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家的女儿再不做妾。”
阮非墨升了吏部的四品侍郎,虽然官阶并不高,所居的位置却十分的紧要,现下又是四洲并郡的时候,三品以下的各级官员俱都要吏部重新评议审核,于是,当年的探花郎便又成了炽手可热的人物。
阮非墨现下已经年近二十七了,却仍旧孑然一身,仍旧没有娶妻纳妾,房里只有两个从小便在他身边一直伺候的使唤丫环,再加上两个管事嬷嬷,便是连个通房也俱是无有。阮家几次和他提起娶妻这事,阮非墨都只是一笑而过,便是恰逢应酬之时,有人传话或者试探的时候,阮非墨也皆是不答上半句,全当没有听见了一般。
越是这样的情形,阮非墨这个探花便越加的炙手可热了起来,直到了最后皇帝都在一次朝议之时,亲口问起过他的婚事,似是有些打趣的意思,又似是想要指婚。
阮非墨当场跪下,仅只说了一句。
“非墨实非佳人良伴,不敢误了闺秀们的将来。”之后的言语间,便是说,他现下只想一心替皇上办事,并无考虑私情之意。
当时孙恪就在当场,坐在椅子上,冷眼瞧着阮非墨这副模样,实在是恨得牙疼,可是,偏偏又是发作不得,只能扭过了头,索性不去看他。
妞妞渐渐的在长大,每日里像是都能学会一些新的花样。宝珠郡主虽然为人处事处处皆是要占尽了风头,但是在养育妞妞这件事情上,虽然与她住在一处,却也不是她能做得了主的事情,所以,平日里也只是宠着,便是管教一事,从不提起。
孙恪平日里皆是忙于政务,对妞妞极尽宠爱,但是在管教一事上,也仅仅是做了个大致的模样,便任着妞妞在王府里如何的折腾。
这一年的时间里,孙恪并没有放弃查找白锦绣,甚至曾经亲下契丹的境内,可是也俱皆是泥牛入海了一般。
到了这年的四月份,正是春暖花开的时节,永乐城上的南崖山上的迎春花已是悉数都开了,一时间姹紫嫣红的颜色,引得喜好诗文的书生们踏青游玩,至到后来山后的其它春品也竟相的开了,又兼着这里有一座佛陀寺,平日里的香火便是极旺盛的,所以,一时间永乐城的男女老少皆数都要到山上一观这得一见的景致。
宝珠郡主因为身份的原因,向来不得孙恪的喜欢,而且近些日子孙恪又总是住在宫里,极少回府,她便带着妞妞也上了南崖山,山上的寺庙因为并不是很大,所以,她并没有带多少的随从,在寺里住了一日,这日中午正在寺中听高僧谈佛讲经,忽听得寺外一阵极乱之声,再看过去,便是刀光剑影,血色漫天的模样。
待到她打听清楚了以后,才知道西契丹残部及契丹王母家部族因为怀恨景王孙恪,昔日里的灭族之仇。
数十人消消的潜入金朝境,探知这两日孙恪的长女在寺中小居,便纠集了数年所藏精干人物,刺杀公主,以图玉石俱焚,以雪昔日之恨。
当日里,宝珠郡主肩头被西契丹的一个反贼砍伤,索性有孙恪的近卫相随,舍命才把她救了出来。
王府公主孙元泰却因为有景王十二近卫的贴身保护,并没有什么事情,于事发三个时辰内,便被十二铁骑护安全送回了王府。
只是那个春景烂漫的春日里,南崖山上百姓死伤二百余人,朝廷发兵围缴,那些契丹人自然是知道便是落到景王的手里,便是生死不能,如此便也是拼死一搏,一场血流成河的厮杀让鲜血几乎流了南崖山的半个山头。
第二日清晨,京畿督卫才肃清反贼。
公主受惊,百姓死伤,这让皇帝孙昭显有的雷霆震怒,当天在大殿上便拨了永乐城府尹及守备的官衔,二人判了斩立决,其余一干失职皆由刑部及吏部主审发落。
事发当时,孙恪正在宫里议事,得了消息便快马出了宫。
于第三日便点齐了五万铁骑,直扑西契丹残部的牛头岗山。也仅仅用了十五日,景王孙恪的五万精锐铁骑便踏平了西蒙古境北五百里外的牛头岗山,西契丹余部十五岁以上成年男子悉皆死于战祸,部落首领与正室夫人引颈自戮,余下几个侍妾于一干儿女等皆被孙恪发配为奴。
于此牛头岗山之役后,西契丹二百余年内再无半点生息起色。
踏平西契丹后,景王孙恪屯兵山海关外,誓要灭掉契丹母族漠北契丹。
契丹王遣使求和,因其曾经容留西契丹王又不肯交出母族首领,孙恪甚是迁怒,并不允准,将来使剥衣去发,丢出了山海关外。
契丹王完颜东兴再次二次遣使,奉数百牲畜,又送三十名样貌美艳的女奴,东海珍珠并辽参,麝香鹿角各二十箱,由契丹王之叔父亲自护送到山海关下,然一干礼物与遣使皆未得景王孙恪允准入见。
三日后,景王上表,称漠北契丹不灭誓不还朝,又请旨朝廷发兵十万,以安北境。当朝皇帝孙昭看过这道奏表,未出一言。五日后,景王又派亲卫送表于朝堂之上,言之凿凿,誓要踏平契丹余部,以安民心,以慰天下,孙昭又是留折未批。
五日后,孙恪再次请旨马踏契丹,奏章之上,言辞果决,无有回旋余地。
十日后,契丹王完颜东兴三次遣使来朝,这次带来的是漠北契丹部落族长的首级,孙恪看后命人将人头高悬于城墙之上,却并不作罢。
于当年六月将关外之驻民悉皆迁回关内,然后锁闭长城以北所以关隘。
金朝治下的长城以北,多数为苦寒之地,并没有太多的土地开垦,契丹族人以游牧为生,祖祖辈辈都是逐草而居,孙恪这样断了商贸往来,便不用三个月,契丹境内便已经承受不住,三派使臣于山海关外,上表朝廷,希望朝廷能够派任知府到任。
然则当时的情形,若是江南之地,那便是所有人都想去的地方,可是,关外之处,契丹民族向来凶蛮不化,与中原物土多有不同,且累年征战之下,早已经誓或水火,现在契丹臣服不过是前些年连年征战被景王打怕了的缘故,所以,不止是孙恪,朝中有很多大员都主张灭契丹。
孙昭听过几次朝堂策论,都没有什么结果,也是一派迟疑之色。是否设这个漠北知府,也在朝堂上议了几次,都没有个结果,于此累了月下来,便已经又到了冬季,契丹之境大雪封山,虽然漠北一片银装之下,却再没有往日里的绝美之色,冰天雪地之下,又没有草料填充,冻死饿死牛羊无数,契丹部落内部部族之间械斗不断,已然有燎原之势。
次年正月,契丹王完颜东兴再次遣使西行。
当白锦绣一身契丹官服出现在山海关的关隘之前;当白锦绣如若入了无人之境,只身匹马矗立在城门之下;当白锦绣那张浅浅带笑的脸,清静若水的眉宇含着如若幽兰般的安宁,进了孙恪的眼中。
城门四开,在无数双眼睛的注视下,白锦绣骑着一匹青白相见的高头大马,马身上仅是披了一个毡垫,此时白锦绣却坐得极其的端正。
右手执着马缰,左手里一把象牙骨扇,若是畅游春景一般,不疾不慢的到了孙恪的近前。
翻身下马,白锦绣松开缰绳,屈身撩袍,单膝点地,瘦弱的肩头似有千钧般的沉稳,淡笑低头道。
“契丹王遣使林曦见过景王千岁,千岁千千岁。”
“单骑匹马,本王倒是看你有三分的胆色,只是你披了这一身兽皮,实在是难闻得紧。”
“是吗?那我当场脱了,以博景王欢颜?”
白锦绣微微露笑,抬眉的时候,极亮的眼睛对上孙恪皱着的眉宇,浅笑间,大声的又道。
“小臣代契丹王呈上贡品清单,单上物品于二日内便会到山海关下。”
孙恪不说收,也不说不收,冷眼看着屈身在自己脚下的白锦绣。
他身旁站着的仪官不知道要如何的处置,见景王没有任何的暗示,也不敢上前,只能等着孙恪发话。
白锦绣此时压低着头,略笑了笑,虽然冷风吹在脸上实在是疼,可是,她还是忍着,双手捧着礼单,并未起身。
半刻之后,孙恪才稍点了点头,却根本没有让白锦绣起来的意思。
仪官接过礼单,也不需要当场看,只等东西到了的时候,才会开启验看,所以,便又退到了景王的身后。
白锦绣见孙恪没有叫她起身,静静的跪了片刻后,抬头浅笑,道。
“景王可还有什么吩咐?”
孙恪仍旧没有答话,看着白锦绣净若秋水的眉眼,妞妞的眉眼有七分便是肖像白锦绣,所以,便是眼里透着冷寒,也不见那些素来的杀气之色。
白锦绣微微起身,因为跪得久了,稍有踉跄,才向前半步,手却在这时候,正好搭在了孙恪的手边,孙恪有心甩开,可是,就在这时候,却翻手将白锦绣托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