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相处的时日久了,彩青总觉得自己侍候的这个主子,着实是有些难以琢磨。
虽然吃的是青茶淡饭,可是,举手动作的时候,彩青看不出来半点的粗鄙,而且日常的时候,经常见白锦绣就是闲坐时,也都是极端庄的,无论人前人后,甚至是休息的时候,都是淡淡的那股子劲,彩青说不明白,只是觉得自己眼见着的主子,并不像是像她曾经说过的那样,只是小门小户里出来的。
尤其是让彩青觉得不对劲的便是白锦绣手上总是藏着的那只玉镯,白锦绣在洗漱的时候,自然是避不过她的眼,彩青认真仔细的瞧了好几次,那样的好东西,彩青觉得她见都没有见过。
若是说寻常人家,哪儿会有这样的好东西,那般细腻,浸在水里,那颜色宛若荷花的一蒲绿叶般的润色,彩青是见过静和公主的,公主手上的那对玉镯只怕都没有她现在侍候的这个夫人的手上的好。
白锦绣其实一直都是小心的藏着那只镯子,只是因为彩青是近身服侍的,实在是避不过来,不过每到静和公主近前回话的时候,白锦绣都会再戴上两只白玉的玉镯,这样就能把这只隐在袖子里面。
为了一只镯子,这么费心思,白锦绣也是没有办法。这玉镯原本该是一对的,只是,实在是找不到一只相同的成色的,就连孙恪都说过,难得。所以,白锦绣几次下了狠心想要砸碎了它,都没舍得,实在是暴殄天物了。
回到院子里了以后,彩青没有和白锦绣说,可是,彩青郁结的脸色,白锦绣便瞧出了几分的端倪,等到两个人的都完了,把妞妞伺候睡着了的以后,白锦绣小声的对彩青说道。
“你把手里的事也放放,今天买回来的番邦的葡萄不错,你让小”头洗了,咱们俩坐到院里的石礅那里,说会儿话。”
彩青知道白锦绣有话要对她说,便照着白锦绣的意思安排了,又到里面抱了个极软的垫子,拿到了外间。
过了一会儿,小丫头把洗得水灵灵的玫瑰香便端了出来,这种葡萄虽然果粒小了一些,入口的感觉却是极甜。
白锦绣也赏了四个小丫头一串,笑着说。
“你们也找个凉块的地方休息一会儿,吃葡萄去吧,我和彩青说会儿话,只是一则,现在别墅里正准备待客,你们四个统统不许出这个院子,知道吗?”
小丫环忙不跌的应了一句,眉飞色舞的端着白锦绣赏的那串子葡萄出去了。
“夫人,手也太宽泛了些,这葡萄要二钱银子一斤,实在是贵得离谱,那么一大串,少说也有七八两的份量呢。”
白锦绣却淡笑不语,亲自上手给彩青倒了杯茶水,看着彩青眼里的不高兴,便直截了当的把自己要的话,说了出来。
“像是公主府这样的地方,待客都是有规矩的,这些日子出出入入的人多,采买的,进进出出的小戏子们,鼓乐班子,再加上往来的丫环,仆妇,小厮,哪个不是从咱们出入的那个园门子走的,你也别想了,不过就是搜了搜身吗,我看今天你买的果蔬不少,就知道你是个聪明的,既然够了四五日的吃喝使用了,这几天就不必出去了,自然就省得受了那个闲气。”
彩青眉头皱了皱,因为白锦绣平日里就极随和,所以,彩青也日渐的把白锦绣不只是看做了主子,所以,说话办事自然是随意了一些。
“我只是觉得难受,与夫人没有半分的关系,这个别墅里虽然没有什么主子,可是几十号婆子,丫头,还有外面的小厮,管事,再加上那些护院,哪个不是满眼势力,往日里夫人给了他们多少的好处,这还要在出入的时候,舔着脸自己就往身上拿,咱们买的东西里,十之二三都是给了他们了,这夫人还让我时不时的就买两坛子酒,给那些门房送去,可是,我也没见他们对我怎么好些,往日里他们是怎么作弄我的,现下仍旧是这么作弄我,我看夫人日后也不必给他们这些了,总是些养不熟的东西。”
彩青越骂越恨,白锦绣却听着笑了起来,过了一会儿,直到彩青骂是痛快了,白锦绣这才伸手推了推眼前的果盘,说道。
“我都不气,你还气什么。”
彩青见白锦绣脸上真没有什么不快之色,有些不解,便问白锦绣道。
“夫人为什么不生气?索性把这事告诉了公主去,我看平日里公主和夫人说话的时候,挺和善的,想必到时候公主必然会整治了他们,给咱们出口恶气。”
白锦绣摇了摇头,道。
“这事不是在我来之前就没有了的,也不是我来了以后才出了的,但凡大门大户的人家哪家不是这样子的,你就以为静和公主当真的不知道,而且,话说回来,我是寄人篱下,这样的事情还好,只要有咱们院子里的清静,其它的你也不必太过计较,少出去几次便罢了吧。”
“可是,我就是忍不下来这口气,夫人这每个月打赏给了门子的银子,足足够了他们的月例了,他们还想什么啊,这样的为难咱们。”
彩青接手采买的事情还不过一个月,以前孟婆子去办这些事情的时候,从来没有向白锦绣抱怨过,问过了两回意思,便知道是怎么处理了,白锦绣见彩青年岁还少,阅历少一些历练,少不得又多说了两句。
“彩青,不是世间但凡有什么不平之事,终究会有个结果的,就像是这件事情,若是真的闹了起来,虽然公主府明面上会给咱们一个说话,换了门子也罢,或者是打了一顿也罢,可是,对咱们有半分的好处吗?就是面子,又找给谁看了呢?”
锦绣自然是有自己的思量,再过些日子她就要搬走了,没必要和这些人过不去,而且若是在她自己的家里,这样的事情白锦绣自然有手段惩治了,可是,现在在这个别墅里,就是使法子让那些人吃了些苦头,到头来也得了多少的益处,白锦绣本着多一事不若少事的原则,所以,素日里对这种事情也就这么遮着眼的放过了。
彩青虽然是不忿,却也不再多说什么,她知道白锦绣喜欢听她在外面看到的和听到的人和事,便专挑拣了热闹的和白锦绣又说了说一会儿子话。
吃过了晚饭以后,静和公主身旁的婆子也没通报,挑着帘子就进了白锦绣的内室,这把白锦绣和彩青都吓到了。
看白锦绣的脸上有沉色,那婆子才恍然的想到自己错了规矩,可是,在白锦绣的面前又不想下了自己的面子,便找了个由头说道。
“外面怎么没有个丫环守着,空荡荡的连个人影都看不到。”
白锦绣仍旧没有计较,对站在身旁的彩青,笑着说道。
“彩青,去把我的芙蓉茶端来,让妈妈解解渴。”
那婆子确实是也走得累了,这一趟差事因为公主身旁伺候着的人无人肯动弹,才轮到了她的头上。
那婆子见此也便笑了,没等白锦绣让,便自己坐到了榻上,伸手就去摆弄榻上正睡着的妞妞,白锦绣拿袖子略挡了挡,捡出身边的小匣子里的一块小碎银子,作势塞到了婆子的手里。
“嬷嬷也知道我是寄居在这里的,再没有个旁的去处,这点银子嬷嬷先拿着,还望嬷嬷在公主面前与我支应着,说点好话,这样我们母女俩的日子才痛快了些。”
那婆子本就是想逗逗孩子,现下看白锦绣把碎银子塞到了自己的手里,便把银子轻巧的塞进了怀里。这才大包大揽的对白锦绣夸口说道。
“林夫人只管放心的住着,再过半个月这府里要有桩子热闹事,现下公主正在操劳这个,一时半刻还闲不下来,至于府里的嬷嬷和小丫头,要是有什么事得罪了夫人,林夫人也只管告诉妈妈我,虽然我不是什么正景管事的,但是在公主面前总是能为夫人说上两句话,要说讨个公道还不是什么事。”
白锦绣笑了笑没有答话,这时候彩青端着茶走进来,白锦绣亲手取了芙蓉茶,递给这个婆子,笑着说道。
“那我先谢过嬷嬷了。”
这个婆子接过粗碗,她也知道这芙蓉茶是养颜的东西,慢慢的喝了几口,喝完了以后,脸上的笑容便放得更大了些,挑捡了公主跟前的几件事和白锦绣说了,白锦绣都是微微的笑着,没有多问,只是偶尔才应一声。
直到婆子说到了最后,白锦绣才像是无心的问了句。
“公主对景王真是看重,费了这么多的心思。”
“你哪里知道这里面的门道。”
那婆子见房间里只有她们三个人,便使了使眼色,白锦绣知道她要说什么事,笑了笑,也给了彩青个颜色,让彩青出去了。
那婆子往白锦绣的身边又挪了挪,然后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