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多利亚·维特勒抿了一口水,心不在焉地咬着烤饼。这都是一名瑞士侍卫兵刚刚送来的。她知道自己得吃点东西,可就是提不起食欲。
教皇办公室里这会儿是乱哄哄的,回响着激烈的对话。罗奇尔上尉,奥利韦蒂司令及六名侍卫兵正在估计损失,并讨论下一步的计划。
罗伯特·兰登站在一旁,望着窗外的圣彼得广场。他看起来一脸的沮丧。维多利亚走过去问:“理出什么头绪来没有?”
他摇了摇头。
“吃点烤饼吗?”
看到食物,他显得很高兴。“哦,当然。谢谢。”兰登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他们身后的讨论突然停了下来,原来文特斯克教皇内侍在两名瑞士侍卫兵的陪同下走了进来。维多利亚看着他。教皇内侍原本面无表情的脸上出现了茫然若失的神情。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教皇内侍问奥利韦蒂。从脸上的表情来看,他似乎早已知晓了最糟糕的消息。
奥利韦蒂就像通报战场人员伤亡一样,把刚发生的几件凶杀案平淡地向教皇内侍作了一番汇报。“八点多,我们在波波罗圣母堂发现了埃布纳红衣主教的尸体。他因窒息而死,胸口上留有‘土’的对称字的烙印。而拉马斯红衣主教也于十分钟前在圣彼得广场被人杀害。他死于胸前的刺伤,而且他也被烙上一个对称字,是‘气’。两起谋杀案的凶手都逃脱了。”
教皇内侍向前走了几步,一屁股坐到办公桌后的椅子上,难过地低下头。
“不过吉多勒和巴格尔两位红衣主教还活着。”
教皇内侍猛地抬起头,脸上一副痛苦的神情。“难道这还是值得我们庆幸的事吗?司令,两位红衣主教已经被谋杀。另外两位,如果你找不到他们,显然也活不了多久。”
“我们会找到他们的。”奥利韦蒂保证。“我有信心。”
“信心?可我们除了失败还是失败。”
“不是这样的,先生。这两次交手我们确实输了,但最后的胜利一定属于我们。光照派打算今晚利用媒体制造恐慌的计划已被我们成功地挫败。发现两位红衣主教的尸体时也没出任何意外。而且,”奥利韦蒂接着说,“罗奇尔上尉告诉我反物质的搜查进展顺利。”
戴着红色贝雷帽的罗奇尔上尉走上前来。维多利亚觉得他比其他卫兵显得更有人情昧——虽然严谨但并不那么呆板。他说话清晰而富有情感,就像是小提琴的声音。“我们在一个小时内就能找到那个储存器,对此我充满希望,先生。”
“上尉,”教皇内侍说,“请原谅我并不抱很大希望。我认为我们根本没有足够的时间把梵蒂冈城整个搜查一遍。”
“如果是全城搜查的话,的确不够。但是在对这种形势作出估计之后,我确信反物质储存器放在了某个公共场所内——梵蒂冈的那些对游客开放的区域——例如博物馆和圣彼得大教堂。我们已经切断那些地段的供电,进行扫描检查。”
“你打算只搜查梵蒂网的一小部分地区?”
“是的。先生。我认为人侵者不太可能潜伏到梵蒂冈的腹地。丢失的那个安全摄像头也是在一个公众可以进出的地方被盗的——在一座博物馆的楼梯井内——这充分说明入侵者的活动范围还是有限的。所以,他很可能是把摄像头和反物质放在另一个公众可进出的区域内。我们现在搜查的重点主要集中在这些地区。”
“可入侵者绑架了四名红衣主教,这充分说明他们潜伏得要比我们想象的深”。
“未必是这样。我们不要忘了红衣主教们今天大部分时间都呆在梵蒂冈博物馆和圣彼得大教堂里,这些地方的人并不太多。失踪的红衣主教有可能就是在其中一个地方被劫走的。”
“那么他们是怎么被送出城的呢?”
“这个问题我们现在还在讨论。”
“我明白了”。教皇内侍吐了一口气,站起身来。他走向奥利韦蒂,说道:“司令,我希望听你谈谈紧急疏散计划。”
“先生,方案还在进一步完善中,同时,我确信罗奇尔上尉会找到储存器的。”
感受到司令的信任,罗奇尔立正表示决心。“我的人已经搜查了三分之二的公共场所。我们非常有信心。”
显然教皇内侍对他的乐观并不以为然。
就在这时,那位眼睛下面有道疤的卫兵走进门,手里拿着一块写字板和一张地图。他大步走向兰登。“兰登先生吗?我来向您报告《西风》的调查情况。”
兰登把剩下的烤饼一口吞下去。“好的,我们一块儿看一下。”
其他的人在一旁继续讨论。兰登和军官走向教皇办公桌,把地图铺在上面,维多利亚也加入到他们中间。
卫兵指了指圣彼得广场。“这是我们所在的方位。《西风》雕塑中呼吸的中心线指向正东方向,正好偏离梵蒂冈城。”那位卫兵的手指在地图上划出一条线,这条线从圣彼得广场开始,穿过台伯河直到古罗马中心。
“正如您所看到的,这条线几乎穿越了整个罗马。它附近大约有二十座天主教教堂,”
兰登一下子弯下了腰。“二十座?”
“或许更多,”
“有没有哪座正好在这条线上?”
“那些教堂一个比一个接近这条线,”卫兵回答,“但是《西风》所指的区域和地图上对应的地区之间,不可避免地会有误差。”
兰登盯着窗外的圣彼得广场看了一会儿。他皱着眉头,手摸着下巴。
“那么火呢?这里面有没有哪一座教堂里放置着贝尔尼尼关于火的艺术品呢?”
没人回答。
“那么方尖碑呢?”他接着问,“有没有位于方尖碑附近的教堂?”
那位卫兵在地图上查找了起来。
维多利亚在兰登眼中看到一丝希望。她明白他正在想什么了。他的想法是对的,前两个标志就是出现在有方尖碑的或者方尖碑附近的广场上的!或许方尖碑就是关键?会不会是高耸的金字塔标明了光明之路呢?维多利亚越想越觉得用罗马的四座高塔作为科学祭坛的标志的想法真是妙绝。
“虽然这是胡乱猜测的,”兰登说,“但我记得,罗马的许多方尖碑都是在贝尔尼尼时期建造或移过来的。贝尔尼尼肯定参与了这些方尖碑的放置工作。”
“那就是说,”维多利亚补充道,“贝尔尼尼很可能是把标识放在了方尖碑的附近。”
兰登点了点头。“对。”
“真是倒霉,”那位侍卫兵说,“这条线上没有方尖碑。”他手指着地图仔细地找了一遍。“即使在附近的区域也没有。什么也没有。”
兰登叹了口气。
维多利亚肩膀垂了下来。她原以为这是个可靠的线索。这件事显然并不像他们希望的那样简单。她尽力让自己朝好的方向想。“罗伯特,动动脑筋。你一定能找出贝尔尼尼关于火的雕塑的。不论哪个都行。”
“相信我,我一直在想。贝尔尼尼创作了非常多的作品,大约有几百件之多。我真希望《西风》是指向一座教堂的,如果是那样也许我们就能解开这个谜团。”
“火,”她急切地问道,“火。贝尔尼尼的作品名中就没有带‘火’字的吗?”
兰登耸了耸肩。“我想起他著名的烟火素描图,但那不是雕塑,而且那些东西远在德国的莱比锡。”
维多利亚皱了皱眉。“你确定气息所指的方向就是暗示的方向吗?”
“维多利亚,你也看到那座浮雕了。它完全是对称的设计。惟一可能暗示方向的就是呼吸。”
维多利亚知道他说的是对的。
“更不用说,”他补充道,“《西风》意味着空气,所以跟随那股气息所指‘的方向是符合符号学规定的。”
维多利亚点点头。那我们就跟着气息的方向好了。但是它到底是指向哪里呢?奥利韦蒂走了过来。“有什么进展吗?”
“太多教堂了,”那位侍卫兵回答,“差不多二十四座。我想也许我们在每个教堂安排四个人……”
“算了吧。”奥利韦蒂否决了他的建议。“这两次我们都知道他要出现的确切地点,可还是让他给跑了。如果动用大量警力布控的话,梵蒂冈就会处于毫无防备的境地,而且也就无法继续进行搜查了。”
“我们需要一本参考书。”维多利亚说:“那就是贝尔尼尼作品的索引。如果能查看作品名,也许会发现一些线索。”
“我不知道这管不管用。”兰登说,“如果这部作品是贝尔尼尼特意为光照派所作,那么它应该是被放在隐蔽的地方,或许它根本就不会出现在索引中。”
维多利亚不同意他的看法。“那两座雕塑可是相当出名的。你也听说过的呀。”
兰登耸了耸肩,“这倒是真的。”
“如果我们能在作品名中找到‘火’这个字,那么也许我们就能找到一座雕塑,那雕像刚好处在正确的方向。”
兰登确信这值得一试。他转身面向奥利韦蒂。“我需要一本贝尔尼尼所有作品的目录。你们这儿有没有关于贝尔尼尼作品的咖啡桌丛书呀?”
“咖啡桌丛书?”显然奥利韦蒂对这个名词不太熟。
“没关系。什么样的书目都行。梵蒂冈博物馆怎么样?他们一定有贝尔尼尼的作品目录。”
带疤的那个卫兵皱了皱眉。“博物馆停电了。而且资料室非常大,如果没有馆员帮助的话……”
奥利韦蒂打断了他:“我们要找的作品是不是他受雇于罗马教廷时创作的?”
“差不多是那个时候,”兰登说,“他整个创作时期几乎都在这儿,即使是在闹伽利略纠纷的时候也是如此。”
奥利韦蒂点点头。“那么还可以查另外一本书。”
维多利亚仿佛看到了一线光明。“在哪儿?”
司令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反倒把那位侍卫兵叫到一边,低声嘱咐了几句。侍卫兵虽然有些迟疑,但还是顺从地点点头。奥利韦蒂刚一说完,那位侍卫兵就转向了兰登。
“兰登先生,请这边走。现在是九点十五分。我们得快点了。”
兰登和侍卫兵向门口走了过去。
维多利亚跟上去说:“我去帮忙。”
奥利韦蒂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不,维特勒女士,我要和你谈一谈。”他死死地抓着她的胳膊,维多利亚明白她根本不能违抗他。
兰登和侍卫兵离开后,他面无表情地把维多利亚拉到一边,但他根本就没有机会把他原本要说的话说出来。他的对讲机劈劈啪啪地大声响起来了。“司令?”
房间里所有的人都转过身来。对讲机里传出的声音显得很严厉。
“我想您还是打开电视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