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多利亚,我决不许你那么干!”随着电梯的不断升高,科勒的呼吸越来越急促和吃力。
维多利亚不理睬他。此刻她渴望一个庇护所,这里的一切都曾经令她感到熟悉亲切,可现在这儿不再像是她的家了。她知道再也不会是了。现在,她只能忍受痛苦,采取行动。去打个电话。
她身边的罗伯特·兰登仍然一言不发。维多利亚早已懒得去猜想他是怎样的一个人。是个专家吗?比科勒更专业?兰登先生可以帮助我们查出杀死你父亲的凶手。事实上,兰登根本没帮上忙。看起来,他的热心和善良是真的,但他又一直在掩饰些什么。她又何尝不是呢。
科勒又冲着她说:“作为‘欧核中心’的主任,我对科学的未来负有责任。如果你把此事扩大成一个国际性事件,那么‘欧核中心’将会遭到——”
“科学的未来?”维多利亚驳斥道,“难道你真打算逃避责任,打算永远不承认反物质是从‘欧核中心’弄出去的?难道你打算对那些被我们置于险境的人们视而不见?”
“不是我们,”科勒反驳道,“是你们。你和你的父亲。”
维多利亚把脸转了过去。
“至于说危害生命,”科勒说,“这东西恰跟生命有关。你知道反物质技术对这个星球上的生命会产生巨大的影响。如果‘欧核中心’因为这桩丑闻破产了,完蛋了,那么所有的人都得跟着倒霉。人类的未来掌握在‘欧核中心’这样的科学机构手中,掌握在像你和你父亲这样致力于解决未来生存困境的科学家手中!”
维多利亚早听过科勒题为“科学即上帝”的报告,但她对这种观点却不以为然。科学正极力解决的问题中有一半是它自己造成的。“进步”就是长在地球母亲身上最严重的恶性肿瘤。
“科学要进步当然得承担风险。”科勒接着说:“风险必然存在。太空计划,基因研究,医疗制药——它们都可能出错。但是不管付出多大的代价,犯下多严重的错误,为了所有人的利益,科学都必须继续下去。”
科勒处理道德问题与科学理性的能力令维多利亚感到惊讶。他的才智似乎跟心灵毫无瓜葛。“你认为‘欧核中心’对地球的未来至关重要,以至于我们得不顾道德责任?”
“不要跟我谈道德!早在做那个样品的时候,你就已经超越了所谓的道德底线,并把整个‘欧核中心’置于危险之中。我现在尽力保护的不仅是‘欧核中心’三千名科学家的饭碗,还有你父亲的名誉。好好替他想想吧。像你父亲这样的人,不应被看作大规模杀伤性武器的制造者。”
维多利亚觉得他说到了点子上。是我说服了父亲制造那个样品。是我的错!
电梯门开了,科勒还在喋喋不休。维多利亚迈出电梯,掏出手机,又试着打电话。
还是没有拨号音。该死!她径直朝门口走去。
“站住!维多利亚!”主任一边喘着气似地说,一边加快速度跟上她,“慢着,我们得好好谈一谈。”
“够了!别再说了!”
“想想你的父亲,”科勒恳求道,“想想他会怎么做?”
她继续往前走。
“维多利亚, 我承认,我有事瞒着你。”
她不由得放慢了脚步。
“我不知道我是怎么想的。”科勒歉意地说:“我只是想保护你。告诉我,你到底想要怎么样?在这儿,我们必须好好合作。”
维多利亚忽然止住脚步,她站在实验室中央,但没有转过身来。“我想找到反物质样品。我想知道是谁杀死了我父亲。”她呆在原地一动不动。
科勒叹了口气。“维多利亚,事实上,我们已经知道是谁杀死了你父亲。我很抱歉,一直没有告诉你。”
维多利亚转过身来。“你说什么?”
“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这实在是难以——”
“你知道是谁杀死了我父亲?”
“是的,我们有了点眉目。凶手在现场留下了张名片似的东西。这就是我找来兰登先生的原因。他对声称对此事负责的组织很有研究。”
“组织?恐怖组织吗?”
“维多利亚,他们偷走了0.25克反物质。”
维多利亚看着站在房间中央的罗伯特·兰登。这一刻,一切都水落石出了。这可以解释一部分疑团。维多利亚很奇怪自己怎么早没察觉到这一点。科勒毕竟找来了权威。现在一切都清楚了。罗伯特·兰登是美国人,外表轮廓鲜明,行事谨慎稳重,很明显头脑非常睿智。他如果不是专家还能是什么?维多利亚打一开始就该猜到这一点。她转向他,心头泛起一丝新的希望。
“兰登先生,你能告诉我是谁杀死了我的父亲吗?还有,你们机构是否能帮助我们找到反物质呢?”
兰登显得有些慌张。“什么?我们机构?”
“我猜你应该是美国情报局的吧。”
“事实上……不是。”
科勒赶紧插话道:“兰登先生是哈佛大学艺术史教授。”
维多利亚好似被人泼了一桶冰水,从头凉到了脚。“教艺术的老师?”
“他是异教符号学的专家,”科勒又叹了一口气,“维多利亚,我们认为你的父亲是被邪教教徒杀害的。”
维多利亚把这话记在心里,但她还没法推敲个中含义。
“声称对此事负责的组织自称光照派。”
维多利亚看了看科勒,又看了看兰登,想知道这是不是个不怀好意的玩笑。“光照派?”她追问着,“是巴伐利亚的光照派吗?”
科勒露出惊讶的表情。“原来你听说过?”
维多利亚觉得伤心的泪水马上就要夺眶而出。“巴伐利亚的光照派:世界新秩序。史蒂夫·杰克逊制作的电脑游戏。这儿一半的技术人员都爱在网上玩这个。”她的声音都沙哑了,“但我不明白……”
科勒不解地看了兰登一眼。
兰登点了点头。“很流行的游戏。讲的是来自古代的兄弟会控制了世界。一个半历史题材的游戏。我没想到它在欧洲也流行。”
维多利亚糊涂了。“你们在说些什么?什么光照派?那不过是个电脑游戏!”
“维多利亚,”科勒说,“光照派就是声称对你父亲的死负责的组织。”
维多利亚竭力鼓起勇气,忍住眼泪。她迫使自己一定要撑住,要理智地分析现在的情况。但是,她越是努力集中精神,就越是感到迷惑。父亲被谋杀了,“欧核中心”的安全也受到了严重威胁,还有个定时炸弹在某个地方倒计时,而她自己也与此脱不了干系。而现在,这个“欧核中心”的主任却领来了一位艺术教师,帮他们寻找一个神话中的邪恶的兄弟帮派。
维多利亚顿时感到孤独无依。她转身正要离开,科勒一下子拦住了她的去路。他在口袋里摸索了半天,然后像变戏法似地掏出一片皱巴巴的传真纸递给了她。
看到那个图像,维多利亚吓得打了个趔趄。
“他们给他打上了烙印,”科勒说,“他们在他的胸口上打了一个该死的烙印!”