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叫他们看好了,这几天有贵客,若不是有阮公子的人情在,这个麻烦我也是不想粘的。”
回话的婆子因为得了白锦绣不少的好处,这时候也没有再添什么话,规矩的跪着,回了句。
“是,已经照着公主的意思说下去了。”
孙恪此次是陪西夏使节团刚从永乐城里出来,这完全是他自己寻得的差事,原因仅是因为这些日子,孙恪觉得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心情。这才想着出来走动一下,消散消散心情。
当他们乘着马到了的时候,云溪别墅早已经万事准备妥当,景王孙恪才一下马就看到站在首位的正是一身灰色长袍,面色儒雅的阮非墨,在阮非墨身前还有静和公主的两个儿子,只是这两个人先前都有些事项是犯在孙恪的手里过,不敢让静和公主知道,这次完全是硬着头皮出来应酬,所以,也不敢说话,便把一干事项都托付给了阮非墨。
阮非墨向前走了两步,双膝跪地,朗走说道。
“阮非墨代静和公主在此迎候景王及西夏使者。”
孙恪在以前也是有几分惜材的心思,对阮非墨尚算得上是客气,可是,在他查出来阮非墨之所以挂官而去,是因为他的女人了以后,就是再好脾气的人,心里都会有所芥蒂,更何况是孙恪,所以这时候,孙恪完全是冷着脸,没有表情的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阮非墨。
孙恪眼里还带着些冷光,扫了眼跪着的阮非墨,语调里还连带着显而易见的疏远而且冷淡的口吻,说道。
“既然,你是代静和公主迎我,便不必行如此的大礼。”
“不敢。”
阮非墨起身,仍旧语气恭敬的说道。
“请景王与使节到前厅奉茶。”
孙恪点了点头,只是淡淡的应了,明显脸上挂着不悦的态度,旁边的郡守想着上前打个圆场,可是,才往前走两步,就看到孙恪嘴角的冷冽,便再也不敢说话,只得虚应着西夏使者聊了几句此处乃有王维的提诗,又兼有风景名胜。如此,一行人这才向从敞开的大门向里走去。
静和公主因为有身份在那里,自然不会亲自出了大门迎接,等到一行人到了二进院子的正堂院门口的时候,果然见到静和公主在一群丫环婆子的簇拥之下,站在院中。
名义上孙恪是静和公主的侄辈,所以,当孙恪走到静和公主的面前的时候,屈了屈身,道。
“孙恪见过静和公主。”
“快走来。”
静和公主赶紧松开婆子的手,亲自走上前,扶住了孙恪的手腕,热络的说道。
“我听差人说,你们走的是陆路,一路上可还平安?”
“一切都好。”
进了正殿,各自让了一番以后,静和公主和孙恪并肩坐在了主座的位置,西夏使节及其带来的一干官员人等按次坐在了右侧,其余随孙恪而来的金朝官员便是照着官位品阶各自寻了座位。
阮非墨虽然是被罢了官,可是功名还在,又兼着她是替静和公主招待客人,所以,坐在了左手侧的首位。
等到众人都坐好了以后,有丫环们端上了各味珍馐佳肴,并着美酒。
待到一切安置停当,静和公主端起酒杯,对西夏使团的来使,笑道。
“本公主在此略尽地主之宜,还望西夏使节不要客气。”
这个西夏的使臣是现西夏国主的侄子,虽未封王,但也是能够独挡一面的人物,这时,他举起了杯,亦是对静和公主笑道。
“公主客气,中原富饶,地在物博,自有大国气象,小臣一路走来,长了很多的见识,在此特以薄酒谢过公主款待,再谢国皇帝厚德。”
众人见状便都举起了杯子,独有孙恪并未举杯,他像是没有听到这个使臣说的是什么,手里捏着粒马奶葡萄,眼神玩味的瞧了瞧自己面前的酒杯。
静和公主素来知道他的脾气,又兼着此次他已然是马踏城门,到了西厦国都的城墙之下,却被当今的圣上一旨明昭招了回来,而且,孙昭这次少有的与孙恪兄弟二人意见相左,所以,孙恪的心里存着气,也是自然。
静和公主略笑了笑,又对西夏使节说道。
“这酒乃是烈酒,我听闻西夏人均喜欢葡萄酒,不知使节是否习惯,如若不惯,我待叫人换上便罢了。”
“不敢,客随主便。”
那使臣也知道孙恪的厉害,自然不敢有不悦之色,只能当成没有看见忍气吞声罢了。
会郡的郡守见此情形略显尴尬,饮了酒先上前走了一步,站在当中的位置,举杯对景王孙恪说道。
“下官敬王爷一杯,恭祝我们大金朝国泰民安。恭祝王爷福寿康泰。”
那西夏使臣这时也双手举杯,恭敬的对坐在上位的孙恪道。
“祝景王福寿康泰。”
这福寿康泰原是为人贺寿之意,孙恪没有举杯,倪了倪眼睛,这才把手里的那料葡萄稳稳的抛到了桌上,抹了抹手后,抬头,冷声对郡守说道。
“你什么意思?”
阮非墨此时坐在左侧的主位,见此情形不得不端杯起身,到了郡守的面前,与郡守半肩而立,然后,说道。
“王爷,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非墨借此酒愿与王爷畅饮。”
孙恪这时才端起杯,微微的示意。
这西夏使臣原本就是他的手下败将,如果他愿意的话,就是想要踏平西夏的土地也不是什么难事,只是,现下朝局不稳,王家的余党还未一网打尽,所以,皇兄这才容许了这西夏来朝。
只是,在心里孙恪总有些未尽之感。
孙恪虽然是冷着脸,可是,实在是没有人敢说什么,先不说郡守,就是西夷的使臣也着力的想要曲意奉迎着孙恪,所以,场面上便是一番极热闹的样子。
这些朝政上的事情,阮非墨虽然有所耳闻,便是因为他不在朝,所以,也只是听着,并不说话,只是听到郡守过于奉迎孙恪的话,面上稍带了些轻笑。
孙恪见阮非墨脸上的轻笑,便放下了手里的杯子,似乎是存心着想要挑阮非墨的毛病,冷着脸的看着阮非墨,开口问道。
“怎么,阮夫子对郡守的话,并不赞同?”
阮非墨起身,抱着拱手说道。
“不敢,非墨是一介草民,对朝堂上的事情并不了解,只是听到郡守的话,心有所感罢了。”
孙恪冷眼瞧着阮非墨,怎么看怎么就觉得眼前阮非墨这副看起来不卑不亢的样子让孙恪觉得别扭,又兼着并不是在朝堂上,所以,说话便是更随意了些,冷颜冷色的盯着阮非墨,又问。
“噢,心有所感,但不知阮夫子有何高论?”
“高论不敢当。”
阮非墨看了看郡守脸上带着不悦的表情,又抬头看了眼孙恪盛气凌人的架式,这才说道。
“非墨只愿王爷能与民同乐。”
“是吗?”
孙恪似笑非笑的看着阮非墨,看了一会儿后,又转眼看着在堂中站着的西夷的使臣道。
“西夏愿意臣服与我金朝永不反戈,这便是能让本王与民同乐了,阮夫子以为然否?”
那使臣自然是明白孙恪的意思,赶紧屈身跪倒,顺势对孙恪说道。
“大夏国君愿以一国之疆奉于景王,只唯愿景王能够善待我大夏子民。”
阮非墨冷眼瞧着孙恪眼里咄咄逼人的气势,并不是十分的赞同,阮非墨总以为大国自然是要有大国的风范气度,像是景王孙恪这样般的盛气凌人,总是失了些气度。
可是,在孙恪看来,这样的西夏使节,便是完全依附于金朝治下,任由拿捏。
孙恪这时候并不着急让西夏的使者起身,而是用一种莫测的眼神,看着阮非墨,问道。
“阮夫子,你这话里是什么意思?”
“非墨才疏学浅,手拿得动的只有一杆青毫,更没有去过沙场之上,自然比不上王爷的见识,但非墨知道,天下止戈,两国修好,便是天下之幸,万民之幸。”
别人没有听明白阮非墨话里的意思,孙恪却是听得一清二楚,挑了挑眉,孙恪稍是一愣,他没有想到阮非墨敢当他的面大放厥词,孙恪冷下了脸,其实这也是现在孙恪和当今的圣上孙昭的分歧所在。
“阮夫子的意思是在劝本王要不战而屈人之兵?”
“非墨不敢指教王爷,王爷十岁起为了我大金便身披战甲浴血沙场,至今已经十数年,大小战役不下百余场,放眼金朝,无人再可与王爷相比,王爷如此战功显赫,金朝上下臣民均知王爷为国之心,非墨又怎么敢妄言置喙。”
孙恪瞥了眼站得笔直的阮非墨,这个时候孙恪才觉得有些意思,墨黑的冰眸似笑非笑。
“阮夫子这是认为本王仅仅只是个武夫,不懂得怀柔安抚之策?”
那一瞬的时候,阮非墨就感觉到了孙恪身上的杀气。其实,这些分歧的存在早已经不是一朝一夕间的事情,阮非墨也知道孙恪素来是主战的,只是,孙恪今天明显是在针对他,所以,阮非墨便知即便是自己怕也没有用了,索性极其坦率的对孙恪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