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八十三章 坐迎

肖胖子已经用两根假指示意了。

这事情彻底没得商量。

我也懒得再多说,便道:“行,你跟我进去!”

肖胖子闻言,神情露出欣喜,立马从摩托车上跃了下来,回道:“这才是我心中的苏神!”

到了芙蓉庄园门口,我们却被四五位穿黑色中山装,面目无比冷峻的索命门之人给拦住了。

一见到他们这副装扮。

我脑中就想到了那天雨夜许清嘴里大口溢血的场景,心中那股恨意汹涌地奔了上来。

但我反复告诫自己,他们只是毫无感情的刀,砸刀虽然可以解气,但干了执刀之人,才是真的报仇。

闭目调整了一下情绪。

我拿出了马萍转交给我的请柬,递给了他们:“通报文堂主,客人按约定来见。”

一位中山装看了一眼请柬,回道:“等通报!”

讲完之后,他拿着请柬进去了。

其它三位将手背在身子后面,站成了一排,挡住门口,冷冷地盯着我们。

肖胖子神情非常不服,拿出了烟盒,戏谑地问他们:“保安同志们,要不来一根?”

那些人像杵在门口的木头,完全不搭理肖胖子。

肖胖子说道:“艹!这特么是不给面子啊?”

他掏出了烟,呲着牙,想过去将烟硬塞在他们嘴里。

这货简直是在无端挑衅。

最初肖胖子在菜馆,知道小竹为索命门身份的时候,曾吓得连凳子都坐不稳,但现在,他心怀仇恨,完全不把他们放在眼里。

我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肖胖子只得强忍着把烟给收了回来,放进了自己嘴巴,点着了。

半晌之后。

那位进去通报的中山装出来了,对我说道:“文堂主有请!”

我和肖胖子踏步而进。

但那位中山装却把肖胖子给拦住了,说道:“请柬上一人名字,只能进一人!”

肖胖子脸色陡变,迅疾反手一扣那位中山装的手肘,猛地一脚踹了过去。

这一脚极重!

中山装“噗通”一下,摔倒在了地上。

刹那间!

门口几位中山装呼啦一下,将我们给团团围住了。

不是肖胖子实力超出人家太多,而是对方完全没料到肖胖子竟然敢在芙蓉庄园门口动手,猝不及防着了道。

肖胖子拍了拍身上的衣服,说道:“不让进就不进,你特么用脏手摸老子的衣服干什么?你们几个臭保安赔不起么!艹!”

几位中山装脸色异常恼怒,就准备冲我们动手。

庄园里面出来了一位中年人,冷冷地说道:“非金非请非仇勿动,不与萤虫争晖!”

非金非请非仇勿动,是指不是金主、没人聘请、不存在冤仇,不能动手。

这是索命门自春秋战国养士之风以来形成的规矩。

但后一句话就非常侮辱人了。

不过其实也可以理解。

古时候的剑士,性格孤傲的连帝王都不放在眼里,更不用说其他人。

肖胖子却火了,撸起了袖子:“哎呦卧槽……”

我说道:“胖子!”

肖胖子闻言,气鼓鼓地停下了向前的动作,转头对我说道:“等你半个小时,你要没出来,我有的是办法!”

这货不是完全无脑之人。

敢这么嚣张,肯定还留了后手。

我随着中年汉子进了芙蓉庄园。

穿过前厅,来到了中间的院子。

院子里面鸟语花香,环境优美典雅,不少地方垂着小竹段编成的凉帷幔,显得朦胧而幽静。

越迷人,越危险。

我能嗅到不一样的气息。

来到院子中间,发现里面有一块几公分高度,但非常宽大的汉白玉石台,石台上放着一张宽大的兽皮毡垫。

兽皮毡垫上摆放了一张古色古香的小茶桌,上面有几碟点心,桂花糕、桃酥、油豆。

还有一铜茶壶,茶壶旁边是一鼎周身布满了小孔的青铜茶风垆,茶风垆小孔往外冒着飘渺雾气。

一位四十多岁的人盘腿坐在兽皮毡垫上面。

他身穿一套唐装,形若枯槁、脸色苍白,手指甲留得非常之长,目光无比阴狠,不怒而威,身上杀气腾腾,整个人看起来就是一位从棺材里面爬出来的僵尸。

这种杀气。

不是王叔那种像怒狮子一般的杀气。

而是真正杀过不少人所积淀出来的一种令人胆寒气息。

确切地说。

这应该叫做鬼气。

他一手盘着小叶紫檀佛珠,一手还拿着娟丝手帕,偶尔会用手帕捂住嘴,咳嗽一声,再闭目闻一闻青铜茶风垆小孔外冒出的雾气,接着又喝一口茶,显得醉心而闲趣。

他身后还站着四五位穿中山装之人,一个个笔挺地站直,脸上无任何表情。

整个场景显得颇具古风。

盘腿而坐之人就是文堂主。

用这种姿势迎客,倒并不是文堂主在装逼,还确属是索命门独有的习惯。

这里稍作解释一下。

上古之人不坐凳椅,无论民间饮茶饮酒、还是庙堂畅谈国事,全都采用席地而坐的姿势。凳椅出现,还是唐朝以后的事,到了北宋,才逐渐流行。

索命门源自春秋养士,自然也保留了这一习惯。

不过,古人席地而坐也分为好几种。

每种其实表达的意思并不一样。

箕坐,两腿并拢笔直前伸,屁股坐地。除非君对臣、父对子,否则这是极端蔑视对方的一种坐姿。

跽坐,也就是跪坐。与尊者、长辈交谈之时采用,属于谦卑的姿态。樱花国人以前来华夏学习,采用这种姿势与吾族辈谦卑交谈,回去之后,他们至今还沿用这种跪姿。

趺坐,盘腿而坐。一般朋友之间采取这种坐法,比较正式礼貌。

文堂主能采用趺坐之姿来迎接,可见马萍后面从中斡旋之人,面子极大。

我走过去之后。

文堂主睁开了眼睛,毫无表情地瞅了我两眼,拿起一个茶杯,倒了一杯茶,抬手示意我对面坐下。

我回道:“我并非为坐而论道而来,文堂主可以起身了。”

没朋友可交!

今天就是赎人!

文堂主闻言,剧烈地咳嗽了几句,拿手帕捂住了嘴,余光中抹过一丝杀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