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一切只能忍着

白锦绣狠狠的咬了咬牙、固执的仍旧坐在折帽长椅之上,屈腿弯膝,下巴略顶在膝头,抬眼间看着月盘的清辉,微微敛目。

无处可去,只能呆坐在椅子上。

孙恪身下的那张榻,她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爬上去的,明知道他在在折磨自己,想让她屈服,可是,白锦绣心里哪里又情愿如此,若不是为了让他能够同意契丹遣使去永乐城,她哪里需要只身犯险。

越是这么想着,心里便越觉得委屈了起来。

又过了近一个时辰以后,听到外面子时的更锣之声,白锦绣无声无息的从宽大的椅子上落下腿,不敢出声,连呼吸都禁住。脚落到地上踩着金玉牡丹的大块地毯之上,更是完全没有一星半点的声响的样子。

走到门前,虚掩着的两扇万字不到头的喜鹊豋枝格栅的门并未落栓,白锦绣见此,更是心中一喜。

轻手按着半扇门板,慢慢的打开,又是半点声响也没有。

白锦绣这时又回头望了望,见孙恪仍旧如刚才一般卧着,似是没有惊动他,抽腿转身就在白锦绣刚要阖上那半扇敞开的门板的时候,身后却听到有人低语了一句。

“请林大人回房。”

白锦绣回头一看、此人肩领处有银丝湘绣的亲卫标记、心中暗骂孙恪实在不是个人,嘴里只能低声解释。

“我就是换个房间,不走,不走。”

请林大人回房。

那侍卫根本不听白锦绣的解释,一柄宽背直刀横在白锦绣的面前。

“我……”

白锦绣抬手,想要解释,却根本不知道自己怎么说这人才能放了她,索性干脆不进不退,站在半敞开的门口,扭过了脸,看着天上的月色。

“用本王请你回来吗?”

白锦绣听到孙恪在里面说话的声音,下意识的就缩了缩脖子,不敢硬碰,又无法智取,虽然是十分的不情愿,可还是退了两步,返手关上了房门。

进到了房间里,白锦绣见孙恪散发坐在榻前,略愣了一下,此人皮相长得十分的好,只是平日里威势太足,让人不敢细瞧他的眉眼,所以,此时看着孙恪少了平日里的威仪,惯是凌厉如剑的眉眼此时更是被夜色兼着满头披着的头发映得多了分魅色。

白锦绣如此的盯着,脸上自然是露出了些表情,孙恪冷眼看着眼前这个明显有些色胆包天的女人,扫了两眼又阖衣背对着白锦绣倒了下去。

白锦绣此时忽觉得自己万分的委屈,却又不敢认输,挪了屋里的椅子并在一处,便躺在了上面,因为昨夜就没怎么睡,又兼着今天和孙恪周旋了半日,即便身下是万分的不舒服,可她还是昏昏的睡了过去。

孙恪听着身后渐渐均匀了的呼吸,又听着这一室的静谧,一双眼愈发是黑得不见底,竟是不见一丝倦色的样子。

过了一会儿后,孙恪才闭上了眼,可就在他刚闭了眼没多久,便听到身后一声闷响,不用回头,他也知是白锦绣落到了地上。

白锦绣翻身落了底以后,头撞到了椅腿,自然是醒了过来,睁了睁睡衣迷蒙的眼睛,一阵的感觉自己头痛欲裂,这时又借着月光看到孙恪竟是仍旧背对着她,身体微屈竟是半点动的意思都没有。

“孙恪。”

白锦绣下意识的叫了一声,因为还没有十分的清醒,又兼着太多的委屈,白锦绣抽了抽鼻子,看着这个就驻在自己心底里的男人的背影,眼角微酸。

孙恪从没有听过有人这样叫他的名字,这两个字代表着尊贵和他的威仪,就连母后在盛怒的时候,也不会这般委屈的叫他的名字。

略震了震,孙恪脊背绷直,这时他也睁开了眼,眸间的颜色,深不见底,却一言未发,也没有转身。

白锦绣在叫了他一声后,才猛然的转醒,刚才那声音里的落寞,还有委屈一时间竟叫她自己也无所适从,才想要遮掩,眼泪却落了一滴下来,也不知道实在是撞得疼了,还是心里的委屈太多。

伸手擦掉,白锦绣从毯子上站了起来,注注的盯了孙恪的背影两眼,然后复又倒在了椅子上,只是,这次她已然是再无睡眼,两眼直盯盯的盯着屋顶的雕梁化栋,半晌之后,忽然随手就抓起桌子上搁着的杯子,也不知是不是实在忍不住了,抽手就砸向了孙恪的榻上。

“孙恪,你还是不是个男人!你这么欺负一个女人,算什么君子!”

她这样的一声,就连外面的侍卫都听得极清楚,又兼着有杯盏落地破碎的声响,这两个人对视一眼,竖耳听着,却再也听不到里面的动静。

白锦绣站在地上,赤着脚,恶狠狠的盯着孙恪,实在是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隐忍不住了,可是,看着孙恪,白锦绣一阵阵的咬牙切齿的恨。

孙恪并未坐起,仅是转了身,手撑着头,侧身而卧的冷眼看着白锦绣,唇角扯了冰一样冷的裂痕。

“你几番欺瞒本王,肆意妄为,还指望本王对你做什么君子?”

孙恪此时并没有厉色,可是,瞧着白锦绣的时候,却是目光灼人。

此情此景,实在是太过暧昧了些,白锦绣艰难的吞咽着本就干涸的喉咙,做势的干干的在孙恪如犀利的目光下咳了几声。

孙恪却恍若没有半丝的察觉,冷眼盯着白锦绣。

“白锦绣,你可真是痴人说梦。”

说完了以后,孙恪再不看白锦绣一眼,阖眼便又卧了下去。

春衫薄被,眼前的男人似乎已经懒得理会她的样子,白锦绣不知道要怎么自处,也不知道为什么刚才会压不住心里的那股邪气,坐在椅子上,便再无睡意。

到了第二天上午,山海关的隘口正门大开,一面金黄色的蟠龙帅旗下,孙恪身着王服如山一般沉稳的带着他固有的威严端坐于马上。

两边是他的那些亲卫,今天这些亲卫并未着便衣,而是着了半副的银色铠甲,整齐化一的分列在孙恪的两旁。

白锦绣仍旧骑着她那匹枣红色的马,在孙恪身后错开了些位置,远远的看到契丹的锦旗招展,车辆马匹似是倾刻间便到了她的近前。

礼炮三声,金鼓三响,鼓乐之声倾刻间喧于耳际。

待入了城以后,也仅是稍加修整,一切都由孙恪做了遣派,白锦绣半句话也插不上。

于是,第三日一早,天刚刚启了亮以后,尽管白锦绣绞尽了脑汁,连使赖的法子都想了出来,孙恪却根本不接招,冷着脸的把她丢上了她自己的马背。

在白锦绣刚刚翻身跳下马背,还没站稳的时候,孙恪驱马到了白锦绣的近前,照旧是一副冷脸的看着她。

“你若再敢下来,这一路便与本王同骑一乘。”

白锦绣狠狠的握着缰绳,心里骂着孙恪实在不是个男人。却也只能不情不愿的与孙恪并着他的十二亲卫,各骑快马,直奔永乐城。

头两日白锦绣还能忍耐,可是到了第三日,大腿内侧已经被皮质的马鞍磨了很多的血泡。身下的红马每动一下,白锦绣便觉得十分的生疼,又兼着急行赶路出了满身的咸汗,更是让人疼痒难耐。

这匹枣红的大马是当时契丹王精选与她的,虽然比孙恪坐下的那匹青骢稍差一些角力,却还是让白锦绣少糟了不少的罪,只是,平日里骑马白锦绣也仅是做了个样子。

连赶着三日的路,她明显已经有些吃不消了。

在孙恪的面前,白锦绣不想落了颜面,又兼着心里也明白孙恪如此行事明摆着是有意的为难她,想让她折服在他的面前。

所以,一切只能忍着。

孙恪是常年在马上的,而他的十二个亲卫自然个个是骁勇之士,白锦绣便是咬牙坚持了两日下来,这些亲卫也都有些刮目相看了。

在停下来的时候,便偷偷的与她了一些惯用的外伤的药粉。

第三日中午,才不过上了马骑了又一个时辰,白锦绣就已经疼得受不了了。

强咬着牙,感觉腿上一阵的撕裂了一样的疼,手里握着缰绳,狠狠的用力往手心里掐着。

以前,她也曾经和孙恪共乘过。那时,坐在孙恪的身前,半俯身于他的身下,做着那些小鸟依人,弱不经风的模样,身着绫衣,头簪翠饰,现下想起来,如是幻梦一般。

随在白锦绣身后的一个亲卫,眼见着白锦绣皮质的马鞍上隐隐现着血迹,略想了想,催马上前,在孙恪的侧边,低声道。

“王爷,前面有个茶寮,给马匹弄些水喝吧。”

孙恪稍勒马缰,他哪里会不知道白锦绣的情形,回过头,见白锦绣两道浅眉绷得极紧的神色,身体这时候也在马上绷得极紧,又见她眼里那股子倔强不服输的表情,半句话也没说,催马便又往前疾速的奔了出去。

白锦绣实在是疼得厉害,渐渐的便落在了后面,直到孙恪与十二骑都不见了影子的时候,才皱着眉,痛苦的爬伏在马上,竟是一副什么也顾不得的样子,哼了两声,仍不解疼,索性自己放了声的哼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