认为这是一个非常好的注意吗?”
“这是我听过关于婚姻的最好的主意,”罗杰坚定地说,“我自己也会试着去这么做的。”
“哦,是的,我知道,你的想法是,最好的事情就是不结婚。嗯,有一点要说的,至少,我相信我的可怜的小叔子会同意你。”
“你的意思是,罗纳德的弟弟?”
“是的。我想你知道他?那边的那个高高的漂亮的年轻人,和那个穿着三角形袖子的梅布瑞克夫人跳舞的那个。”
“不,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他会同意我?”
“哦!”勒弗罗伊夫人看上去有点内疚。“也许我不应该说什么。毕竟,我只知道罗纳德告诉我的是什么。”
“它是一个秘密吗?”罗杰毫不掩饰他的好奇心。
“嗯,我想是这样的。无论如何,我想我最好说些什么。但是我不应该认为,”勒弗罗伊夫人微笑着说,“这将是一个长期的秘密。你只能看到她了。”
“我会看到她的,”罗杰说,“在此期间,你介意告诉我你扮演的是谁吗?”
“你没猜到吗?我认为你是一个犯罪学家。”勒弗罗伊夫人有点不自信地低头看着她的白裙子,如滚滚波涛般的白裙子。
“所以我,不是一个服装设计师。”
“好吧,我是布利尼维尼亚侯爵夫人。你没认出我项链上的砷吗?我认为这是一个微妙的暗示。”她从大钢琴顶上拿起她的包和白色天鹅绒手套,扫视房间。
“我看得出来,罗纳德感染了你。”罗杰感到很抱歉。
当罗纳德出现时,他很抱歉。罗纳德作为回应向这里瞥了一眼,然后接着和她的年轻姑娘跳舞。勒弗罗伊夫人似乎对他有一些女人的想法,这些想法很罕见。所以,这是件男人的事。
罗杰·谢林汉姆像一个正常男人那样漂流去了酒吧。他觉得这个派对会变得很有趣的想法被证实了。他很高兴前斯特拉顿夫人在现在和将来都会是斯特拉顿夫人。他们都很友好地带着微笑,并且完全没有沟通的障碍。这就是在一个开明的时代,做事情的正确方法。
酒吧那里有查默斯医生和其他当地医生,他曾为英格兰打橄榄球,他的身体比例很不均衡。一条红白相间的头巾绕在他的脖子上,一个黑色的面具仿佛在把他的额头往上推,他的手上溅满了红色。两个人正在用医生的方式讨论,那天下午米切尔医生试图移除一些污秽的内脏——它们属于一个不幸的患者——的事。他们旁边站着一位看起来很愤怒、忧郁的苗条女子,罗杰认出她是刚才和大卫·斯特拉顿跳舞的那位穿着三角形袖子的梅布瑞克夫人。
“啊,谢林汉姆,”查默斯医生和他打招呼。“我们在聊购物,我有点害怕。”
“你还有其他的话吗?”那位女士刻薄地说。
“谢林汉姆先生,这位是我的妻子,”查默斯医生带着莫大的快乐说,“这是弗兰克·米切尔,我们当地医学生中的一个。”
罗杰·谢林汉姆承认自己很高兴遇见两位。
“但是谁,”他审视着后者的头巾和面具,补充说,“你扮演的应该是谁?他们所有人扮演的角色我都熟悉,但你不是。你们两个是布朗和肯尼迪吗?”
“不,是专切女人肚子的大坏蛋杰克老爸爸!”米切尔医生骄傲地说。他展示了他那满是红色斑点的手。“这是血。”
“讨厌,”扮演成梅布瑞克夫人的查默斯夫人说。
“我同意,”罗杰有礼貌地说,“我很喜欢你的方法。你用的是砷,不是吗?或从未使用过,根据另一个思想流派。”
“真遗憾,我用了,”查默斯夫人浅浅一笑。“我本来可能有一些更好的方法的,它们能更节省。”
罗杰·谢林汉姆礼貌地笑了,他有点迷惑。当他观察到医生之间的一个显著的眼神时,他的微笑消失了:那个眼神,他不能很好地解释,但这似乎传达了一种相互间的警告。医生们立刻开始发言。
“我想你不知道多少——对不起,弗兰克。”
“谈到砷,不知道我是不是也应该——对不起,菲尔。”
尴尬的停顿。这很奇怪,罗杰认为。这个地方正在发生什么?
为了使气氛再次活跃起来,他说:“查默斯,你完全把我蒙过去了。你似乎不像任何著名谋杀犯。”
“菲尔不会打扮,”查默斯夫人忿忿地说。
查默斯医生似乎有权忽略他妻子的言论,他热忱地回答:“我是一个没被抓到的谋杀犯。出于对你的恭维——我知道这是你的理论,世界上充满了那种人。”
罗杰·谢林汉姆笑了,“我不认为这是公平的。”
“无论如何,”查默斯夫人提出,“菲利普不能谋杀任何人来挽救他的生命。”她的话音好像是受了莫大的委屈似的。
“好吧,我是一个未被发现的医生——谋杀犯如果你喜欢这么说,”查默斯医生平静地说,“我希望他们有很多关于,额,弗兰克,我的兄弟?”
“肯定是,”米切尔医生坦率地同意。“喂,音乐停止了吗?我想我该……”他喝光了他的饮料,走向舞厅。
“他才结婚了四个月,”查默斯夫人宽容地说。
“啊,”罗杰说。三人相视一笑,罗杰想知道为什么他们觉得一个男人才结婚四个月很有趣。他不明白为什么,但无疑他们是这么想的。罗杰认为几乎所有有关婚姻的事情,不是喜剧就是悲剧,这取决于人们从不同的角度去看它。
“好亲切,”查默斯医生惊呼,“你没有喝酒,谢林汉姆。罗纳德永远不会原谅我。我能给你拿什么?”
“谢谢,”罗杰说,“我一直在喝啤酒。”
他满怀希望地站着,当别人为了你调酒时,看着,不禁注意到查默斯医生的方法很不方便,不是拿着两瓶酒和酒杯在他的胸部水平的常用方法,他拿的位置要低得多,在他装满酒杯后,罗杰发现他放下了酒杯。他一直举着他的右手,在他把瓶子扔到桌子边缘前的时候抬起他的左臂。罗杰注意到他有明显的残疾。
“谢谢你,”他说,拿起了酒杯。“有一个坏胳膊?”
“是的。战争有点麻烦,你知道。”
“菲利普的整个左肩膀都被射没了,”菲利普的妻子用一种恼怒的方式说。
“那对你来说一定是个麻烦,不是吗?我想你不能动了?”
“哦,不,”查默斯医生兴高采烈地说,“它没有影响到我,真的。我能开车,开游艇,下车了以后还能接着开飞机;当然,我都会做。你所看见的只是左肩膀没了。我不能从肩膀举起我的上臂,但我可以从肘部抬起它。只是可能会有更坏的情况。”他很自然地说,没有任何虚假的尴尬,这似乎超越了大多数男人在被迫说出他们的战争创伤时所表现出来的状态。
“倒霉,”罗杰真诚地说,“好吧,那样最好。查默斯夫人,你不喝点什么吗?”
“不用了,谢谢你。我不想举办我的个人展览。”
“我肯定你不会那样做的,”罗杰有点吃惊地说。这句话明显是针对他自己的,但是他不明白为什么查默斯夫人有这么粗鲁的思想。
“不,我不打算,”查默斯夫人目不转睛地冷冷看向他。
下一刻,罗杰发现她并没有完全在看他,她的眼光也扫到了右边。他跟着她的眼神转过身。有几个人已经离开舞厅了,他们中有罗纳德·斯特拉顿的弟媳,那个装扮成皮尔西夫人的女人。查默斯夫人凝视着她。
她站在酒吧旁边,陪伴着一名高高的年轻男子,罗杰从未见过他。很显然,他在问她想要什么。“我要一杯威士忌苏打水,谢谢,”她的声音非常响,给人一种浮夸的感觉。“来一大杯。我今晚想喝醉。毕竟,这是唯一值得做的事情,对吧?”
这时罗杰瞥了一眼查默斯夫妇,喝光了他的啤酒,对查默斯解释了一下,然后走出去找罗纳德·斯特拉顿。
“我一定要认识那个女人,”他自言自语地说,“不管她是醉的还是清醒的。”
罗纳德在舞厅里摆弄着无线电。他们跳舞时的伴奏来自K·nigs Wusterhausen,罗纳德觉得它太沉重了,表现出法国风格。
三个人正在反对他,没有特殊的,逾越偏见的原因,大多数人都反对他摆弄那个大无线电的旋钮。罗杰知道他们中的一个是罗纳德的妹妹,西莉亚·斯特拉顿,一个高高的女孩,装扮成十八世纪的玛丽·布兰迪。另外两人一个是克里平,另一位小巧玲珑的女士打扮成了一个男孩,不难看出是乐尼夫小姐。
一声尖叫从无线电里传来——一个刺耳的女高音,随即又突然中断。对操纵者的批评来得没那么快。
“放着它别动,罗纳德,”斯特拉顿小姐恳求道。
“那很完美,是的。”乐尼夫小姐加强语气。
“有趣,”克里平医生的语气明显也很重,他在这一点上想了很多,“拥有一个无线电的人一次离开它不能超过2秒。”
“胡说,”罗纳德说,继续旋转旋钮。一阵爵士音乐奖给了他。“看!”他自豪地说,“我现在处理得很好。”
“并没有更好一点。”她的妹妹反驳。
“更糟了。”乐尼夫小姐如此认为。
“太烂了,”克里平医生支持她。“它是哪来的?”
“K·nigs Wusterhausen,”罗纳德淡淡地回答,很快地冲罗杰眨了眨眼。
在后者回应之前,西莉亚·斯特拉顿的一个问题抢走了他的机会。他知道威廉姆斯夫妇吗?罗杰不得不承认,他不知道。克里平医生和乐尼夫小姐在那个头衔下结识了他。罗杰礼貌地表示钦佩他们的伪装。
“奥斯伯特只有戴上一副金框眼镜,”威廉姆斯夫人自告奋勇。“他才像那个克里平,是不是,谢林汉姆先生?”
“你感觉不安全,丽莲,”西莉亚·斯特拉顿说。
“你知道我有多想离开工作室,去一个有更多空间的地方吗?如果我找到适合的了,那我将永远不会离开。”
“你很清楚,丽莲,”她的丈夫抗议,“你只想让我成为克里平,所以你可以成为乐尼夫小姐。丽莲从来没有错过一个穿上裤子的机会。”威廉姆斯先生对这个群体坦率地解释。
“如果我想的话,为什么不穿裤子呢?”威廉姆斯夫人要求道,闻了闻。
“我希望你能用一个安全销紧固它们,”罗杰愚蠢地说。
大家都看着他,他希望他没有发言。
“乐尼夫小姐的裤子对她来说太大了,”他不得不解释。“所以她在背面用一个安全销打褶,班轮的船长注意到了它,觉得它很奇怪。”
“丽莲的对她来说肯定太大了,”威廉姆斯先生带着粗鲁的丈夫的笑容说,“虽然他们可能很奇怪。嗯,丽莲?什么?”
“我喜欢我的裤子紧,”威廉姆斯夫人说,又闻了闻。
罗杰·谢林汉姆乘着他们似乎对服装开始不感兴趣,猛地扯开话题。
“我还没有见过你的弟媳,斯特拉顿夫人,”他用一种温和的对话语气说,“你会介绍我吗?”
“大卫的妻子?是的,当然。她在哪里?”
“一分钟前她还在酒吧。”
“她疯了,”威廉姆斯先生说,他好像有点兴趣。
“真的,奥斯伯特!”她的妻子忠告,瞥了一眼西莉亚·斯特拉顿。
“噢,别介意我,”斯特拉顿小姐亲切地说。
罗杰·谢林汉姆不能让这个前途开放。“疯狂?她是吗?我喜欢疯狂的人。你弟媳有什么特别的地方,斯特拉顿小姐?”
“哦,我不知道,”西莉亚·斯特拉顿轻轻地说,“她只是一般的疯狂,我想,如果奥斯伯特是这么说的。”罗杰注意到她的语调轻松却流露出一种谨慎的暗流。这几乎就好像她为了掩盖更坏的事情,很乐意接受她弟媳的疯狂想法一样。
“她想谈谈她的灵魂,”奥斯伯特·威廉姆斯有些忧郁地解释。
“奥斯伯特对灵魂不感兴趣,”威廉姆斯夫人解释。“他自己就没有,因此他才这样。”
“我对她的灵魂也不感兴趣,”威廉姆斯先生发话了。“但如果我是你,西莉亚,我会盯着她。当我和她滔滔不绝地痛饮下双威士忌,她说她想要紧张起来,因为这要么是唯一有价值的事,要么就是在胡说。”
“噢,亲爱的,”斯特拉顿小姐叹了口气,“她是那样的语气吗?也许我最好去看看她。”
“她为什么想要紧张?”威廉姆斯先生当她离开时问她。
“她认为它很聪明。谢林汉姆先生,你最好跟我来,如果你想认识她的话。”
罗杰·谢林汉姆欣然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