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桀若有思索的望着低低咳嗽的邻居,目光从他的衣着,身?姿,面容一一打量而过,已经是?深夜了,若是?问南宫桀为何?知道是?深夜,自然是?因为那?个叫阿纵的小家伙已经离去了一段时间。
自从离去之后,这个叫谢沉渊的人?便低低咳嗽起?来,苍白的脸上覆上一层薄红,清冷如雪的脸上多了几分软下来的笑意,哪怕身?处牢内也似明?月一般,哪怕是?以南宫桀苛刻的眼光来看,也不得不赞叹一声正道的好苗子。
“小家伙,你是?大道门的人??”南宫桀想起?这个叫谢沉渊身?上藏着的巨大秘密,神?色微动,这可真是?一场无解的局,恐怕以后再也不会出现?这个如明?月般的人?了,想到这,南宫桀觉得有点可惜。
见谢沉渊不说话,南宫桀也不在意,他自顾自的说道:“前不久来看你的剑修穿着大道门内门服饰,并且对你的处境多有包容,那?个小童说你的师尊快回来了,说明?你与那?个剑修应该是?师兄弟的关系,观那?剑修虽疏离却谦敬的神?色,很大可能?你是?师兄,他是?师弟。”
“而那?个叫黑魔尊者应该是?陷害了你什么事,所以你才会被关进这牢内,你的师尊才会出去抓人?。”
南宫桀不过短短三言两语就猜了个大概,他摸着下巴,斜睨了隔壁的谢沉渊一眼:“你觉得你的师尊把人?抓回来,如果真不是?你做的,自然会放你出去。”
“你对你的师门很有信心,所有才会用那?枚神?奇的果子和我对赌。”
“不得不说,如果你是?一般人?,那?我就输定了。”南宫桀大咧咧的坐在石床上,锐利的眼眸微眯:“自从那?个叫阿纵的小家伙走了之后,你的心境就产生了波动,甚至这个波动可以让你吐血。”
“而你除了刚进来被勾骨八鲮刺伤了以后,一直没有再受过伤,甚至因为阿纵带来的果子还好转了一些,现?在吐血只能?说明?钳制你的是?你的心境。”
“而什么心境不能?大悲大怒大喜大忧呢?”南宫桀缓缓说道:“我只能?猜测是?无情道了。”
“看你从进来,脸上几乎没有表情,我应该猜对了吧。”南宫桀浓眉挑起?,啧了一声,很是?嫌弃:“不得不说,我最讨厌的就是?修无情道的人?了,一张脸板的像冰块一样,问什么就好像是?哑巴,一个行?走的兵器。”
“但是?呢,你这小子长?的合我眼缘,我就勉强多说几句话好了。”
谢沉渊早已平息了内心波动,他看向一直喋喋不休的南宫桀:“前辈很是?聪慧。”
“我当然聪明?了。”南宫桀得意的笑了起?来,他的双手搭在脑后,悠闲无比:“话说回来,当初是?谁让你修无情道的?”
谢沉渊闭口不答。
“你这小子,还怪谨慎的。”南宫桀弹指将飘落在他身?上的羽毛飞起?来,而后看它慢慢落下,状似不在意的说了一句:“不管是?谁让你修的,我只能?说一句,小心那?个人?。”
“以你的…身?份,你不应该修无情道。”
“它只会害了你。”
南宫桀转念一想,能?让一个天魔摒弃七情六欲,压制一切天性,变得无欲无求,那?个人?肯定也费了很大的心思。
也不知那?个人?怎么办到的。
还是?说,对这天魔做了什么,不过看这个小天魔年纪也不大,也不排除被欺瞒的可能?性,这些正道的人?啊,做事果然拖泥带水,犹犹豫豫的,看这天魔应该从小就在大道门长?大,要他来说的话,要不从小扼杀,要不永远关押在牢内,现?在这样做,哪边也讨不了好,等着吧,等这个小天魔知道真相,还不怎么样呢?
不过,这一切到时候和他就没一点关系了。
南宫桀闭上眼睛,任由?羽毛轻飘飘的落在他的脸上,心里默念:白凰…
谢沉渊等隔壁牢房完全没有声音之后才低头看着自己?的手,他的掌心黑色魔焰在燃烧着,小小的一缕,却始终没有熄灭,如同他的心中?火焰。
他想起?师尊在大殿维护自己?的话,师弟师妹们哀求刑罚长?老的情景,还有落雪峰。
落雪峰的红梅,冷泉,屋内的一桌一椅,一草一木,都是?他的回忆,一点一滴充盈着他空寂的内心。
“沈纵!”
沈纵正趴在床上睡觉,猛然听见二哥的大喝,顿时吓醒了。
“二哥,你干嘛?声音那?么大?”沈纵顶着乱糟糟的头,看着突然出现?在他房间的沈虚。
沈虚把门关上,脸色尤其不好:“沈纵,你和我说实话,你的卡里还剩多少钱?”
沈纵脸色一僵,眼神?微微游移:“还,还有啊。”
“看你这小动作我就知道你在说谎。”沈虚爬上床,拧起?沈纵的耳朵一点也不手软:“快说实话,我今天去查了查你的余额,居然只剩一百万了。”
“好家伙,你这是?花金如流水啊,那?么多钱扔到水里还能?砸一个大水漂呢。”
“要不是?我朋友是?银行?的副行?长?,我都快被你蒙过去了!”
沈虚咬牙切齿:“人?家还意有所指的问我你最近是?不是?缺零花钱。”
“我看你是?缺打!趁现?在大哥还不知道,你快点老实交代。”
沈纵把二哥的手拿下去,摸着耳朵疼得龇牙咧嘴,同时没想到自己?的事这么快就暴露了。
“二哥,我是?干正事去了。”沈纵摆好姿势,很是?严肃。
沈虚抱臂冷笑:“是?吗?那?你和我说说你干什么去了,虽然你过完年又来上班了,可是?你花的那?么多钱,你工资根本覆盖不了。”
沈纵摸着手机,感受到机身?冰冷的触感,犹豫着到底该不该说真话。
“快说,不说我就告诉大哥了。”沈虚催促道。
沈纵无法,只能?将氪金恋人?这个游戏说了出来。
沈虚听到一半就打住了他的话,一脸的你疯了的表情,顺便手摸了摸小弟的额头:“你是?不是?失心疯了,给一个破游戏花这么多钱?”
“你不懂,我的那?个…恋人?是?真实存在的。”
沈纵脸一红,幸好过长?的头发遮住了他的脸红:“我不能?看着他受伤是?不是??”
“我看你是?真的疯了。”沈虚皱起?眉头,一点也不相信沈纵的话。
沈纵无法:“那?你就当我是?疯了吧。”
沈虚见小弟这样,不想再刺激他,但是?想到沈纵被骗了那?么多钱又心有不甘,看来他得找个机会删掉那?个游戏了。
“二哥,你不要告诉大哥他们,好不好?”沈纵拉了拉沈虚的衣服下摆,双手合什,一脸乖巧。
沈虚哼了一声:“我可以暂时保密,但是?再让我知道你氪金,到时候我就保不了你了。”
沈纵松了一口气,没事,千年雪莲参果已经被他买完了。
“谢谢二哥。”
一个月后。
“沉渊,你的师尊怎么还没回来?”沈纵趁着午休,跑到自己?的休息室,一上线就问自己?最关心的问题,他撕着日历,等了一天又一天,都快一个月了,谢沉渊的师尊怎么还不回来呢,他不回来,谢沉渊就要在牢里受一天罪,焦的沈纵心里火烧一样。
“会回来的,你不要着急,许是?路上有事耽搁了。”谢沉渊看着在牢内急得走来走去的沈纵,温声安慰。
“能?不急吗,你的伤还没好呢。”沈纵坐在谢沉渊身?边,嘟囔了一句,其实他知道他急也没用。
谢沉渊刚想开口,就听见了脚步声。
洛笙第一个出现?,她?提着裙角急急跑到牢房前,美目有点红,但笑容灿烂:“师兄,师尊回来了,那?个黑魔尊者被压在大殿受审呢,很快你就会出去了。”
后面的就是?刑罚长?老莫殇以及闻寒芝芝一众人?。
沈纵惊喜的望着来人?。
刑罚长?老莫殇打开牢门,洛笙第一时间冲了进去,见到师兄,激动的说不出话来。
“莫长?老,辛苦了。”闻寒在一旁道,芝芝也跑到谢沉渊旁边,一双大眼睛弯成了月牙。
洛笙擦掉脸上的泪,移开身?体,让莫殇长?老靠近师兄。
莫殇手里拿着一把钥匙,钥匙上覆盖着玄妙无比的符咒和一股强大的力量,似有神?识一般自动飞进了勾骨八鲮刺的锁内,随着一声轻嗒,勾骨八鲮刺蓦地从谢沉渊的锁骨处抽出。
谢沉渊闷哼一声,伤口崩出血迹。
“我没事。”他抬头望着周围关切看着一群人?,从石床上慢慢下来。
黑色的魔气隐晦的缠绕在他的伤口上,治愈着他的伤势。
“那?我们走吧。”莫殇长?老在前面带路。
谢沉渊离开之时,看了一眼隔壁的南宫桀,发现?他的身?体已经完全被白色的羽毛覆盖了。
留心之下,谢沉渊又看了看关押着南宫桀道侣的牢房。
昏暗的房间,原本充斥着这件牢房的雪白羽毛已经完全不见了,只留下了一个浑身?赤裸的人?,他头低着跪在石床上,长?发铺满了他的身?躯,好像已经死了一般。
南宫前辈的道侣……居然是?男吗?谢沉渊心中?讶异一闪而过。
“莫长?老,他怎么没穿衣服啊?”沈纵自然也看见了,他上前一步,压不住心中?好奇问道,难不成大道门如此苛刻,连衣服也不给犯人?穿?
莫殇看了一眼,随意说道:“它是?一只来历不明?的羽妖,此刻羽毛脱落,陷入沉眠,说明?死期不远了。”
沈纵一愣,那?个妖要死了?再联想起?南宫桀的话,沈纵心中?不知为何?有点淡淡的伤感。
但这点伤感在谢沉渊即将沉冤得雪的喜悦中?很快消失不见。
谢沉渊白衣染血,一路上遇到了很多大道门的弟子。
可是?畏于刑罚长?老,不敢上前,只能?默默跟在后面。
很快,谢沉渊便到了玄正殿的门口,依稀可见青莲宗与慈佛寺和合欢宗女修这些人?的身?影。
妖王玄不落以及天机城城主不见了。
不过,青莲宗宗主脸色不太好,是?发生什么了吗?还是?已经出结果了,心中?思量转瞬而过。
“不用行?礼,起?来吧。”陆寂坐在主位上,让进来的一众人?起?来。
“是?,掌门。”谢沉渊站在殿内,看见了师尊,天灵尊者略苍老的脸上浮现?几缕笑意。
而黑魔尊者则奄奄一息的倒在地上,身?上还捆着一根淡金色的绳子。
谢沉渊认出来是?师尊的法器,云罗遮天绳。
“捉拿此獠费了我好大一番功夫。”陆楼摸着自己?的胡须,满是?满意:“清远,为师已经给此獠喂了搜魂丹,由?慈佛寺的抱歉大师亲自搜索神?魂,确定陵川城的那?几位护堤守卫不是?你杀的,而是?此獠杀了那?些人?,等过一会就把他关进困天牢。”
天灵尊者冷冷的扫过地上满身?血污的黑魔尊者:“等到合适时间,斩杀!或是?做护山大阵的养料。”
黑魔尊者一双眼睛怒红一片,又惊又惧。
青莲宗主面色不善的看了一眼善人?尊者,善人?尊者冷汗浸湿了后背,一双眼睛犹疑不定。
“就是?这样…”陆楼站起?来,刚想开口。
无上尊者陆楼声音淡漠,响彻在大殿内:“门下弟子谢沉渊虽无杀人?之过,但入魔属实,大道蒙羞,故,终身?囚于困天牢内,但可免于勾骨八鲮刺之刑,永世不得外出。”
此话一出,满堂皆惊。
青莲宗主眯眼沉思,而善人?尊者则是?脸上一喜,这可真是?柳暗花明?又一村。
陆楼扭过头,震惊的望着无上尊者陆寂,完全不敢相信他为何?这么狠心。
那?他这么辛苦找凶手是?为了什么?!
就为了让他的爱徒再次入狱吗?
“我不服,掌门,您这样,您这样…”洛笙跪在地上,她?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师兄,师兄他并没有杀人?啊。”
“他是?入魔了,可是?他没有杀人?啊,师兄还和以前一样,请求掌门开恩,求掌门开恩。”她?双膝跪地,砰砰磕头,没过一会额头血丝迸溅。
闻寒冰冷的面容碎裂,手中?巨剑哐当一声摔在大殿内。
陆寂闭上眼睛,神?情越发淡漠。
沈纵被这变故惊呆了,他下意识看向谢沉渊。
发现?他的脸色前所未有的苍白,身?体晃了一下。
谢沉渊摸着自己?的心口,喉咙口的血腥味几乎快溢了出来,他抬头看着掌门,嘴唇微颤,琉璃般的眼眸没有怨恨,只是?茫然,仿佛一个孩童,失去了回家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