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6章 一辈子都不会忘了

白锦绣笑了笑,并不答话。

那个白牡丹也不过是个中等姿色罢了,色不说旁人,就是白锦薇还没长开身形,都要比这个白牡丹在面皮上生得惹人娇怜些。

那衙役见白锦绣并不答话,自己却又说道。

“这牡丹姓与我们少爷,也是有享不完的福,且不说我们老爷不日就要升任知府了,就是我们少爷也是前程似锦。”

正说着话的时候,白锦绣就见远处的街上行来一对县衙里的仪仗,前面有差役在明锣开道,后面又跟着两班衙役,再往后面是一个坐在一匹高头大马上的披红挂彩的新郎。

“这便是你们县令的公子?”

那衙役顺着白锦绣的手,瞧了一眼,立即点了点头道。

“对,这就是曲公子。”

白锦绣笑了笑,道。

“他姓曲?”

“嗯,我们县太爷原本是南梁州知府曲老爷的大管家,去年曲老爷得了重用,便推荐了我们家的老爷任了这枕霞县的县丞,户部已经下了明文,不日就要升任知府了。”

“噢,你们老爷倒官运亨通。”

“那是,曲家老爷现在是皇上面前的红人,听说曲家的五姑娘曲玲珑现下已经过了甄选,待等进了宫被皇后指了以后,便是要嫁进景王府了,这可是一家子的前程了!”

“是啊,一家子的前程。”

白锦绣意外的又听到了关于选秀的事情,想着孙恪的那张冷脸,便觉得十分有意思,却也有些替那个没有见过面的曲玲珑感觉可惜,大好的青春年华都要与了那个不知情趣的男人了。

又过了一会儿以后,那位公子迎亲的队伍才过了去,可是,衙役们并没有放行,白锦绣觉得奇怪,便问道。

“已经过去了,怎么还不放行啊?”

“公子且等等,我们曲少爷还要游城两周,也就一个时辰左右,并不耽误您什么事,若是您站得累了,后面便是茶楼,您坐里面等便是了。”

白锦绣看着迎亲的队尾,像是忽然间想起了什么,便又问了一句那个差役道。

“你们县令原本姓什么?”

“姓关。”

“全名呢?”

白锦绣追问了一句,那差役上下打量了一下白锦绣,并未说话,眼里有些警觉的意思,白锦绣微微一笑道。

“我也仅是一时好奇罢了。我有个亲戚像是认识曲府的一个管家,两人相关甚好,那位管事的像是全名叫关荣。”

那差役听白锦绣如此一说,便笑道。

“那正是我们家老爷。”

看到这个差役嘴里的笑容,白锦绣此时也冷冷的笑了,那笑容像是冻了层冰的模样,已然是冷得不能再冷,透着一股子极渗人寒颤的冰意,淡淡的吐了一句,道。

“噢,如此我也算是与你们县丞有故了。”

说完了话以后,白锦绣便把右手背在了后面,握成了拳,使劲的攥紧。

关荣这个名字,白锦绣恐怕一辈子都不会忘了的。

六年前,若不是他把已经为了给父亲治病,而一贫如洗的白锦绣和白方拦在了曲府的大门外,白锦绣也不会因为为了要给父亲治病,而把自己几乎是卖了出去。

如此的深仇,这样的一个人的人名,白锦绣怎么可能不记得。又站了一会儿以后,看着那个公子跨马的又招摇得不能再招摇的晃了回来,白锦绣觉得真是人生如戏。

这样的奴才,这样的嘴脸,越看着,白锦绣的心里便趣发的生了恨!

待到人都散去了以后,白锦绣上了车,彩青看她脸色不悦,便问道。

“怎么?着风了?”

白锦绣摇了摇头,双手习惯性的垫在了头后,望着车棚的棚顶呆呆的发愣。

想着当日里那个刁妒对他们父女二人的刁难和谩骂,再想到自己后来在景王府所受的那些委屈,一时之间竟然是难受的几乎让白锦绣不能自制。

以至于到了他们租住的二进院子以后,白锦绣跳下车,便冷声吩咐道。

“你们自己安排晚饭吧,不必等我。”

进了书房,白锦绣把房门反插了起来,然后便倒在了一个不宽的美人榻上,双手照旧枕着头,一时间心绪难平。

过了晚饭以后,彩青过来叫了她两次,白锦绣都没有出来,直到后来彩青说妞妞饿了,白锦绣才翻身下了榻,打开了房门。

抱过妞妞,见小丫头笑得跟朵太阳花的笑脸,白锦绣便狠狠的把孩子搂在怀里,头压在妞妞小小的肩膀上,狠狠的吸了一口气。

给妞妞喂完了奶以后,白锦绣便抱着妞妞在书桌上玩了起来,不拘什么,妞妞都要拿在手里摆弄一会儿。

白锦绣研了点墨,先是把妞妞的小手按在墨里,然后再把妞妞的手按到了白萱的纸上。

执笔而起,白锦绣仅仅是几笔勾勒,便有只活零活现的小鸭子跃然纸上。

妞妞爬在极宽的桌上,抬着小脑袋看了两眼,像是认出了白锦绣画的是什么,小东西咯咯的笑了起来,声音极好听,听着听着,白锦绣也跟着孩子笑了起来。

彩青端着个长盘,里面放着一碗面,见白锦绣有了笑声,这才松了口气。

端着盘子进了书房,微笑着,对白锦绣说道。

“公子饿了吧,今天晚上做的是金丝面。你尝尝可还顺口。”

白锦绣这时给妞妞擦了擦手上的墨迹,然后抱起妞妞道。

“放外面的石桌上吧,这是书房,别染了味道。”

到了外面,白锦绣因为知道妞妞现在月份还小,吃不了这么硬的面食,仅仅是给了小东西几口面汤喝,妞妞觉得味道不错,一个劲的抿着小嘴,身子也往那碗面上使着劲。

“乖,你现在还不能吃这个。”

拿着帕子给妞妞拭了拭嘴角的汤渍,白锦绣也不过是只吃了小半碗,便放不了筷子,让彩青端走了。

这时候太阳已经偏了西,在石桌旁边便是一株百年的古树,白锦绣抬头望过去的时候,只见那只苍鹰黑丫丫的一个身影极是醒目。

“黑子。”

白锦绣叫了一声,那只鹰并没有看白锦绣,连理会的意思都没有,闭着眼睛,像是在磕睡的样子,一双羽翼这时候也俱都收拢得极严,远远的竟像是一个标本的样子。

“喂,黑子。”

白锦绣又叫了一声,见它还是没有理会自己的意思,便抱着妞妞打书房里走了出来。

书房后面有一个篱笆围成的小园子,现在已经快到了隆冬了,虽然这里的天气暖一些,地里也早已经没了什么东西。

几枝粗杆没了叶子,枯黄的立在那里,篱笆上的藤蔓也已经褪去了秋天的绿色,干枯了,仅有几片叶片的中间还有一脉绿色,星星点点的不成个样子。

走了两步,白锦绣见一个篱笆上结着几只小葫芦,当日的时候,可能是主人嫌它们几个太小了,所以便舍在了藤上了。

“妞妞,你看小葫芦。”

白锦绣觉得有意思,而且正合适妞妞当个玩具,便伸手扯下来了一个,就着袍子擦干净了,然后塞在妞妞的小手里。

妞妞握着手里的葫芦,因为里面是有籽的,便响起了几声咚咚的响动,小丫头听见了,便摇得更欢。

白锦绣又摘了一个下来,自己也摇了几下。

就这样,白锦绣半蹲着,妞妞被白锦绣搂在自己的怀里,母女俩在残阳下,如此的就被逗出了兴致。

妞妞因为玩的高兴便笑得极开心的模样,因为才不过四个月左右,这样的时候的笑声最是干净,有如天籁,崔家的四个兄弟在角门处往里面望,见到这样的情形竟也说不上来自己是什么感受。

一路行来,白锦绣常常为了一点子在他们看来普通得再不能普通的东西而笑得格外开怀,不拘是什么,就是一只翠鸟一个蝈蝈,或者干脆就是一朵路边开得浓艳的野花,都能惹得白锦绣如此的高兴。

可是,若说这位林公子没见过世面,崔家兄弟就更不敢说此话了,白锦绣眼里透来的清贵和她出手的阔绰,若是没有这四个兄弟一路的护着,只怕已经被山匪不知道盯上多少次了,就是在途经的县里,也不是没有碰过碰磁的。

又玩了一会儿,妞妞已经不禁把剩下的七八个小葫芦都摘了个干净,连剩下的枯叶也让小东西给扯了下来,白锦绣怕她弄疼了手,玩了一会儿以后,便抱着妞妞要离开。

可是,妞妞似乎觉得这里有意思,小眼睛呼闪闪的看着白锦绣,说多不舍得就有多不舍得,白锦绣没办法,抱着她又在园子转了一圈,扫荡般的捡了些作物,有落在地上的干瘪的黄豆荚,刨开了外面的壳,露出圆滚滚的黄豆;有地里面埋着的几颗已经瘪得不成样子的土豆;有几朵野花,开完了的花苞结出来的种子;有被鸟雀已经啄干净了的果壳。

兜着这些东西回到了房里,彩青看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不知道要怎么处理,白锦绣便使唤着彩青道。

“你先去洗干净了,再都给她拿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