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公主平日里喜爱的器具,说是夫人替她抄摹经卷,就赏给夫人了的。”
白锦绣微微一笑,说道。
“替我谢谢公主。”
等到这些嬷嬷走了以后,彩青过来伸手想要帮白锦绣,白锦绣摆了摆手道。
“以前在家的时候,便是我自己动手,抄经的事情你以后便不用管了。”
白锦绣说话的时候,自己已经摊开了纸,把一方端砚也入了水,砚开了些颜色,执起笔,白锦绣恍惚间像是感觉自己又回到了景王府,那时候,才刚入府,因为实在是无处可以发泄,白锦绣才自己想到了这个主意,每日里抄两个时辰的经文,一本《金刚经》总也不过是5119字的内容,俨然间像是每一个字白锦绣都已经刻入了心头。
阮非墨在外间也算是安置了下来。
他与白锦绣仅是隔着一道高墙,高墙的两端各是一道过廊,白锦绣这边的通向的是云溪别墅的后院,阮非墨那边再过去便是别墅的一道角门。
眺眉而望,阮非墨看着眼前这一道极其厚重的高墙,那墙很高,朱红的颜色,上面覆着一层绿色琉璃瓦,俨然是高不可攀的距离,这样子的隔在他和白锦绣之间。
明知道和她没有什么以后,阮非墨也从来未曾想过自己要为难她,只是,如今一墙之隔,竟使得他的心底里无名的就生出一种苦味,如嚼黄连,如卧冰榻。
身边的小童已经摆好了琴,连他平素喜欢的兰香也都已经燃上。
因为是从家里叫过来的,所以,他所有的喜好这个童子都是知道的,只是,阮非墨总还是感觉缺了什么。
蒲团之上盘膝而坐,用帕子擦过了手以后,阮非墨又自己亲手擦了一遍古琴,动作间一派魏晋风流的模样。
香渺渺的升腾着,烟气摇曳间像是淑女的裙摆。手扣琴弦,蓦然间便奏出了一首《天风环佩》,这首曲子是古琴曲中较为轻快的,曲调也嘹亮愉耳。
今天学堂上没有教习,所以,阮非墨也甚是闲暇,弹了两首曲子,疏了疏心中的闷意,独自一人又去东跨院外的天井里走了一圈,虽然没有什么景色,只有几枝尚未发芽的枯枝,阮非墨也看得甚有趣味,脚步懒散,一个人在此间竟是又耽搁了一个时辰。
再回院里,童子已经照着他的习惯,温好了茶,阮非墨才拿起来,小童棋子便稚声的问他。
“公子,太太问你是不是要在此处常呆,如果是的话,要给你安置一套院子,再把常用的丫环都调过来,说是不放心。”
阮非墨搁下茶碗,忽听到后院有声鸟雀的鸣叫之声,置于空谷中回荡,竟然别有趣味。
细细的听着,阮非墨眉间带着轻快的颜色,说道。
“不用别人了,有你在就行了,至于流衣打扫之事,有两个粗使的婆子供我使唤就行,其它的人就都还呆在家里罢,不来我反倒 清静了一些。”
小童听阮非墨的意思,有些不明白,随即追问道。
“公子,那如玉,如金两个姐姐也不让过来吗?”
“要她们来做什么,管着你吗?”
阮非墨随手翻起一本书,翻了两页,对棋子说道。
“去吧,给我研墨,我一会儿要写字。”
刚才棋子提过的两个丫环,母亲前些时日还在他面前念叨着要先是收了房,可是,阮非墨却没有半分的心思。
走之前,他已经说得十分的明白。
“娘,我不愿做个无情之人,把她们困在这个宅子里,身无所倚,那便是害了她们的后半生。而且她们二人待奉我多年,对我全心全意,我更不能做个无义之人,害了他们。我早就给她们二人各自留了一百两银子,娘替我寻个好人家稳妥的嫁了她二人,全了我和她们二人一场主仆之义。”
多少个名门淑女,多少次的谈起娶亲之事,阮非墨都推脱掉了,他也说不出来白锦绣哪里好出了那些人,可是,阮非墨却总是觉得,现如今这样的闲云野鹤般的自在时日,原就是他想要的。
阮非墨拿起手头上的书,这还是前两天和白锦绣过来的时候,路上看了半刻的,因为没有看完,所以,页间还插着一方木签子,阮非墨把木签抽了出来,耳边是轻风习习,虽然是有些凉,但好在是日头正盛的时候,双兼着风里是一股子从后山而来的冰雪之气,又因为才下过了雨,所以,空气自然是格外的叫人舒爽。
过了些时辰,阮非墨抬头望过去,面带微笑。
看着那道阻隔了两个人的院墙,默然的独坐,又凝望了片刻头顶的那边蓝天。
锦绣,你可知,我此生所愿,便是能够像此时一般的陪着你。
接连着了七日,刘管家也没有寻到一点的踪迹,只在江中捞出了被鱼群啄坏了一件丝绸的外衫。
而宁云阳是耽误不得的,身为官身,勉强盘旋了三日后,留下他自己带过来的几个宁家家丁,便不得不风尘赴赴的赶了回去。
白方自然是把戏唱得十成十的,虽然刘管家把水勇都已经收了,他还是让船夫和那些雇来的人沿淮水一直向下,近似乎要搜遍了这条河才是甘心的样子。
白家自然是又来了人,白家的二爷四爷都过来帮忙,几番的劝慰之下,白方这才被人送到了会郡的宅子。
宁氏原本就是住在深宅之中,却没有想到自己嫁了以后,还能住这么大的一片宅子,虽然是诸多的杂事忽的一下子像是就都落到了她的手里,不过还好有钱管家和内宅的管事帮着料理,总是没有出什么大错。
日日的看着这个宅子,有时候竟然觉得自己像是在梦里,而钱管家匆匆的交给她的家里的帐面竟然出了宁氏的预料。
“小姐的月例和公子的月例怎么都是一样的?”
宁氏以前在闺中的时候,虽然不管账也是知道的,家里的小姐公子因为嫡庶有别,所以月例银子也是不一样的,而且,庶出的公子的月例钱比庶出的小姐是要多出去的,可是,在白家均都是一样每人每月二十两。
宁氏的奶娘王婆子伸头看了一眼,见宁氏说出了口,脸上虽然是遮着喜色,心中却是乐开了花。这两天她一直跟在宁氏的身边,总想要把这个白府的内宅管事的权利放到手里,先不说其它的就说几个小姐的吃穿上,她就有得了不少的好处,所以,便插嘴说道。
“这小门小户就是不知道规矩,哪儿有公子和小姐是一样的道理。”
钱管家隔着帘子,听到里面的问话声,沉了片刻见里间没有了说话的动静,这才说道。
“大小姐说无论公子和小姐都是老爷的骨肉,自当是一样的待遇,而且大小姐还吩咐过小姐要娇养,小姐们的月例里一律是不含水粉和首饰钱,以前的惯例是每逢交际之时,都是两位两位小姐每个各置四身全身行头。至于公子们笔墨钱和衣料所费也不在月例的银子里。”
宁氏越听越糊涂,便问钱管家道。
“那这些月例做什么用?”
“大小姐说了,爱怎么用就怎么用。若是多了就让公子小姐们留着年节的时候自己玩耍用,若是缺了再管老爷去要。特别是两个小姐,大小姐说,女孩子不能缺了银子,所以,每月老爷还都会各添十两给小姐们。”
“这叫什么事?”
宁氏的奶娘就是粗算了一下,也吓了一跳,这样算来府里五位庶出的公子和小姐一年的月例银子竟然要一千多两银子。
见没有其它的主子了,王婆子便给宁氏出起了主意,俯在宁氏耳边细声的就说。
“哪有这么花钱的,总要管起来才好,我看啊以后这月例钱公子们十两便好,小姐们八两便够了,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哪里用得了那么多的银钱啊。”
宁氏素来是没有什么主意的,听着也觉得是个道理,便对钱管家说道。
“老爷赚钱也不容易,总要省俭一些才好,我看这小姐的月例减了半数,公子们的倒是先不动也好,毕竟看见都还小,身边还有婆子们的月例钱要给呢。”
钱管家不好说什么,只有继续解释说。
“回太太,小姐们和公子们房里的丫环婆子都是在公中领着月例,白府没有从主子的月例里扣月钱的例子,都是每月初三按时自领的。”
王婆子是听也没听过这样的,站在宁氏的身边,转了转眼睛,又俯身对宁氏说。
“小姐,我看他们这是看你无根无依的,在欺负你啊。”
宁氏也看过来了,她嫁过来以后,按例子每月有五十两的月例,身边的婆子和丫环也都比以前在宁府的时候要多出一些,想这些人随自己嫁过来也是不容易的,所以,便也觉得无可无不可的样子。
“那姨娘们呢?”
钱管家再次回道。
“也俱是公中出。”
宁氏点头。
王婆子在宁氏的耳边又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