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2章 又出事了

谁啊走路怎么都不带眼睛

胡韶被撞得头晕眼花,后退一步才堪堪站稳,定睛一瞧,原来是老汉之子,咋咋呼呼的,口中还高喊着,“不好了,出大事了”

李元芳与吏目对视一眼,生出一抹不好的预感,“出什么事了”

老汉之子跑得急,喘了两口气,才道,“村民又来闹事了,你们快逃吧”

开渠占用的土地,不是都花钱买了下来吗何关不解道,“这次又是为了何事”

“这次,即便拿出再多的钱,都解决不了。听我一句劝,快逃”

什么事,还是钱都解决不了的

何关没放在心上。

猝然,一群人鱼贯而入,一个个拿着锄头,将他们团团包围起来。

闹事的,还是昨日的那伙人,全是熟悉的面孔,只是此刻眼中燃着怒火,宛若李元芳等人杀了他们全家一般。

“想逃没什么容易”

胡韶吓得双腿直打哆嗦,向朱寿跪了下来,“卑职什么都没做啊昨晚是与马公公在一起的,他可以为卑职作证啊”

马哲盯了胡韶一夜,非常确定,他没有机会做任何手脚。

那群村民昨晚离开时,还是高高兴兴的,一夜遽然变卦,究竟发生了什么变故

何关脸上堆着笑,向村民拱手道,“以和为贵,大家有什么要求,可以提出来,好好商量嘛”

“没什么可商量的”

“就是就是,将他们全绑了,一个都不能放跑了。”

“尤其别放过那个黑脸的,他就是一个瘟神,自从他来了咱们村,就没一天太平的。”

“将他烧了祭神”

朱寿挑了挑眉,都闹到要烧人祭神的地步了,看来事情不小啊

他移目望向无羡,见她临危不乱,处变不惊,与有荣焉

果然是他的小无羡啊

无羡的目光扫过众人,有怨,有愤,有怒,有恨,神情真切,不像是在作假。

她向里长拱了拱手,“不知村中发生了何事,在下走南闯北,见过不少奇闻异事,也认识不少能人异士,或许能帮上一二。”

“里长,别听他胡说,那个黑脸的就是瘟神,这个白脸的同他一起,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灾祸都是他们惹来的,只要烧了他们,自然就能保住咱们村太平无事。”

“是啊是啊,烧了他们”

“烧了他们”

“烧了他们”

被愤怒冲昏头脑的村民,没有任何理智可言,与他们争辩,纯粹就是浪费唇舌。

无羡的目光越过他们,依旧停留在里长的身上,毕竟他的地位是最高的,也是相对最理智的一个。

“我等身份特殊,若是死了,非但不能给贵村带来平安,反而会到来浩劫。里长不若将难处告知于我,或许我能帮助贵村呢”

无羡语气平平,说出来的话,却是分量极重,令里长心头一震。

是啊李元芳的身份太特殊了

无羡见里长已然动摇,再接再厉道,“试上一试又何妨毕竟对你们来说,不会有任何损失,不是吗”

里长抿了抿唇,终于松了口,“好,你们随我来。”

一行人跟着里长出了小院,前后左右都由村民紧紧盯着,像是怕他们会溜了似的。

紧张的气氛,四下弥漫着。

胡韶苍白着一张脸,时不时偷瞄一眼目光不善的张永,已为自己,在心里猜度了十数个不幸的遭遇。

李元芳与吏目悄悄咬着耳朵,一时也商量不出什么好的对策,神色越发凝重。

常伦想找无羡商量下对策,被马哲勾着肩,拉远了几步。

朱寿却是一点都未受到影响,牵着无羡的手,闲庭漫步着,恣意得像是在浏览山水一般。

众人沿着乡间小道,来到一栋四合院前。青砖黛瓦,明堂宽大,匾额上题着“刘氏祠堂”,彰显了它的超然地位,怪不得是村里修得最气派的建筑。

无羡一众是外姓人,自然是不能入人家的祠堂的,只能在门前驻足。

堂前的广场围满了人,常伦粗略扫了一眼,足有上百人,有老有少,几乎是全村的男丁都出动了。

“这是到了人家的老巢了。”可不好对付啊,他们这边还带着一个腿脚不便的奚淼,到时候逃起来也麻烦

无羡的目光,却是落在广场的中央,只见一字排列着猪、羊、牛三牲。

四肢未曾绑着,就这么直愣愣地趴在地上,气都没见喘上一下,可见已经死透了。

奇了怪了

用来祭祀的牺牲,要么是活物当场宰杀,要么是已经烧熟煮透的。

而这三牲之上,并无明显的外伤,显然不是当场宰杀的,也没有经过烹饪,怎么就这么摆在了祠堂外

最为奇怪的是,祭祀一般只用猪、羊,不会使用宝贵的耕牛。

完全不合规矩啊

呼啦啦,一群人抬着张长桌出来,铺上一面绸缎,将三茶四酒、三荤四素、香宝蜡烛、米饭馒头摆了满满一桌。

无羡也不多话,就这么静静地站在边上,看着一大群人折腾,直到桌上的贡品一一摆放整齐,方才有人想起了他们的存在。

“里长,贡品都准备齐全了,就差那个黑脸瘟神了。您看,要不要将他绑起来,架在木架上”

得这是要将李元芳献祭了

老汉忙不迭跳了出来,求情道,“里长,李大人好歹是顺天府尹,若是闹出人命,没人担待得起啊”

“顺天府尹又如何若不是他弄来那批流民,挖了那些沟渠,咱们村能大祸临头吗”

“就是就是半仙说了,只有拿他祭神,咱们村才能获得太平。”

老汉仍想据理力争,“他终究是朝廷命官啊”

一个村民不满地抓住他的衣襟,“你这老头怎么处处替他说话,说,是不是被他收买了”

老汉之子忙赔着笑脸,“我爹也是为大家着想,里长德高望重,这事咱们听里长的安排。他如何说,咱们就如何做。”

他倒是滑头得很,一句话,就将自家给摘了干净,要是真出了什么事,全是里长的责任。

讲真,里长也不想担上干系,但是全村老少全看着他,等他来拿主意,已然是骑虎难下了。

“这个”他支支吾吾的,目光突然落在了胡韶的身上,决定将这口锅甩给他,“胡青天大仁大义,一定能替我们全村百姓做主”

做你个大头鬼的主

自个儿找死就算了,别拉着他一起下水,没看到正德帝正盯着他,一脸似笑非笑的吗

他承认,他为了想挤掉李元芳,官复原职,在村民这边挑了不少事,但是他从没想过要取李元芳的性命啊

到现在他还晕乎乎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呢

无羡适时解围,“众位想要让胡大人做主,是不是该将事情的前因后果告诉胡大人,才好替你们定夺啊”

里长不再隐瞒,“事情要从昨夜说起,村里猪、牛、羊三牲叫唤了一夜,没了气息。无病无灾的,死得莫名,而且位置还是正对祠堂的三个方向,正是太邪乎了。幸遇半仙解惑,说是咱们刘家村乱挖沟渠,破了地脉,断了龙气,上天震怒,要降罪于咱们,除非”

无羡替他补充道,“除非将罪魁祸首献祭”

“正是”

“时辰差不多了,该准备祭祀了。”一名头戴纯阳巾,身披对襟敞口大袖的道士走了出来。

墨竹激动地瞪大了双眼,“那人是半仙”骗了他十两银子的那个半仙

就是靠着那副冠玉般的面容,骗得了他的好感,化作灰他都认识

之前,主子替他将人揪了出来,将他受骗的十两银子给讨了回来。

还以为那个骗子受了教训,不敢再骗人了,想不到来了刘家村,还变本加厉了,不但骗钱,还要害人性命

他捏紧了拳头,正想找那个骗子算账,他倒是机灵得很,一眼就在人群中瞧见了无羡那张似笑非笑的脸,呼吸一窒。

眼前的画面与记忆中的重叠,想到了第一次同她见面时,她也是那副笑靥,一身月色的曳撒,站在他藏身的破庙中,四周的碎瓦颓垣,像是只为映衬她的清风霁月而存在。

“你就是半仙”

“是啊”半仙收回心神,干净如泉的嗓音很容易令人心生好感,“本仙上知五百年,下知五百年,只渡有缘之人。”

她将整整一锭银子,拍在了他的面前,“不知,我能否算是你的有缘之人”

半仙眼神微动,那一锭银子至少二十两啊,他还是头一回见到出手如此大方的

喉结轻滚,脸上仍维持着淡然的表情,“一切皆要看施主的诚意了。”

人生如戏,拼刺刀不如拼演技。

“可惜了,”无羡叹息一声,“看来我的诚意无法打动半仙,只能有缘再见了。”

难得遇上个冤大头,却要取回那锭银子。半仙急了,也顾不得再装清高了,急切地伸出手,将银子收了起来。

“本仙看这位施主眉舒目展,顾盼神飞,是个性情中人,可惜眉尾长了一粒恶痣,破了整体的格局,让人易于冲动,感情用事,需防范小人作祟,不然恐有厄运降临。”

无羡目光一定,别看他用的是算命常用的套话,都快烂大街了,倒是让他将自己的脾性摸了个成。

怪不得敢自称“半仙”,确实有两把刷子。

“半仙真乃神人”无羡眼睛一亮,又摸出一锭银子,“最近,我确实遇到了个小人,不好对付。半仙若是能替我消灾去难,必有重谢”

“本仙居然与你有缘,自当为你渡过此劫。”半仙满意地收起银子,从衣袖中抽出了一张符纸,纸色泛黄,只画了“敕令”两字,中间是留白的,没有任何内容。

半仙薄唇轻启,艰深晦涩的咒语流淌而出,一唱三叹,如歌如颂。

念毕,端起供桌上的一碗澄澈的圣水,往那符纸上一喷。

本是空白之处,霎时渗出丹色,殷红如血,诡异得很。

起先仅是斑斑点点,继而迅速散开,相互聚拢勾连,于横平竖直之间,化作了一个“煞”字,现于“敕令”之下。

半仙捏着那张符纸,在香烛上点燃,化作一坯灰烬,落入水中,端到了无羡的面前,“喝了这碗符水,你就能逢凶化吉了。”

无羡瞥了眼水中的灰烬,不知道喝了会不会拉肚子,嫌弃地移开了视线,“不急,我也学了些仙法,今日班门弄斧,给半仙露上一手。”

无羡挑了挑眉,绕过半仙,从供桌上端起他曾用来喷洒符纸的圣水,往地上一洒。

飞珠溅玉,正落在半仙的脚下。

他此刻穿的这身道袍,用的是上好的光缎,费了不少银两,特意用来装逼的,可不想就这么被污浊了。

他猛地跳了起来,向后一跃。湿了的青石地面瞬间变色,泛出如符纸一般的血色,隐隐显出了一个“骗”字。

半仙像是见鬼一般,瞪大了双眼,撞入了无羡那道揶揄的目光中。

“可惜圣水少了些,不然还能多窥伺些天机。”

眼中的惊惧一闪而过,半仙立刻回过味来,“原来是遇上行家了呀”讪讪一笑,从衣袖中取出那两锭银子,还给了无羡。

无羡抖了抖手,“我有个童子,在你这儿问卜,好不容易存了十两,都给你添了香油钱。后悔得不行,都同我哭鼻子了。”

到嘴的肥肉吐出来,已经很肉疼了,更别说再加十两。

也不知道她说的是真的,还是故意编个理由来讹诈他的。

半仙嘴一抽,真心舍不得,可那少年身后站了几名侍卫,都将刀给拔了出来。

寒光凛凛的,让他还有什么可选择的

只要留得小命在,千金散去还复来。

还钱就还钱呗,他认栽

手抖抖霍霍地伸入衣袖之中,又掏出了十两银子,交于那俊俏少年,“权当是交个朋友。”

嘴上虽是这么说,等那少年一走,他便收拾包袱开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