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吃,痛快。”
田乘风见白锦绣如此的肆意,便也不拘着礼数,擦了擦手,也用手掰开了那螃蟹,大口的吃了,又喝了酒,也笑了笑,对白锦绣道。
“林公子果真是妙人,如此饕餮之味,合该如此快活才对。”
崔龙见这样,也抹了手,不用那些工具,拿手掰着吃了起来。
曲钧山从小便是在礼数下长大的,莫说是若是今日这样自己伸手弄,平日里在家里,自是有伺候吃蟹的丫环,把肉都一下下的剜了出来,送到他的面前,他所做的不过是用筷子夹了,再粘些醋罢了。
今日里田乘风和他说,白锦绣和崔龙二人必是没有小厮跟着的,示意他也不要带了,曲钧山这才自己动了手,可是,看着他们三个人如此这般,他拿着这些精致的解蟹的工具,便觉得自己吃得实在无趣,寥寥的吃了几口后,索性也放下了工具,用手掰着吃。
若干年以后,白锦绣身居王位高位,带着些江南的螃蟹到曲府做客,在酒席宴上,白锦绣才不过用银筷就着旁边的丫环夹到精致的刻金粉彩碟里的蟹肉,两口以后,就端端的说。
“本宫已经吃得尽兴了,各位随意。不要拘着。”
听到白锦绣如是矫情的话,已经娶妻生子的曲钧山,即使是随着一个四折清雅的绣着梅兰竹菊的金丝楠屏风,还是忍不住的一阵鸡皮疙瘩,忽就又想起了今日之事,心内更是唏嘘不己。
因为早就认清楚了情况,不能招惹白锦绣这个披着兔皮的狐狸精,所以,曲钧山在经历了白锦绣的万般蹂躏后,总是能躲多远,便躲多远,以至于孙恪总是觉得曲钧山这个小舅子在自己的面前,总是有几分的闪躲之意,孙恪问过了几次,曲钧山都支支吾吾的应付过去,让孙恪总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
四个人一边吃着一边聊着,直把这顿中午饭吃到了晚饭过后,四个人才一起回了白锦绣所住的客栈。
听着父亲已经在天字二号房里等她了,白锦绣脚步有些快,上了楼,换了套素淡的衣服,又让彩青把她头发拢了拢,又抱上了小妞妞,这才快步的下了楼。
田乘风见白锦绣的怀里抱着孩子,有些不解,问道。
“林公子,这是何意?”
白锦绣这时已经站到了门前,逗了逗在她怀里安静的扒着的妞妞,道。
“和白老爷子套套近乎,好做买卖啊。”
进了房间以后,白锦绣见白方的左右没有什么人,快步上前,低了低头,算是行了礼,对背对着自己正在看正堂上挂着的那幅字画的白方,朗朗的说道。
“晚辈林曦见过白八爷。”
因为进来的时候,白锦绣反手阖上了门,所以,这时候也不怕人看见,脸上早已经笑开了花的冲着扭转过身的白方。
白方在接到了白锦绣的信以后,便带了一个小随从快马到了泰安,他在这里等了已经是一个多月,今天听曲钧山说有事求他,这才抽了身。
回身的时候,白方并没有听出来白锦绣的声音,才要抱拳搭话,忽见白锦绣笑得跟似太阳一样的脸,再看着白锦绣怀里抱着那个白糯的像是画上的娃娃的小妞妞,当下就愣住了神。
白锦绣倒是这时候走上前,把妞妞一把就推到了白方的怀里。
然后道。
“晚辈久闻白家八爷长袖善舞,有心结实,今天一见,真是三生有幸。”
说着话的时候,白锦绣已经撩起了自己的衣襟,双膝跪在地上,话音才落,便已经给白方恭敬的磕了一个头。
再次起身,白锦绣仍旧是笑着的模样。
因为知道外间是有人站着的,白方不方便说话,抱着妞妞见里面露出的半块玉质极普通的玉佩,才摸了两下,老泪便流了下来。
强忍着泪水,白方勉强的应道。
“我听钧山说,你有事要求我?”
“是,只求一味犀牛角,救命所用,还望白老爷能帮忙。”
白方因为想和白锦绣多说一会儿话,便婉言的推拒道。
“犀牛角是御用之药,只怕就是当今圣上那里也没有几两,我也不过一介布衣,这种稀罕物,便是你有金山银山,我也是没什么法子的。”
“噢,这样。”
白锦绣看着妞妞在白方的怀里,呆得十分的稳当,而且是少有的乖巧,心里也是一暖 ,停了半刻后,白锦绣才似是有些为难的说道。
“不知白老爷可认得此物?”
说话间,白锦绣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素帕子,这也不过是她买来随手给妞妞擦口水用的普通的东西。
白方却是十分的会意,噩然的一声道。
“你怎么会有此物?”
“这是家父所赐,说是曾经与白老爷有一面之缘,还望白老爷看在家父的薄面上,能赐小侄一些,小侄要的不多,只是够一味药的量便可了。”
白方在来之前,早已经寻到了犀牛角,因为是应酬所用,带的本就不多,这时候从怀里掏出来,又觉得自己带的太少了些,只是现下再找是来不及了,便道。
“好吧,我也只有这点,你且拿去救人,也算是你积德行善了。”
“谢白八爷。”
白锦绣接过的时候,白方却根本没松手,深深的看了白锦绣一眼,又看了看自己怀里的妞妞,这才松开了手,还未等白锦绣松开手,就见白方又把一个极厚的钱袋递到了白锦绣的面前。
这个袋子还是白锦绣小时候绣的,十分的粗糙,可是,白方却总是用着这个,便是针线颜色掉了许多,还是没有换过。
以前几个姨娘都绣过一些,后来见白方根本不用,又知道是白锦绣绣的,便从此不再绣这东西了。
白锦绣出来的时候,在内衬里藏了二千两银子,到现在还剩下一千多两,本来就是够用的,但是白方根本不看她,只是无言的盯着他怀里的妞妞。
白锦绣打开钱袋,把里面的银票俱都取了出来,怕这是父亲出来的时候带着的所有的银两,又抽了两张大额的三百两的银票,一并和钱袋交到了父亲的手里。
白方没接,白锦绣走上前,亲自塞了回去。
父女二人,对了对眼神,俱都一时间说不出来话。
过了一会儿子,白锦绣狠了狠心道。
“若是白老爷无事,我先去把药送过去,至于小女,若是白老爷喜欢,再抱着玩会儿,我的夫人就在二楼,一会儿您把她送上去即可。”
开门的时候,白锦绣的脸上已经神态自若,在最后时候,又回过头看了眼已经白发苍苍的白方,开口无声的叫了一声。
“爹爹。”
才出了门,白锦绣就朗笑着扬了扬手里的装了犀牛角的药袋,对曲钧山道。
“我赢了。”
田乘风略略的扫了扫白锦绣脸上的神色,见她半丝泪痕都没有,又是这样的轻松自在的模样,便以为刚才自己的猜测和判断是失了实的,往里面看的时候,白方也仅仅是面露慈祥的颜色,抱着妞妞,也不像是有什么大的情绪的波折的样子。田乘风这才收了心思。
曲钧山才要撩起袍子,白锦绣却搭在他的肩上,道。
“跪就不必了,你和我一起把药亲自送过去,也算是你做下了一桩好事。”
曲钧山虽然不解,但是听见刚才里面极简单的对话,便以为白锦绣的父亲和白方是有些渊源的,也不疑有他,接过了药,便与白锦绣两个人一起去了药店。
待白锦绣回到客栈的时候,妞妞已经睡了,彩青拿了块白方送的玉佩给白锦绣看,说是因为喜欢这个孩子,所以才送了的。
白锦绣并不细看,便让彩青收好。
到了榻前,妞妞睡得正熟,小脸旧透着润红的光泽,完全没了两日前的模样。白锦绣只脱了外袍,把腰带解下来以后极随意的往榻上一丢,倒在妞妞的身边,也不顾妞妞是不是在睡着,伸手搂过来,贴在自己的怀里。
白锦绣没有睡,脑子里此时极乱,翻来覆去的都是自己小时候的事情。因为白锦绣的母亲在她还很小的时候便走了,白方又是做父亲又是做母亲的把她拉扯长大,很多时候,为了只为了宠着她,根本没有什么原则,若说是溺爱,一点也不为过。
越是这么想着,白锦绣便越觉得自己失了理智,这时候脑子里乱的几乎已经快炸了。
“公子,崔龙回来了。”
白锦绣听彩青说话,放下妞妞,勉强的起了身,到了门前,彩青一把拉住她,赶紧替白锦绣穿上了外袍,系紧腰带。
“回来了?”
白锦绣见崔龙的眼角有些擦痕,便又追着问了一句。
“被那个小少爷打伤了?”
“没有。”
崔龙摇了摇头,站在门口,看起来心情还不错,笑着答道。
“是和田待卫切磋了几个回合,擦伤了眼角。”
“嗯。”
崔龙还带了个消息回来,阮非墨已经通过了刑部的考核,进了刑部,现为从五品。这个消息并不是从田乘风那里得到的,而是崔龙的朋友打听到以后,写了信与崔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