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乘风不敢耽误,一边让韩守备赶紧派人去契丹核实消息,又赶紧亲自写了封奏折,把事情的大致经过,连同他猜测着的林曦可能就是景王的锦绣夫人的事情也一并写了进去。
这件事情白方和白锦绣做得并不十分的隐秘,所以,男乘风能猜出来也不过是只需要些简单的查证罢了。
别人也许会信了白锦绣手里的那张关防路引,但是田乘风偶然间看过了一次后,便留了心,让人按着路引上写的地址去查了林曦的根底,只是现下还没有消息回来。
田乘风在泰安等了三日,到了第四日的下午,八百里加急的一匹快马把消息递了回来。
田乘风展开了以的以后,竟是见了朱笔御批的几个字。
田乘风和韩守备还有王守备匆匆的告辞,那个契丹王正是现在随着白锦绣直奔山海关而去的董兴宗。
田乘风没有说明那个契丹王的下落,只说,皇命在身,便只身快马又回到了枕霞县,到了县里,田乘风找到曲钧山,只说自己有事要去山海关,让曲钧山也随他一起去。
田乘风想着的是有曲钧山陪着他,白锦绣或许会少一些防备,田乘风告诉曲钧山说,自己是奉命去见山海关的守备大人。
曲钧山这次出来的事情都已经办完了,该写的信也都给家里写过了,见现在田乘风要往北走,自然是欣然的想要跟着去见识一下北国风物。
田乘风因为要带着曲钧山过去,现下又是已经接近隆冬,便少不得准备了一些东西,两个人便是在枕霞县又耽误了半日,于第二日凌晨,刚一开城门了以后,便出了城。
田乘风和白锦绣分开了前后不过七八天的样子,田乘风千里算计着白锦绣是坐着的马车,而且一路上有几处庙宇和古迹,白锦绣自然是不会轻易的错过,尤其在过了宁通城,有一座名字叫妙应山的山峰,那座山上又是云集着不少的道观,这便是要耽搁些时日的。
田乘风和曲钧山快马加鞭,走了四日以后,才过了妙应山的隘口,就见驿亭里,站着一个身披火红色貂毛大氅的俊俏公子。
田乘风驱马上前,马跑得极快,把落在地上的薄薄的一层积雪都扫了起来,在团着那驿亭转了一圈,才堪堪的停在了白锦绣的面前。
田乘风在马上抱拳,笑道。
“林公子,真是山水有相逢啊。”
“你坏了我眼前的景色。”
白锦绣也抬手抱拳,又示意着的引着田乘风看已经被他的马蹄踩脏了的一层细细的积雪。
“田某是个粗人,自然是没有林公子这般的雅兴。”
说话间,田乘风已经翻身下马,手里扯着马鞭,眼角扫到在白锦绣的马车边,完颜东兴正在和鲍大扫落车辕上的积雪,而马车的帘子此时半挑着,俨然能看到一位浅灰色的长袍,黑色厚底高靴的男子。
“林公子有同路之人?”
白锦绣往里面看了看,转了转手里的那个象骨的扇子,在冰天雪地里,还展开了,只见恰好是曲钧山落了款的寻欢二字。
“林某不才,拐了个书生与我解闷。”
“你就不能沉稳持重些吗?”
说话的是曲钧山,他这时候也下了马,到了白锦绣的近前,到扇面上自己的提字还有那两个根本没什么笔力章法的寻欢二字,便觉得一阵的气堵。
“从你嘴里说出来这四个字,还真是让我觉得,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啊。真是让林某心生惭愧,请容我景仰和佩服一下。”
阮非墨今天穿了一身的灰色,从车上下来的时候,自己披了披大氅,面色温暖和煦的走到白锦绣近前,开口道。
“林曦,你该说的是敬仰,而非景仰,那是对我等的先辈,你用错了词了。”
“是吗?”
白锦绣笑了笑,把扇子拢在了手里,又对曲钧山说道。
“我更正,是敬仰。”
曲钧山在口角上从来没有生过白锦绣,这时便也觉得乖巧了,不和她争,干脆扭了脸,看也不看白锦绣一眼。
田乘风这时候认出了一身书生装束的阮非墨,供手道。
“阮大人,这是往山海关走?”
“田大人也是同路?”
两个人俱都微微一笑,在打过了太极以后,田乘风便先是爽快的道。
“我是去见山海关的城防守备,为的是官事。”
“我是去山海关查验城防,这原本是兵部事宜,但是圣上有旨让户部和刑部会同查验,所以,我便领了这个差事。”
田乘风这时便也是微微一笑,道。
“我原本是陪着曲公子到泰安寻亲的,谁知道半路上也摊上了这么一件官差,正觉得寂寞,见到了阮大人和林公子,倒是可以再一起走上一路了。”
“非墨所愿,一路上非墨也觉得寂寞得很,正愁没个伴呢。”
田乘风见阮非墨似是并不相信他的话,并不辩解,只是听阮非墨说他寂寞,这才笑着看了眼阮非墨身边站着的白锦绣道。
“噢,有林公子的地方还有寂寞可言,田某可是只跟了林公子几日,便是觉得人人若是都像林公子这般洒脱快活,才不枉活了一糟呢。”
“过奖,过奖。”
白锦绣插了句话,然后拿着手里的伞子,拱首道。
“田侍卫夸奖,林某真是愧不敢当。”
曲钧山在旁边冷哼一声,看着白锦绣,道。
“这都下雪了,你还拿着把破扇子招摇什么。”
“招摇,我还没有学到曲公子的三成呢,哪儿敢说自己招摇啊。”
白锦绣在曲钧山还没来得及回话的时候,又刺了曲钧山一句道。
“泰安闹市,曲公子策马狂奔,那才叫招摇。”
白锦绣和曲钧山这边斗着嘴,田乘风倒是笑了笑,对阮非墨道。
“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两个人八字犯冲,只要看见了就要斗上一斗。”
阮非墨温温的一笑,并不说话,看了眼曲钧山,又眉目清淡的扫了眼正在和曲钧山打嘴架的白锦绣。
然后才抬手指着远方的山腰处,对田乘风道。
“田侍卫,咱们去那处山腰处看看,这时节也不知因何山间竟像是有一株红梅开得已经极艳色怡人。”
田乘风顺着阮非墨的目光看过去,果然也见到半山腰处,有一点火红的颜色,哪儿有不从之理,便道。
“阮大人雅兴,田某便也做一回子雅人,陪大人一同踏雪寻梅。”
白锦绣见阮非墨和田乘风向着山上的路走了去,便丢下话才刚说到一半的曲钧山,快步的追了上去。
曲钧山见白锦绣追了上去,便也赶着跑了过去,嚷道。
“等等我。”
到了阮非墨的近前,白锦绣忽的想起来了李白的那首《行路难》,手里转着那把扇子信口便背了出来。
和在皑皑的白雪里,清淡的略带一丝嘶哑的声音,故作出的那些豪情壮志,此山此路,此地此景,虽然是文不对景,但是却成了另外三个人很多年也不能忘怀的一幕。
这座山仍旧是妙应山的余脉,只是因离着主山远了,所以,山上并没有庙宇,如此这般便即是少了香火之气,反倒是让人能在冰天雪地里,闻出些冰雪之气的寒凛来。
因为冬日才至,所以雪并没有下多深,只是这里甚少有人行走,总不过是上山砍柴的樵夫,所以,一座山上那层薄薄的雪,还铺得极是完整。
踏雪而行,路面湿滑,亦着有些大块的山石叠做的羊肠小道,所以并不好行走。
小心的走过了一小段路,转了个径,白锦绣见十几株松树斜斜的从山崖间生长出来,然后枝节蔓展,恰似搭成了的一条小径了一般。
见如此景致,白锦绣扯了扯身边的阮非墨,道。
“咱们从这边走。”
阮非墨抬眼看了看,并不是十分的愿意,觉得荒僻了些,但是白锦绣却像是兴致极浓的样子,阮非墨不忍心扰了他的心思,便也点了点头。
阮非墨身旁的崔龙这时见阮非墨眼里略有难色,便随口说道。
“阮大人只管走那条路吧,我陪公子前行。”
“无妨。”
阮非墨浅浅的笑了笑后,便随着白锦绣走进了松林撑着的那条不是路的小径。
才走进去没两步,就有及了膝的荒草杂乱而且茂密的生长着,有一些竟还是隐隐的带着绿色的模样,白锦绣穿着一个长靴子,里面衬裹着一层薄牛皮,所以,也并不怕,抬头见触手可及之处有几株松果还挂在树上,便伸手采了下来,抠出了一个树粒,自己尝了一口,然后便转回头,递给阮非墨,道。
“非墨,你来尝尝。”
阮非墨仍旧浅笑着,接了过去,明知道味道并不会好,还是在白锦绣带着笑的注视下,抠了一个,自己也吃了。
“是苦的。”
“嗯,挺苦的。不怎么好吃,应该是过了季了。”
白锦绣点了点头,从阮非墨的手里把那个松果又抢了过去,往前走的时候,自己又抠出来了几个,细细的咬碎了,吞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