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说聂四郎八字不好,还容易招鬼上身。王荷花一年肚子都没有动静,只有两个办法,一个是分家,一个是住到清园来一段时日。分家这事儿他们不能提,去年刚给三房分家盖了屋子,二房分家也得有屋子才是。
所以聂三郎就想着带王荷花到清园住些日子,大哥看重他,对他也挺好。他说了,大哥保不齐就答应了。到时候怀上了,他也有娃儿了,做爹了。
聂大郎分家出来的原因,聂三郎是完全忘记了。
看他寒着脸,两眼闪着冷光训诫他,聂三郎惊大着眼,“大哥,我…我没有想到这个…”
“我叫你多看多想,叫你认字,叫你跟别人多学。你那脑子是干什么用的!?别人不安好心,下个套你就往里钻了!难道你想背上克妻的名声,等王荷花死后,再娶一个!?”聂大郎沉声呵斥。
聂三郎脸色一白,急忙摇头,“我没有!”
“你没有,难道所有的人都没有?你那脑子长来是摆设的吗!?连忠奸善恶都分不清!这还只是在村里,以后到了镇上,到了县里,到了更大的地方,会遇到更多的人,各种阴谋算计,不多动脑子,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呢!”聂大郎目若寒星的盯着他。
聂三郎想到聂二郎特意跑过来劝他,还说这边肯定会同意,不同意就让他多求求,顿时浑身发寒。荷花那么好,之前不嫌弃家里穷,嫁过来又孝顺爹娘,爷奶。她要是死了……聂三郎头上浸出冷汗。
看聂大郎脸色难看,他手足有些无措道,“大哥…你别气!我。我不听了,我以后长脑子!”
聂大郎沉着脸,抿嘴叹息,“事出反常必有妖。你就不会多想想!”
聂三郎脸色很是难看,觉得他自己真是太蠢了,别人说啥他就听信了,信了还没啥,还硬着头去做。要不是大哥都清楚,他带荷花住过来了……荷花有个三长两短,他简直不敢想象。
“大哥我先回去了!我…我先回去!”聂三郎说着,快步出了门。
云朵看着聂大郎眨眼,一副佩服的样子。聂大郎训起人来,好威严啊!
聂大郎看她眨眼的样子,抿嘴笑起来,“看我做什么?”
云朵嘿嘿笑,“你好厉害的样子!”
聂大郎挑眉,“这是拍马屁?”
云朵笑着凑过来,给他捏肩,“不是拍马屁!是夸奖!是真的厉害!”训斥起人来和妈妈有的一拼啊!
聂大郎瞥着她一眼,看她两眼闪星星的模样,失笑,“鬼信你!”
嘴上说着不信,脸上笑意不停,嘴角也高高扬起来了。
聂三郎脸色难看的回到家。
之前不少人看到他去清园,聂家老宅的人知道他去清园说事儿,都在家里等着呢。张氏看他脸色难看,张张嘴,又抿了起来。这个样子,肯定是没说成了。
刘氏一看就哼了一声,幸灾乐祸道,“没说成是吧!?你那好大哥,眼里没有我们,也照样没有你们!好日子他们过了,我们这些亲戚,根本连屁都不算!那大院子盖好空着,让娘家人,也不会让我们住的!”
张氏心里发凉,又发沉。大郎不同意…还是,云朵不同意的?她想问问,又不敢开口问。
聂兰直接张口问了,“是不是大哥不同意的?”她心里觉得是云朵,她小气的很,肯定是她不让的。大哥又听她的话,啥好东西都给她买给她用。
张氏看聂三郎脸色更加难看了,为难的看向甘氏,“娘?”大郎他们不同意,这件事总得解决的。
王荷花顿时红了眼眶,“娘!三郎去没有用,娘和奶奶要是去劝,大哥大嫂是不是就看在你们的面子上答应了?”
“不能去住!”聂三郎脸色难看的看了看刘氏,“谁出的主意说要我带荷花去清园住的?出这主意的人亏心不亏心!?这是想要害死荷花呢!”
张氏有些惊疑的看着他,“三郎?啥要害死荷花的?没有人说……”
见一家人都看着自己,聂三郎吭哧了下,脸色难看道,“大哥就是因为八字相冲,所以才分家出去的。让我带荷花去清园和大哥大嫂一块住,见了血光之灾,害了荷花,后悔也晚了!”
所有人都愣了,甘氏最先反应过来,脸色变了几变。她也是把这个给忘了!
王荷花愣滞的张着嘴,好一会才道,“…血…血光之灾……也该过去了吧?”
“八字永远不会变,哪里会过去了!?”聂三郎皱着眉,“总之不能到清园去住!就算没有娃儿,也不能让荷花生了血光之灾!”
王荷花有些接受不了,好好的事儿……本该…咋会变成了这样了?
都想着聂三郎能带王荷花去清园住,都把聂大郎八字与聂家媳妇儿犯冲的事儿忘了。
刘氏被噎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聂三郎还记着聂大郎训诫的话,问张氏,“娘!这是谁出的主意?出这样的主意。要是去住了,荷花有个三长两短可咋办!?”
他话里显露出不悦和防备,张氏看向王荷花还有些呆愣的脸,想到杨土根媳妇儿。
聂三郎却怀疑是二房的人,之前二哥特意跑来劝他,让他去找大哥,让他去求大哥,住到清园去。荷花又不好吃懒做,家务也从来没少干过,二叔二婶他们,是哪个地方看荷花不顺眼了?他觉得好心寒。看不顺眼,可以训两句,骂两声,为啥要算计他跟荷花!?
“那现在咋办?三哥跟嫂子不能去清园住,就不管娃儿的事儿了吗?”聂兰也是强烈希望分家的,不过她不敢说,怕说出来挨打。
子嗣是大事,又咋能不管。
清园不能去住,那就只有一个办法了。
“或许是自己不能生呢!为了这个就想把我们赶出去!?”刘氏见聂兰盯着自己,不光她,聂三郎也看着她,一副怨她的样子,顿时怒了。
“聂郎中给我把脉了,说我身体没有问题。荷花也找大夫瞧了。”聂三郎抿着嘴。
“是不是真的找大夫瞧了谁知道呢!就算身子没毛病,可要是命里没有呢!?有些人有那个命,有些人是没有儿子命的!”刘氏瞪着眼反驳。
聂三郎脸色难看的拉下来,他咋可能会没有儿子命!
“娘…真的要把我们分出去?他们怀不上,也不能就肯定是怨我们吧!?是谁说的怨我们了?这是想把我们赶出去啊!”聂二贵委屈的看着甘氏哭诉。
“哦~我知道了!”刘氏恍然明白,指着王荷花,聂三郎,又指着张氏,“我知道了!是你们想把我们二房赶出去,自己说出来的事儿!说啥怨四郎八字不好,容易招鬼上身,我们二郎媳妇儿还不是怀上了!自己怀不上,找一堆借口,还怨我们头上。想把我们赶出去!还想给我们扣上一个屎盆子!心思真是恶毒!”
“他二婶!你…你别乱说话!”张氏不敢呵斥她,只敢拉着脸,皱着眉。
“我乱说话!?”刘氏指着自己的鼻子,“要去清园住的可是你们!这事儿也是你们提出来的!你们说的时候我连知道都不知道!你们自己想去住好房子,想住大院子,想出这么个主意来,结果八字相冲不能住,又想把我们赶出去!哼!这出主意的人黑心烂肺,恶毒不要脸!”
王荷花眼神阴沉,脸色也很是难看,低着头就哭着擦眼泪,“我真的看了大夫的。”
“有些人身子没毛病,就是没有那个命!不应该去看大夫,应该去算命先生!找个大师看看!”刘氏冷哼,这个小贱人,自己生不出儿子来,还真是会算计。怨她四郎影响的,她四郎哪里招鬼了!不过是这小贱人想去住大院子去不成,反过来算计他们二房!
王荷花哭着跑回屋。
聂三郎脸色难看的看刘氏一眼,忙跟了上去。
张氏面色紫红,主意是杨土根媳妇儿出的……
聂二贵拉着甘氏,“娘啊!你还是把我们分出去吧!我们四郎早就已经好了,偏偏有人死揪着不放,连自己生不出娃儿都怪我们四郎!非要搞这一出,不就是为了把我们二房赶出去吗?!娘你把我们分出去吧!是我们拖累了大哥一家!我们不要粮食不要地,啥都不要,直接把我们赶出去吧!”他喊着,呜呜哭起来。
甘氏阴沉着脸,看看他和刘氏,又看看张氏。这事儿说出来的时候,老二两口子那样子就是刚知道。老大媳妇儿,多少年了,她也知道她是个啥样的人。这事儿她也做不出来。
她眼神落在西屋厢房,屋里王荷花正在抹眼泪,聂三郎正低声劝她。甘氏心里更觉的沉。
刘氏嚷嚷起来,“分家!分家!都算计着要赶我们走,这家我们也待不下去了!没有待的地儿了!把我们分出去吧!啥都不要!不要地,不要房子,把做鱼的和豆芽菜给我们就行,我们分出去!省的在这碍着某些人的眼了!”
“嚷嚷啥分家!说了不分就不分了!谁闹着要分家,就让他自己分出去过!”聂老汉叫喊一声。
刘氏拍着大腿,咧着嘴哭喊,“这日子没发过了,还叫我们咋待下去啊!好事儿想不到我们,有啥不好的事儿就往我们头上扣屎盆子!想要分家不明着说,拐着弯的算计我们!把我四郎害的连媳妇儿都娶不上,还要把我们赶出去啊!没法活了啊!”
“你给我住嘴!嚎丧呢!?”甘氏喝斥一声。
刘氏停下来,看着她继续哭喊,“娘啊!你看看我们这还有啥活路吗?!嫌弃的嫌弃,看不起的看不起!现在还要被人拐弯抹角的赶出去!我们一家都没有活路了啊!”
“不是的!我们没有说过要分家啊!”张氏忙乱的解释。
刘氏又哪会听她的话。
这边闹起来,那边杨土根媳妇儿就知道了,她没想到聂三郎去了清园就被撅回来了,还是八字相冲那个事儿。别说用金子打九十九个大钱,就是银子聂家老宅也打不起。聂大郎和云朵自己过的舒服自在,不用管着老宅的事儿,更不会找不自在的花钱打那个大钱破解。
就算不能住清园去,把二房分出去也好,以后这聂家老宅就是大房当家做主了。张氏那个软脚虾一点用都没有,到时候肯定是荷花当家。
没想到现在闹成了这样,成了没安好心算计人了。
杨土根媳妇儿也不敢过去了,要是张氏说出主意的人是她,刘氏那个贱骚货不撕了她,也骂死她。
这边闹腾的厉害,万淼混在人群里看热闹。天黑,他才十一岁,个子又小,往人堆里或墙角一站就看不清了。
最后也没闹出个分家来,万淼回家就把看来的热闹说给他娘万妈妈和罗妈妈听。
临睡聂大郎搂着怀里的小人儿,摩挲着她的头发,跟她商量事儿,“我们捐建学堂的事儿,现在还都不知道。等知道了,怕是又要闹腾一场。不如我们再拿些银子,多盖两间屋子,让三郎他们搬出去住些日子?”
云朵懒懒的嗯了一声,“盖吧!”不过她有些疑惑,分家不是更好吗?聂大贵和张氏那俩包子也正好不再被二房欺压着了。
聂大郎亲了亲她,“就盖两间屋子,简单些,五两银子也差不多了。三郎他们搬出来住,不用纠结住到咱们这来,也不用闹腾分家了。”
“分家不是更好?”云朵问出疑惑。
聂大郎眸光微闪,“爷爷奶奶都不愿意分家。三房分家不得已,又赶上了那个时候。”
“哦。”云朵打个哈欠,伸手搂住他的腰,往他怀里拱了拱。这古代的人认着死理不分家,情愿住在一块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闹,都不愿意分家各过各的。
看她往自己怀里拱,聂大郎忍不住笑,把她纳入怀抱。掖好被子,再回头看她,已经睡着了。聂大郎眸光微动,这么爱睡,要来月事了。想到她月事总不准,皱起眉。再去府城,配些好吃的药丸子回来,要连续的调养了。
次一天起来,云朵果然来了月事,看着身上穿的月事裤,脸色红了又红。
聂大郎早早就起来了,磨了枸杞红枣豆浆,让万妈妈把春饼换成鸡蛋灌饼,再包上些肉包子。春饼是热的,但凉的快,卷里面的菜也凉的快。
云朵想吃韭菜拌青椒,用荷叶饼夹了,或者和牛肉一块夹在刚蒸熟的馍馍里,好吃又爽口!
“这几天家里都没有。”聂大郎哄着她喝了一大碗豆浆,又吃了两个包子一个鸡蛋灌饼。
云朵还记得他昨晚临睡说的话,“不是要给聂三郎他们盖房子?”
“等会,我们一块去。”聂大郎吃完饭,漱了口。把家里的事儿吩咐好,带着云朵出门。
万森和万淼就跟在后面。
路过作坊,聂大郎让万森过去喊了聂三郎出来。
老宅的气氛还很是不好,甘氏也没有去卖鱼,而是让聂大贵和聂二郎去的。
看到俩人过来,刘氏眼神不好的暗哼一声,“呦!这是哪家的少爷少奶奶啊!咋到我们这破地方来了?”以前还穿棉布的,现在动不动就绫罗绸缎,真摆起谱,做起少爷少奶奶了。
“你们吃饭了没?”甘氏知道俩人过来还把聂三郎叫了回来,肯定是为了昨晚的事儿,招呼俩人坐。
“吃过了。”聂大郎点头,在一旁凳子上坐了。
云朵站在他身旁,没敢坐下。
张氏看看被叫回来的聂三郎,眼里升起期盼,“大郎这是……”劝婆婆分家吗?清园不能住,可又不能一直和四郎一块住,也就只有分家这一条路走了。
“昨儿个三郎去找我,说是要在清园住,不惯这主意谁出的,八字犯冲,招致血光之灾,清园是住不得了。”聂大郎看了眼她开口。
张氏神色尴尬又羞愧,低着头说不出话来。
刘氏昨儿个可没骂够,看他们过来就一副要给大房撑腰的架势,顿时恼恨,“别想赖我们头上!这种恶毒的主意可不是我们出的!有些人明知道八字相冲不能住,偏偏要搞这一出,就是为了要把我们赶出去!你们都昧着良心,当瞎子!爹和娘可不是瞎子!这主意谁出的谁心里清楚,休想赖我们!藏着这样恶毒的心思,就不怕生不出儿子来!生了儿子也烂屁眼儿!”
云朵嘴角抽了抽,看她一眼。
不知道早上吃了啥菜,刘氏泛黄的牙上还残留着菜叶,不屑又撇着嘴愤恨的咒骂的样子。
云朵轻咳一声,收回目光。
刘氏看过来,怒哼一声,“你们这是来干啥?以为受欺的是他们,仗着有身份了,能耐了,来主持公道来啊?”
她提前把话撂下,“想要平白无故的把我们赶出去,就把做鱼的和豆芽菜给我们!否则休想把我们赶出去!”
豆芽菜甘氏可以分给二房,但做鱼是她答应过云朵的,不会分。
聂大郎等她说完,这才开口,“虽然自古都是爹娘在不分家,但三郎子嗣是大事,关系长房血脉传承。清园是住不了了,我们身为长兄长嫂,也不能眼睁睁看着,总要出一份力。所以我们商量了下,准备给三郎盖两间屋子,让他们搬出来住。”
所有人都愣住了。
聂三郎睁大眼,“大哥……”以为自己听错了。
“两间屋子也够你们住了,厨屋可以在一旁搭个木棚子,左右东西都放在屋里。愿意住长些就住长些,或者等有了娃儿搬回来都随你们。”聂大郎说着,问他,“你看你想把房子盖在哪?”
大哥真的要给他盖房子!聂三郎一瞬间感动的眼眶发热,心里咕嘟咕嘟,仿佛开了锅一样,“大哥!大嫂!我……”
“不…不太好吧,这?!”张氏说着看甘氏和刘氏几个人的脸色,要是三郎也分出去过,那这老宅成啥样子了?虽说她心里也高兴,可这事儿终究不太好。
“你们要给他盖房子分出去!?”刘氏声音尖锐的高声的问。
聂大郎挑眉,“三郎子嗣要紧。再说也不是分出去,不过搬出去住些日子而已。我是他大哥,给他盖两间屋子,是我和他大嫂一片心意。”
王荷花有些发愣,看看聂大郎,又看看云朵,她有些想不通,这俩人咋会突然愿意拿银子出来给他们盖房子住了!?
聂兰很是高兴,心想要是盖一院就好了,他们都搬出去,二房不愿意分家,也不用跟他们一块住了!这破老宅让他们住去就是了!不过这话,她只敢想想,没敢说出来。怕聂大郎一怒,训斥她一顿。到时候不愿意出这个银子了,那就坏事儿了。
聂老汉不满的提意见,“咋不给我们也盖个新房子!活了一辈子,半截身子入土了,连砖瓦房都没有住过!把你们养活大了,出息了,却不知道孝敬老人!”
“就是啊!既然有钱,要盖新房子,连你爷爷奶奶的也盖起来啊!两老苦的一辈子,可连大瓦房都没有住过呢!哎呀!想想就心疼啊!可惜我们没有出息,想孝敬也孝敬不出来,不像有的人,大把的银子握着,就是不想出!”刘氏呵呵,剜着眼看聂大郎和云朵,恨不得俩人立马拿出银子来,盖一个大院子给她住。
聂大郎轻笑道,“可以啊!”
连刘氏都惊诧,他今儿个这么好说话!?
“是不是真的啊?”聂兰忍不住问。
聂大郎点头,“自然是真的!孝敬爹娘是天经地义,孝敬爷奶是理所当然。让我给爹娘爷奶盖个房子住自然无可厚非。只是其余的人,自有别人的儿女孝敬吧!”
“你说这话是啥意思!?”刘氏阴沉着脸怒问。
聂大郎瞥了她一眼,看看甘氏聂老汉和张氏几人的神色,跟聂三郎道,“你看看挑个地方,后山坡那边正好在砌墙,也那些工人先别走,顺便一块盖起来。”
聂三郎询问的看向张氏和甘氏,“娘?奶奶?”
刘氏看聂大郎竟然不理她,想插话。
“不管你的事儿,你给我老实闭嘴!”甘氏喝了她一声,目光严厉的盯过去。
刘氏不忿又恼忿不止,这该死的病秧子,指望大房就养活他了!?还不都是他们二房累死累活挣钱干苦力,这个病秧子才没有病死,才活了下来!?啥孝敬爹娘,孝敬爷奶,想把他们撇开!?没门!
甘氏看着聂大郎和云朵叹口气,有些欣慰道,“你们能这样想,已经很好了。三郎有你们这样的大哥大嫂,也不会是福薄的人!”
王荷花提起心,这话是啥意思?说说好话就行了,房子不让盖了吗?
张氏微微张嘴,欲言又止。
甘氏却并不是阻止,“既然只是住些日子,也不用盖啥砖瓦的了。直接盖土坯房吧!不然以后不住了,还占着银子。”
王荷花脸色顿时僵了起来,土坯房……要是盖了砖瓦房,在外面独门独户的住,她还为啥要回来?!
聂三郎想了下,也是,既然住不长,土坯房…也是可以的。让大哥花钱给他盖房子,他哪还有挑的!
“既然盖了直接盖砖瓦的吧!没得特意盖两间土坯房,也不好看。”聂大郎看向云朵。
“我也觉得盖砖瓦的好些。马上快夏天了,砖瓦房住着也凉快些。现在村里已经没有宅基地,只能往村外围盖,盖砖瓦的,也安全一些!”云朵开口。
甘氏点点头,“那就砖瓦的吧!”
聂三郎叫王荷花过来,两人齐齐给聂大郎和云朵行礼道谢,“多谢大哥大嫂!”
“自家兄弟,比不大谢。”聂大郎笑了笑,站起来,“你们先去挑个地方,我回去让人多拉来砖瓦来,这几天就盖上吧!等收麦子之前正好搬过去。”
聂三郎欢喜的点头,跟着聂大郎和云朵出来看地方。
村里的人昨儿个就见聂家老宅闹,听说聂大郎和云朵出银子给聂三郎盖屋子,让他搬出来住,都唏嘘不已,“也就是碰上了云朵没心眼儿,大郎念旧,要不然哪有兄弟出银子盖房子的!”
“谁家要是有个这样的兄弟,还不敬着好着,偏有些人只想着算计!”
“谁也不傻,还能叫算计了去!”
“云朵和大郎就是心眼好!”
心眼好的云朵肚子疼,不愿意陪他们了,回到家里,跑了一趟茅房,就窝在摇椅上,搂着个抱枕。
罗妈妈拿个汤婆子过来,“少奶奶!先用汤婆子暖暖吧!灶上炖着四物汤,一会就好了。”
热腾腾的汤婆子捂在肚子上,一阵热热的舒适感觉,云朵懒懒道,“还有点心没有?给我拿两块来。”
“点心都放了白糖,冰糖。少奶奶先等会,做点红糖点心来再吃吧!”罗妈妈劝她。
“好吧!”云朵点头。
看罗妈妈拿了红糖,她又想吃红糖沙琪玛了。红枣糕那个太甜糯了。
聂大郎忙完回来,就她领着万妈妈和罗妈妈,罗平家的在炸东西,“这是在做什么?”
云朵指使着万妈妈快翻锅里的糖浆,把沙琪玛裹了红糖糖浆,按在模子里,趁着没有凉透切块。
聂大郎洗了手过来,准备帮忙。
云朵拿了一块给他吃,“红糖沙琪玛,你尝尝好不好吃!”
看她喂过来,聂大郎神色微愣,飞快的瞥了眼罗妈妈三个。
三人也愣了愣,罗妈妈反应快,忙扭头过去,装作啥也没看到。
万妈妈和罗平家的也连忙低头,罗平家的年岁还不大,看云朵和聂大郎这样亲昵,忍不住脸色有些发红。
云朵没有注意到,把沙琪玛送到他嘴边。
聂大郎眼含笑着张嘴接了,“味道不错!很甜!里面还是酥软的。”
云朵咧着小嘴笑,又去拿了填自己嘴里,招呼罗妈妈三个,“你们也尝……”看罗平家的满脸通红,顿时反应过来。她刚才当着人喂聂大郎吃东西,举止太…暧昧…了…
看她小脸僵住,轰的一下红了个透,聂大郎动作很快的捡了一盘子端着,叫她出来,“我有事儿跟你商量!”
云朵胡乱的应着,连忙跟他出了厨屋。
罗妈妈三人对视一眼,面上都带了笑。两个主子感情好,可比什么都好!那整天互看不顺眼的,他们下人也难受。
屋里,聂大郎坐在临窗大炕上,笑看着云朵,“再喂我一个。”
“没有了!”云朵红着小脸,嗔怒的瞪他。
聂大郎轻笑出声,把她搂进怀里,“肚子还疼的厉害吗?”
云朵摇摇头,又点点头。
聂大郎皱眉,拿了汤婆子给她捂在肚子上,让她靠在自己臂弯里,拿了书翻着看。
云朵靠着靠着,睡过去了。
阳光照着窗棂上,撒进来,几只小鸟站在屋脊上叽叽叫几声,扑棱着翅膀飞起,又飞回来。
屋里静悄悄的,只时不时又翻页的声音。
罗妈妈端着茶又退了下去。
村子里的人都还在议论,说云朵和聂大郎实在太厚道,出了银子给聂三郎盖房子,只怕后面跑不掉聂家老宅盖房子也找他们。
学堂盖好了,众人顿时没有多余的兴趣再一直议论,话题转到上学念书上了。
学堂是两间的敞间,大大的窗户,很是宽敞明亮。屋檐也很宽,下雨也潲不进去雨。
桌凳是在县城买的半新的,不过好在木材结实,还能用些年头。
聂里正又走访了一圈村里人,把愿意念书的娃儿都招到学堂来。
杨狗儿兄弟俩都过来了。
村里之前还只有几家响应的,聂大郎突然就高中秀才,成了秀才老爷,顿时让村里的人都动心了,又不差那笔墨束脩的银子,真把娃儿供养出来,成了读书人,说出去也好听。像聂大郎一样考中个功名,那就光耀门楣了!
学堂开办起来,村里的众人才知道是云朵和聂大郎捐献的学堂,聂里正买的桌椅。
夸赞之声纷纷起来。
刘氏恨的牙根痒,“我说咋想到给兄弟盖屋子,原来是给外人也盖了屋子,觉得心里亏得慌,这才想到兄弟了!哼!眼里没有长辈的东西,以为对外人好,被外人夸两句就真的好了!连自家都好不了,忘恩负义的贱东西,也好不了!”
聂三郎的屋子已经起来了,人手多,几天就盖了起来,很快上梁了。
聂大郎请了聂里正主持上梁仪式,说话间,说了也愿意给爹娘和爷奶盖房子。
村里聪明人也不少,听他话里没有二房的人,就知道盖房子没有二房啥事儿。大房和二房不分家,聂大郎有钱也不会给聂家老宅盖新房子。
柳氏听了冷嗤一声。二房想从云朵大郎这边得好处,不搭上大房是没可能了。
刘氏气的在家里骂聂大郎忘恩负义。
那边杨氏也听说了,寒着脸过来,“你大哥要成亲了!”
“哦!我们正准备早早过去呢!”云朵应声。
杨氏见她说的不满意,盯着她,“你就没啥表示的?不亲的兄弟都帮人家盖房子,这亲哥你准备表示多少?”
云朵眨眨眼,点头应声,“如果到时候他们也生不出来,我也出银子给他们盖两间…盖三间!”
杨氏气的肋下生疼,“你个死丫头!那是你亲哥!我是你亲娘!对外人都能掏心掏肺的,又是东西又是银子的给!还给盖新房子!你自己亲爹娘孝敬了没?你自己亲哥盖房子你管多少!?”
“别喊!别喊!”云朵掏着耳朵道,“柿饼和红薯干一年挣的也够你们的了,豆芽菜挣的够你们平常花用的。要是还有不满足的,麻烦请自己挣,不要老靠别人哈。”
“你…”杨氏脸色涨紫,抬手就想打云朵。
云朵大大的杏眸看着她,闪着冷寒的芒,嘴角却带着笑,“不劳而获这事儿,想多了,人就容易废了。因为别人不愿意给的时候,就活不下去了。”
杨氏被她看的脊背有些发寒,扬起的手,生生没有打下来。
云朵月事刚好,昨晚泡了热水澡,聂大郎给她按了按,今儿个一身轻松,心情很是不错,就提点杨氏两句,“啥时候你要是再有这样的心思和想法,忍不住,实在痒痒的,拿针扎扎就好了。绣花针不行,太短扎不到,纳鞋底的针倒还勉强可以。”
“你这个该死的贱丫头,你反了你!?”杨氏怒声喝骂。
云朵好脾气的跟她说话,“其实要我拿银子养着你们那也不是不可以的。谁叫我聪明呢!谁叫我能挣钱呢!那些夫人小姐都喜欢我,抢着给我送钱。我养着你们也不费太多事儿。只是吧,这有我的时候你们能过得好,等没有了我,你们养尊处优习惯了,没人养,那是立马就废了啊!”
杨氏恼怒的咬牙,脸色发青。
“你要是听得进去,你就听听。听不进去就当一阵风刮过去了!再一再二不再三,话我之前就说过的。还想怎么做,也自己掂量掂量。佛家不是讲因果吗?这种什么因,结什么果。”云朵说着,笑着摆了下手,“哦!我最近向佛了!”
这种云淡风轻,满不在乎打发她的样子,让杨氏心里火在烧一样,偏偏她说的话,又像凉凉的雨一样浇下来。
“你以为说这个我就怕了是吧!?啥因啊果的!我只知道你是从老娘的肠子里爬出来的,我是你娘!你就得奉养我!孝敬我!”杨氏恨着咬牙。
云朵轻笑,“奉养爹娘是儿子的职责。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水,不是跟娘家没啥关系了吗?更何况我还是个卖出来的。因啊果的,我也不明白,就是听庙里的大师讲经讲的,我现在正学着积德行善呢!呵呵呵!”
杨氏又抬手要打她。
云朵叹口气,“之前去庙里烧香,求的是父母康健。这次去烧香,我许了一个愿,让佛祖保佑,那些对我不好的人,都遭报应!我以前没听过讲经,不懂佛法,所以想知道佛法说因果准不准。”
她絮絮叨叨的,不在意的样子,杨氏听的心里莫名发寒。再说话已经有些色厉内荏,“你说这话是想威胁吓唬我!?我赶啥缺德事儿了?你个该死的贱丫头还咒我遭报应!有你这样对待亲娘的吗!?”
“我也怀疑亲娘到底是不是亲的呢!”云朵嘻嘻笑。
杨氏觉得两肋生疼,心里堵的疼,怒指着云朵,“你个死丫头你就给我能吧!把你银子都贴给外人去!把亲爹娘都扔一边去!你哥成亲,你也别去了!”
看她怒火高涨的冲出去,云朵耸耸肩,“气性还真大!”
罗平家的有些冒汗的把茶水撤下来,少奶奶心真宽!
等聂大郎回来,云朵兴致勃勃的跟他讲把杨氏气走的事儿。
聂大郎笑着揉揉她的头,他以为小丫头会气着,没想她一点不气。看来前几天憋坏了,这两天心情好。他眸光一动,“想不想去临县逛逛?那边有个香火很旺的寺庙,这两天有庙会。”
云朵看着他眨眨眼,“郭二丫要成亲了。”
后天郭二丫就和杨进成亲了。
聂大郎看着她道,“我们过去,怕是不太好。而且……”
“而且什么?”云朵问。
聂大郎笑道,“你是叫她婶子,还是让杨进叫你嫂子?”
云朵愣了愣,“这辈分还真是个问题。只是这时候出去逛庙会,也有点刻意了,让人看了反而觉得不好。”她刚歇过乏来,要是出远门,又要歇几天才能缓过来。
“我看你是懒的!”聂大郎笑着捏她的小鼻子。
不过郭二丫嫁过来,怎么参与还真是个问题。他们成亲的时候,杨宗山家随了礼。郭大郎和郭二郎也过来了。李大妮还让聂贵芝捎了一对银耳坠。
最后云朵拿了一对耳坠一块棉布,让聂贵芝帮忙捎过去。至于杨进这边,杨宗山给他们随多少礼,都有礼单子,再添上一些随过去也就是了。
吃席这事儿,云朵没打算去。不算太熟识的,随了礼,聂大郎露个面也就是了。
不过到了这天,聂大郎也没能去吃席。
辰时(早上九点)刚过,庞仁赶着马车过来,脸色苍白,两眼红肿,头发有些乱,沾着露水,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