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辆没有标记的阿尔法·罗密欧155型车疾驰在科罗纳里大街,像战斗机从跑道上起飞一般。车里载着十二名便装打扮的瑞士侍卫兵,他们手持彻奇帕迪尼半自动枪,带着局部神经毒气罐,还有远程晕厥枪。那三名狙击手则扛着激光枪。奥利韦蒂坐在领头车里的乘客座位上,朝后转过身看着兰登和维多利亚,眼里冒着怒火。“你们向我保证过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这就是我得到的解释吗?”
兰登呆在这个小车里觉得挤得难受。“我懂你的——”
“不,你根本就不懂!”奥利韦蒂丝毫没有抬高声音,但说话的气势却倍增。“我已经把保卫今晚秘密会议的最精悍的部下从梵蒂冈调走十二个,而这样做不过是去监视万神殿,其根据是某个我从没见过的美国佬声称破解了的一首有四百年历史的诗歌。而且,我还把搜查反物质武器的任务交给了二等官员。”
兰登强忍住把第五页资料从口袋里掏出来在奥利韦蒂面前晃一晃的冲动。“我所知道的是,我们发现的信息提到拉斐尔的陵墓,而拉斐尔的陵墓正是在万神殿里。”
开车的军官点点头说:“他说得没错,司令。我太太和我——”
“开你的车。”奥利韦蒂厉声道。他转过来对兰登说:“一个杀手如何能在一个这么热闹的地方行刺然后不被人发现地溜走?”
“我不知道。”兰登说:“但显然光照派是极为高明的。‘欧核中心’和梵蒂冈这两个地方他们都闯进来了,而我们只是凭运气才知道了第一桩谋杀发生的区域。万神殿给了你们一个抓住这家伙的机会。”
“太矛盾了吧。”奥利韦蒂说:“一个机会?我想你说过有什么路,还有一连串的标识。如果万神殿没错的话,那我们就可以沿着这条路找到其他标识了,这样我们将有四次机会抓住这个家伙。”
“我也曾希望是这样。”兰登说:“这样我们就会找到……一百年前就该找到的。”
万神殿是第一座科学祭坛,兰登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真是悲喜交加。
历史总喜欢对那些追逐它的人开残酷的玩笑。经过那么多年,光明之路还完好无损,所有的雕像都还在原来的位置,这样的可能性微乎其微,然而兰登抱着几分幻想,觉得可以沿这条路一直走到尽头,然后一头闯入神圣的光照派藏身地。唉,他意识到这是不可能的。“在十九世纪晚期,罗马教廷就搬走并毁掉了万神殿的所有雕像。”
维多利亚看上去颇为震惊。“为什么?”
“这些雕像都是异教的奥林匹斯山众神。不幸的是,这意味着第一个标识不见了……这样的话——”
“有希望吗?”维多利亚问道:“有希望找到光明之路和其他的标识吗?”
兰登摇摇头。“我们有一次机会,那就是万神殿,在那之后路就没了。”
奥利韦蒂盯着他们看了好一阵子才掉过头去面朝前方。“靠边停车。”他对司机大喊。
司机急忙把车转到路边踩下刹车。其他三辆阿尔法·罗密欧在他们后面也来了个急刹车,这支瑞士侍卫营的车队发出刺耳的刹车声停了下来。
“你干什么!”维多利亚喝道。
“这是我的义务。”奥利韦蒂说,他从座位上转过身来,口气硬邦邦的。
“兰登先生,当你告诉我你会在路上把情况给我做个解释时,我想我在去万神殿的途中可以明明白白地知道为什么我的人会在这儿,但事实并非如此。因为到这儿来,我抛弃了重要职责,而我已发觉你的关于纯洁的祭品和古诗的理论毫无意义,我当然不能再继续下去。我这就取消这项任务。”他掏出对讲机,把它打开。
维多利亚隔着座位伸出手去一把拽住他的胳膊。“你不能这样!”
奥利韦蒂狠狠地把对讲机一扔,对维多利亚怒目而视。“你去过万神殿吗,维特勒女士?”
“没有,但我——”
“让我告诉你一点有关万神殿的情况吧。万神殿只是一问单独的屋子,一个用石头和水泥建造的圆形屋宇,有一个人口,没有窗户,只有一个狭窄的人口。入口处一直由多达四名携带武器的罗马警察把守在两边,他们守护着这座神殿,不让破坏艺术的人、反基督教的恐怖分子侵害它,也不让四处流浪的游人耍花招。”
“你要说什么呢?”她冷冷地问。
“我要说什么?”奥利韦蒂一把抓紧了座位。“我要说的就是你刚才告诉我的要发生的事是完全不可能的!你能给出一个在万神殿里面杀死一个红衣主教的合情合理的场景吗?首先,一个人怎么能带着一个人质从卫兵身边走进万神殿?又怎么可能杀死他然后逃之天天?”奥利韦蒂从座位上俯下身,他那带着咖啡味的气息此时都扑到兰登脸上了。“他怎么做得到,兰登先生?你倒是给我个合理的设想。”
兰登觉得这辆小车在收缩,把他挤在里面。我不知道!我又不是杀手!我不知道他会怎么做到!我只知道——“给你个设想?”维多利亚俏皮地说,语气平静。“你看这样好不好?这个杀手驾着直升机飞过,把一个尖叫的身上打着烙印的红衣主教从屋顶上的洞里扔下来,然后这个红衣主教摔到大理石地板上死了。”
车里所有的人都转身注视着维多利亚,兰登不知道想什么。你想得真恐怖,女士,不过你反应够快的。
奥利韦蒂皱起了眉头。“有可能,我承认……但几乎不——”
“或者这个杀手给那个红衣主教下了药,”维多利亚说,“他用轮椅推着他到万神殿,就像推着某个年老的游客一样。他推着他走进万神殿,然后悄悄地割断他的咽喉再走出去。”
这个说法似乎让奥利韦蒂稍微清醒了一点。
不错!兰登想。
“或者,”她说,“杀手可能——”
“行了,”奥利韦蒂说,“够了。”他作了个深呼吸。这时有人猛烈地敲打车窗,所有的人都跳下来了。那是从另一辆车上下来的士兵。奥利韦蒂摇下了车窗。
“没事吧,司令?”这名侍卫兵穿着一身便服。他扯起粗斜棉布衬衫袖子,露出一个黑色的军用秒表。“七点四十了,司令。我们到目的地还得一段时间。”
奥利韦蒂含糊地点点头,但良久不说话。他一只手指在仪表板上来回地划着,在灰尘上划出一条线来。他从反光镜里端详着兰登,兰登觉得自己在被他仔细打量。终于奥利韦蒂转过身对卫兵带着不情愿的口气说:“我想兵分几路,分别开车前往圆形广场、德利奥尔法尼大道、圣伊格纳乔广场和圣埃乌斯塔乔广场。前后车距要在两个街区以上。一旦你们停好车,就做好准备,等我命令。我给你们三分钟。”
“很好,长官。”卫兵回到了他的车上。
兰登朝维多利亚深深地点一下头,她报之一笑,就在这一刹那,兰登觉得他们之间存在着一种出其不意的默契……一种吸引力。
司令坐在位子上扭头盯着兰登。“兰登先生,最好这次我们谁都不要再发火了。”
兰登不自在地笑笑。怎么会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