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氏和云铁锤有些气势昂昂的赶来清园。
万淼直接把人拦在了大门外,“大人和夫人都不在家,去了青峰山上。”
杨氏看他不请他们进去,只在门外回话,顿时脸就拉了下来,吩咐,“你去叫他们回来,我们先进屋等着!”
万淼没动,“大人去青峰山上是忙公务,你们要是有重要的事,可以直接在青峰山上说了。家里小少爷和小小姐还在休息,不好吵扰了他们!”扭头叫了吉祥,“你去青峰山上看看大人和夫人什么时候忙完!?”
吉祥应声,看了眼杨氏和云铁锤,“云家的老爷太太,你们要找我们大人夫人,就跟我一块去吧!”
“咋着的?你们这些狗奴才,还敢把我们拦在门外面!?”云铁锤是看出来了,万淼分明不打算请他们进屋去,登时怒了。
万淼眸光骤冷,“我们就是狗奴才,也是我们大人和夫人的奴才!可不是什么人都能随便使唤我们的!来清园的人排成排,都要去屋里坐着,我们清园可装不下!”
“我是云朵的亲爹!是他聂子川的岳父!你们这些狗奴才,也敢拦着!?”云铁锤怒骂。
万淼就等他们说这话,呵呵冷笑,“我们夫人十年前是你们的闺女,可不是被卖了吗!?被卖身的人,哪有爹娘!?你们家也有下人,见过他们的爹娘还有脸找他们的吗!?”
云铁锤勃然大怒,“你个狗奴才!就算那死丫头被卖了,到哪老子都是她亲爹!”
杨氏没有立马就叫骂起来,看着万淼鄙视冷漠的样子,心里升起不好的预感。云朵那死丫头不会真的要和他们家断绝关系吧!?这个该死的贱丫头,当了侯门少奶奶,就能耐起来了!?
“几个月前,我们夫人在承德买下了大片的柿子园。”万淼冷声道。
刺啦一下,从杨氏心上划过去,她立马就跳了起来,“你们是想干啥!?那个死丫头让她给我出来!忘恩负义没有良心的,连亲爹娘都逼的没有活路,你们是想干啥!?”极度的气恨,让她歪着的鼻子歪的更加厉害。
云铁锤也惊了下,“你们敢!让那贱丫头给我出来!你们也做柿饼,让我们家的柿饼卖到哪去!?”
“什么叫我们不敢!?我们夫人小小年纪就被逼死一卖再卖,还不计前嫌,帮着你们云家发家致富,之前你们连白面都吃不上,现在也是奴仆伺候,两天百亩,在整个青阳镇都数得着了。你们不知足,不感恩。反而得寸进尺,实在是恬不知耻!我们夫人心软和善,我们大人却容不得你们一而再,再而三的欺负辱骂我们夫人!”万淼冷哼一声,嘭的一声,关上大门。
杨氏脸色阴沉难看的看着。
云铁锤跳着脚大骂狗奴才,狗眼看人低,骂云朵和聂子川不孝,还逼死他们,不让娘家亲爹娘赚钱了。
云朵早就想对云家实施经济制裁了,只是杨氏把持的严,姜丽锦一直都没有摸到云家根本。这次她又生了个儿子,腰杆子更硬了。云光孝也不在家。杨氏和云铁锤被俩孙子围绕着,姜丽锦借着坐月子在家里不动,把家里的根底都摸了个清楚。
村里的人看他们俩人在清园大门外叫骂,跳脚,大人们在村口远远的看着。小娃儿们都跑了过来看究竟。
那边吉祥跑到青峰山,找到云朵,跟她回禀了家里的情况。
云朵看了眼的不远处的清湖,清园隐在竹林后面,看不清,她眯了眯眼,“你回去告诉他们,柿饼已经做好运到了京城,和各大州府。他们若是一个不想卖掉,就继续!”
吉祥高声应是,一溜烟的又跑回来。
云铁锤已经骂够了一歇儿,累了,看到他回来,没见云朵和聂子川,又骂,“不孝的东西!我要到衙门去告你们!不管亲爹娘!”
“哎~云家老爷说话可注意点。是你们先把我们夫人给卖了!你们如今的富贵,可全靠我们夫人,否则你们连白面可都吃不上!别不知足!还有不孝,父母不慈子女不孝!你们要告不孝,也是应该找你们儿子!即便没有卖我们夫人,那也是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和你们云家,没关系!”吉祥跑过来口气不善道。
“那个死丫头呢?不是让你叫她回来!?”杨氏现在急于确定柿饼的事,要真是他们买了好几个柿子园,也要卖柿饼,那他们家的柿饼就卖不掉了!
“我们夫人可是长兴侯府三少奶奶,身份地位早就不一样了!云家太太最好说话放干净点!”万淼打开门,冷声道。
吉祥抿了嘴,“夫人说,你们若还不安生,再敢闹事,你们云家的柿饼将一块也卖不掉!”
听着的村人倒吸口气,不够却也都觉得就该这样。这云铁锤和杨氏都太不是东西了!卖闺女就算了,已经帮着他们发财当上了地主,还嫌不够,处处找事儿。真要是他们家的柿饼卖不掉,也活该!
人群里没有同情杨氏和云铁锤的,反而都觉得快意,还有人喊着,云朵帮云家致富,早就报了生养之恩,杨氏和云铁锤再找事儿,就是坏良心,要遭报应的!像聂家和郭家一样!
聂家如今凄惨兮兮。
而郭家也默默无闻,被所有人鄙夷瞧不起。
虽然聂家有聂家大院,郭家有银子,但这两家的下场可都不好!
杨氏脸色铁青,看着万淼问,“我儿光孝呢!?他不是跟着一块去京城当官去了吗!?”
“自然是留在京城了啊!”万淼理所当然道。
杨氏一听,脸色缓和了点,“他当的什么官?聂子川他们都回来了,剩下光孝一个人在京城,哪还有靠山!?”
万淼哼哼一声,“放心吧!在京城,没人敢随便动他的!”当然,认真动他,他们就不管了。少爷早留了话,只要留着命,断胳膊断腿儿能接好,其他随意。
云铁锤也想知道,“我儿子到底当了啥官?不会被你们给使唤去喂马打杂伺候人去了吧!?”
万淼呵呵,“就他那样的大爷,没人会让他伺候的!”人家只会‘伺候’好他的胳膊腿儿!
听着这又不像好话了,杨氏还是追问,“那是个啥官?”儿子在京城,云朵这贱丫头不帮他们卖柿饼,他们可以拉着柿饼去找儿子,照样也能卖!
“朝廷那么多官职,我又不是读书人,哪里会知道啥官职的!你们可以去找他!他现在可是好几个人伺候着,连吃喝都不用自己了!”万淼撺掇。
云铁锤一听,顿时心中大动,十分想去。儿子竟然也在京城当官,连吃喝都有人伺候,那日子可真是舒坦了啊!
杨氏琢磨琢磨,这味儿有点不对头,但又实在搞不准到底哪里不对劲儿,不信任的斜眼看着万淼,“我们光孝要是在京城当官了,你是应该知道啥职位的!就算不知道,也知道他是在哪个衙门的吧!?”
“这个你们就要去长兴侯府问问了!主子的事儿又不跟我们做奴才的通报!”万淼说完,要关大门。
吉祥顺便又警告两句,“我们夫人已经仁至义尽,你们若还不知道好歹,可别怪我们大人不近人情!”
大门嘭的一声关上,杨氏铁青着脸,忍不住想要咒骂,见村口看热闹的人,咬咬牙,咒骂一句,叫上云铁锤回家。
她心里已经有些预感不好,不安了起来。柿饼以后不能卖了,那红薯干呢?这个东西这么便宜,又到处都有,肯定也会做出来卖的!到时候他们家的东西都卖不掉,就要砸在手里了!
走到青峰山脚下,云铁锤非要去上去找云朵和聂子川问问情况。
杨氏有些微的退却,她是忍不住想要骂死那个没良心不讲娘家的贱丫头,可更担忧云朵真的一点情分不讲,让他们以后啥都卖不成,一点进项都没有,只能靠田里的出产过活。
犹豫了下,终究没有闹上青峰山。也是因为青峰山皇家寺庙里的‘活地’。那李大妮跪在山坡上逼聂子川,‘活地’显灵,李大妮的眼睛到现在还瞎着,模糊的啥也看不清。
俩人商量了几句,决定还是回家。到家再商量看咋办。
姜丽锦正在家里给小儿子做棉袄棉裤,见他们那么快就回来了,气势昂昂的要去拉一车长兴侯府的好东西回来,结果啥都没有,还灰头土脸的回来,肯定吃瘪了,笑着问,“公公婆婆咋回来的这么快?二姑奶奶没在家吗?夫君他在京城一直没有回来,是不是做官了?”
每一句都问的杨氏脸色难看,云铁锤满脸阴沉。
云铁锤踢开脚边的凳子,大骂畜生,“真是养狗都不如!亲爹娘都害!他们买了柿子园,做了柿饼卖往京城。还要卖到南平县来,让咱们家的柿饼都砸在手里卖不出去!简直狼心狗肺!”
姜丽锦幽幽的接了句,“这些年,云家可以说是二姑奶奶在养着的!要是她,云家还在土坑抛食儿呢!”
杨氏张嘴要骂,云铁锤已经骂骂咧咧起来,“……你跟那个贱丫头站一边,你去她们家过去啊!”
姜丽锦抬眼看他,闪过嘲讽。若不是她姐姐出事,她被退亲,影响到名声。要不是云朵和聂子川,她根本不可能会嫁到云家来!
杨氏也知道,这个儿媳妇读了书,识字,人也挺是厉害,就问她,“你说咱们家的柿饼和红薯干咋办?”
姜丽锦眨了眨眼,“婆婆想咋卖?我是不认识啥外面的人,要说卖柿饼,也只能是在镇上卖了。便宜些,应该也不难卖的!”
杨氏脸色有些扭曲,恨恨的咬牙,“在镇上卖能卖到啥钱!?还念过书,识字,眼睛只盯着镇上巴掌大点的地儿!”
“那婆婆想个更好的办法吧!”姜丽锦说完,低头继续手里的针线活儿。
杨氏气的双肋生疼,心里一团火在烧一样。
云铁锤坐不住的在院子里转了一圈又一圈,嘴里不干不净的骂骂咧咧。
姜丽锦一点也不担心,如果以后云家能由她来当家做主,由她说了算,这两年挣不到钱,她也毫无怨言。反正这几年云家没少捞钱,地也买了百十亩了,不愁吃喝!孩子还小,也用不到太多银子!
杨氏愁的饭都吃不下了。
云朵听说俩人的反应,胃口大好,晚上还下厨做了红焖羊肉,“经济制裁果然很爽!”
聂子川笑着看她大快朵颐,“少吃点,回头上火!”给她夹了一筷子青菜。
小六小七也喜欢吃青菜,一盘子绿油油的小青菜很快就见了底。
云朵这边还在想,“要是他们拉着柿饼去了京城,见到云光孝……”
“他们去了就回不来!”聂子川直接道。
云朵惊呼一声看着他,“那他们要是不去呢?”她怎么这么想让杨氏和云铁锤去呢!?
聂子川抿唇笑,“他们一定会的!”
不两天,汪继就拉了几大车的柿饼和红薯干来了南平县,在南平县兜售,青阳镇的点心铺子也分了不少货,虽然贵,但不少人家也不缺那个钱,纷纷购买。
整个青阳镇,十里八村都在议论,说云朵要和云家断绝关系了。竟然从外地拉了柿饼和红薯干来顶掉云家的生意。
这下云家的柿饼和红薯干只能降价在青阳镇和南平县卖了。
杨氏和云铁锤本来就连着两天没有睡好,听说更加睡不着了。
云铁锤嚷骂着要去找云朵算账,骂她个不孝女。
姜丽锦在一旁凉凉的提醒,“有那个时间去骂一顿,让二姑奶奶更加怒恨。还不如想想办法,把家里的柿饼和红薯干卖出去!”
其实,只要杨氏和云铁锤沉住气,聂子川也拉不过来更多的柿饼到南平县卖。红薯干还好说,但柿饼稀缺。只要他们沉住气,完全可以等过年的时候在南平县和青阳镇,杨柳镇几个镇上卖,辛苦些,赚不太多钱,但总是条不错的路子。
但杨氏想着大钱,云铁锤也十分想去京城,商量来,商量去,俩人决定拉着家里的柿饼和红薯干去京城找云光孝。就算云朵已经把柿饼送进了宫里,他们卖不成宫里,也能在京城那繁华的地方卖一大笔银子!
姜丽锦没有阻拦,但不跟着一块去,“云毅还没事儿,可二郎太小了。家里也离不了人,我就留在家里看着吧!”
杨氏心里顿时警惕,“你不会是想趁着我们都不在家,把家里给搬空了吧!?”
姜丽锦无语,“家里有啥东西值得搬的?银子都在钱庄,婆婆掌管着!再说,我搬家里这些杂物干啥?我娘家如今日子也好过了,又不缺这些!”
“不行!你跟我们一块去!把二郎送你娘家,让他们先照看些日子吧!”杨氏不放心她。
姜丽锦想了下,就说,“那带着云毅兄弟俩一块吧!到时候卖了柿饼和红薯干,我们娘仨就可以和夫君团聚了!”
听她的意思,去了京城就不想回来了,要留在京城做官太太。杨氏顿时不舒服了,想了想,还是算了,让姜丽锦留在家里看着家,照顾俩孙儿,她和云铁锤带着货去京城。
决定了之后,云铁锤先去南平县找了大车队,交了定银,然后带着大车队到小顾寨村,装了货出发去京城。
他们这边走,那边姜丽锦就到清园来了,“人已经走了!”
云朵看她一个人来,“咋没那小二郎带来?从出生,我都还没见过他呢!取了名字没有?”
姜丽锦笑道,“睡着了,在家里由下人看着呢!名字已经取好了,就叫云坚。”
孕检……云朵轻声咳嗽了两声,“坚强,坚持,这名字不错!”
姜丽锦疑惑的看她,看她笑着没有异样,也就不再问,转而问杨氏和云铁锤,“这一路上不会有啥事儿吧?”虽然杨氏和云铁锤可恶又可恨,但毕竟是她公婆,是云光孝的爹娘,她也有些难以忍受,但却不希望他们这样出事。
“他们跟着商队一块去的,那商队聂子川打了招呼,不会有事儿的!”云朵笑道。
姜丽锦松了口气,点点头,笑的轻松道,“这下我可以彻底轻松一个月了!”
云朵捂嘴笑,“至少俩月!”说不定过年都清净。
姜丽锦也想喘口气,云光孝去京城的时候,她即将临盆,还心里不舒服,现在也没有多大感触了。她如今两个儿子,在云家的地位是稳稳地了!
回到家里,姜丽锦好好的轻松歇息两天,就收拾了东西带上小儿子,去了娘家。
姜老汉和姜婆子也很是高兴,“就得让那嚣张跋扈没良心的杨氏和云铁锤吃吃苦头,知道知道厉害!”这样的公公婆婆,还不如没有呢!
姜丽锦的两个嫂子也都笑着道,“丽锦这下可好好在家里住些日子!轻松轻松!”
“好!这次来就是准备多住些日子的!”姜丽锦笑着点头。
云毅在姜家住着,在镇上学堂念书,接触了不少各式各样的人,姜婆子和姜老汉虽然宠爱他,但和自家孙子一样,该严厉的时候一点不松懈。云毅被杨氏宠惯起来的性子改了不少。又因为姜丽锦生了小儿子,对他不那么疼爱了,一时间倒是懂事了些。
镇上的相邻见了姜丽锦,都打听杨氏和云铁锤去京城卖柿饼和红薯干的事儿。
姜丽锦只简单解释两句,就说公婆当家,去京城找云光孝了。
众人都说,云朵和聂子川虽然拉了柿饼在南平县和青阳镇上卖,但还是讲着情义,给云光孝在京城找了个官做。开姜丽锦玩笑,说她也是官太太了,很快也能去京城享荣华富贵了!
姜丽锦笑笑不多解释,空闲了就出来帮着卖早点。
如今青阳镇上,七八成的人都到姜家早点铺来吃早饭,不逢集的时候人都很多,逢集的时候简直排队,请了三个伙计都忙不过来。
姜丽锦看着家里的生意这么好,很是欣慰。云朵他们完全可以自己来镇上摆摊,却教给了他们家。要不然他们也挣不到那么多银子,还买下了临街的铺子。虽然离街市有点距离,但酒香不怕巷子深,来吃早点的人只多不少。
忙了一早上,姜丽锦直起腰,捶了捶,“爹娘和嫂子还真是……我这忙一早上,也没干啥活儿,都累的不轻!”
姜大嫂笑,“你是天天做少奶奶,养尊处优,不干重活儿!我们这是天天都这样,习惯了的!”
“幸亏只买早上!不然我这把老骨头也受不了!”姜婆子笑着接道。二闺女嫁的也不算差了,虽然公婆不省事,云光孝也游戏不是东西。但好歹云光孝还能慢慢变好,杨氏和云铁锤这次收拾了他们,保准老实几年!
姜丽锦帮着收拾东西,“多雇俩人来吧!自家人能腾出手来歇歇!”
姜家俩嫂子对视一眼都笑起来,“忙习惯了,真不干活儿还不习惯了!”
姜家二嫂是识文断字的,负责收银子,记账,也是不轻松。
“你们都歇着吧!我来收拾!听说布庄又来新布料了,马上快散集了,你们去逛逛吧!”姜婆子对儿媳妇很是大方,衣裳料子首饰,到季节就主动提醒她们去买。
姜家两个媳妇儿也不是大手大脚的人,见还有三个伙计在忙碌,就拉了姜丽锦去逛。
快到散集了,街上的人少了很多。有些小摊已经收拾了回家去了。
“布庄还不该关门的!我听街头的姜大姐儿说新进了不少好看的料子,和前几年的花色都不一样。天马上就冷了,咱们也做一件新棉袄过年穿!”姜二嫂拉着姜丽锦道。
姜丽锦应着,目光却一直落在一个卖豆芽的摊位上。
陈婆子正因为秤的高低和一个买豆芽的男人争执,聂梅面色枯黄,毫无神采的站在一旁,收拾着竹筐里的豆芽。
察觉到她的目光,聂梅抬头,见是姜丽锦,愣了下,眸光阴霾。
姜家二嫂顺着姜丽锦的目光看过来,见是聂梅,抿了下嘴,拉着姜丽锦快走,“看见我们就像我们家欠了她一样!”
姜家只是姜丽锦的娘家,和云朵和聂子川的关系还远着呢!可是姜家却靠着他们俩卖早饭发了家,挣下如今的家业。而她自己,本以为嫁给陈有福,以后她和儿子留住就有个安身立命的家,能吃饱穿暖了!
没想到陈婆子简直有病,陈有福更不是人。让她教出了生豆芽和做鱼的方子,却不拿他们娘俩当人看,简直连家里喂的狗不如!当牛做马,还要忍受辱骂殴打。
聂梅心里后悔万分,却没法脱离陈有福。她手里没有一文钱,之前攒的银子也被陈婆子给抢走了,她和儿子离开了陈家,连有地方去都没有。
最重要的是,她怀孕了!怀了陈有福的娃儿!
姜丽锦又扭头看了眼,目光落在她平摊的小腹上,问姜家大嫂,“她不是怀孕了?难道娃儿已经小产了?”
“那倒没有听说!不过她穿的厚,人瘦,四个月根本不显怀!”姜家大嫂回她。
姜丽锦抿唇摇了摇头,聂梅要是之前不那么愚昧的逼迫云朵和聂子川,不那么一味的自私自利,即便聂子川和聂家有仇,云朵也不会眼看着她那么惨。她如今落在陈家人手里倒也罢了,只可怜被她强要回来的祥子,跟着她吃苦受罪!
聂梅看着她们走远,还有些收不回目光。
陈婆子已经把买豆芽的男人气走了,满肚子怒火扭头见聂梅看着姜丽锦姑嫂几个,抬手一个耳巴子狠狠呼她脸上,“贱人!再看你也成不了人家!人家都有本事,家里发了财,吃香喝辣,穿绫罗绸缎,你个贱人吃饭倒是积极,干活人比个死人!我们陈家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招了你这么个贱人!还带个拖油瓶的小野种,吃我们家的,喝我们家的!连活儿都干不好!”
聂梅被打的脸火辣辣的疼,忍着疼的落泪的冲动,咬着牙关,伸手扶着肚子,“我还怀着身孕呢!你打死我啊!”
“你个贱人别以为怀孕了老娘就不敢打你!”陈婆子咒骂着,又打了一巴掌,她已经打习惯了。今儿个好不容易逢集,豆芽菜又没卖多少,她心里恨意难平。
聂梅咬着牙,目光满是仇恨怨毒。
祥子有些麻木的看着,说不上对聂梅这个娘是疼惜,还是怨恨。本来他在清园好好地,好吃好住,还能识字看书。可是出来后,一日三餐连饭都吃不饱了,入冬了他在清园时的棉袄还被陈婆子拿去卖了钱。冬天连棉袄都没有得穿了!
聂梅擦擦眼睛,咽下仇恨。
陈婆子骂骂咧咧了一会,见集上的人越来越少,也没有人会再来买豆芽了,就让聂梅收摊,踢了祥子一脚,“好吃懒做的小野种!干看着还不快点干活儿!”
祥子爬起来,木着小脸收拾筐子和豆芽。
收拾好,聂梅挑着竹筐,祥子拿着秤杆和筐子等物。陈婆子走在前面,拿出两文钱,买了两块桂花糖装着回家。
到了家,陈家辉和陈雨都迎出来,“奶奶!?”
陈婆子把桂花糖给他们分了,吩咐聂梅拾掇家里,洗衣裳,准备做晌午饭。
聂梅一声不吭,去拿了脏衣裳洗衣裳。
祥子拿了笤帚打扫院子。
陈雨吃着桂花糖,还得意的眼馋祥子。
聂梅目光幽幽的看她一眼,眼里恨意骤增。她被陈家的人欺凌到这个地步,她的儿子被天天欺辱打骂……聂梅咬紧牙关,看着已经亭亭玉立的陈雨,眸中算计的阴光闪过。
陈雨如今已经十四了,也长成了大姑娘。陈婆子到处都在托人说媒,没人愿意嫁进他们陈家,陈婆子心里正盘算着,那陈雨去换亲。私下,那些她看上去说亲被拒绝的人家,早被她骂了不知道多少遍。
聂梅洗完了衣裳,肚子很是有些不舒服。看陈婆子几个坐着等吃,吩咐她一个怀着身孕的人去做饭,她心里恨的滴血。她当初在方家,怀孕的时候,不用干活儿,连饭都是端到桌上。孕吐不想吃饭,还有压板牛肉吃!肉和鸡也时常吃,鸡蛋天天都不断。
每次想起,聂梅心里就更恨,恨的透不过气来。要是方二郎一直对她那么好,要是方二郎不是为了算计她。要是云朵那个贱人和聂大郎不逼着害她,她绝对会过的比姜丽锦,比杨春草好!
不嫁给顾大郎,她也会比杨春草过的好!
“锅里的水滚了!”烧锅的祥子看她面容扭曲的出神,垂着眼提醒。
聂梅回神,把豆面条下进去,又下了干菜和豆芽,拿了盐放进锅里。
祥子要提醒已经来不及了,“刚才已经放过盐了…”
聂梅脸色僵硬难看。
陈婆子看饭做好,过来吃饭,一尝豆面条的味道,一碗豆面条咣当砸在了聂梅身上。
聂梅被烫的尖叫着跳起来,飞快的拍着身上面条。
幸亏天冷了,穿的衣裳不薄,没有烫的太厉害。
“好吃懒做的贱骚逼!做个饭都不会,浪费粮食,浪费家里的面,看我今儿个不打死你个贱*!”陈婆子从门口面抽出细竹竿,照着聂梅就打了过来。
聂梅被打的躲闪不及,疼的一会抱头,一会躲手,眼泪忍不住流了满脸,喊着,“我还怀着身孕!我还怀着娃儿呢!”
陈婆子没下狠手,打完了她,又打祥子,却是毫不留情,“小贱种!小野种!你个丧门星!天天吃喝我们家的,连活儿都不干!让你烧锅看着,还把饭做得吃不下!打死你个贱种!”
陈家辉和陈雨兄妹在一旁冷眼旁观,看着祥子被打的乱窜,陈雨还嘲讽的笑。
祥子被打的嗓子都哭哑了,身上一道道印子,脸上头上,手上都有。
等陈婆子出了气,咒骂着让聂梅去重新做饭,不许做他们娘俩的,不让他们吃饭。
聂梅看着儿子,又心疼,又恨意满腔。
又重新做了一遍饭。
陈婆子三个吃饭,聂梅瞅着机会,拉祥子出来,“留住!跟着娘你受苦了!我还把你送去清园吧!天冷了,你的棉袄都没了!这个冬天,可咋过啊!?”说着,搂住祥子痛哭。
祥子也哭,他想回清园,吃饱穿暖,更不用忍受这种折磨,根本不是人过的日子!之前在清园他还觉得不好,不能出去玩,不能去前面院子,村里的小娃儿都嫌恶他,还有骂他的。可他现在知道了,这个世界上,怕是再也找不到清园那么好的地方了!
聂梅见他哭着点头,又痛又恨,咬咬牙,拉着她就往白石村赶。
陈雨跟到青阳镇外面,看着他们走的路,连忙回家告诉陈婆子。
“去了清园更好!”陈婆子冷哼了一声,抿嘴扭曲的笑了起来。
“奶奶!他们要是不去,只是去了聂家呢?”陈家辉问。
陈婆子呵呵冷笑,“那个贱人心里可不是啥好东西!从聂家出来的时候,她就说了再也不回聂家!她领着那个小贱种去了白石村,肯定是去清园了!”
陈雨想想,忍不住也笑起来。
陈有福下晌回到家,听聂梅领着祥子去了清园,眸光闪了闪,眼神渐渐亮了起来。
聂梅拉着祥子,怕陈婆子追上来,走的很快,近乎小跑,累了就歇一下。
娘俩像逃命的难民一样,一路来到白石村。
刘氏正在聂二郎家门口数落孙莹儿,说她只生了个聂吉,再没下过一个蛋,人家比她晚嫁过来的都生俩了。扭头一见朝村口来的娘俩,惊讶的呵呵起来,“呦!原来是聂梅啊!不是喊着说再也不进白石村了吗!?这是在外面活不下去,又回来了啊!这是准备去你娘家啊?还是准备投奔你那好大哥去清园啊!?”
聂梅没有理会她,拉着祥子直接从作坊靠清湖的小路过去。
刘氏呵了一声,“还真打算去清园啊!”急忙跟出来准备看热闹。
聂梅和祥子走到清园大门口,示意祥子跪下,“娘就先走了!你只要一直跪着,他们会收留你的!”
这是她能想出最绝的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